翌日。
曾安民準備去衙門。
剛出了門,瞧見眼前的場景眉頭便是一皺。
“他們倆什麼時候混到一塊了?”
他的眼前,兩個近九尺的壯漢勾肩搭背的從街頭朝着國公府的大門而來。
“春兄,俺就送你到這了。”
“好咧霧加兄,俺就趕緊進府了,若是回去的晚被少爺發現了,肯定是要吃掛落的。”
大春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便依依不捨的向霧加擺了擺手。
……
大春?
荒?
他們倆這是……
“大春!”
在大春即將從側門進府的時候,曾安民的聲音響起。
大春的身子猛的一顫。
隨後張大嘴巴轉過頭看向曾安民:
“少……少爺?您還沒去當值?”
曾安民眯着眼:“昨夜不摟着你媳婦睡覺,上哪兒鬼混去了?!”
他的聲音很嚴厲。
國公府的奴僕如今不少。
大春自然也就跟着水漲船高,算得上衆多奴僕中的頭頭。
再加上大春也成親了,最近更多的是更府中管理一些土地上的稅收。
所以曾安民跟他見面的機會並不多。
哪成想這剛見一次面,便看見大春跟那蠻族的太子混在一起了……
他瞬間就在想。
會不會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
畢竟蠻王太子是什麼身份?就算是蠻族貧瘠,也不是大春這個府中的奴僕能跟人攀上線的。
“俺……沒鬼混……就是喝點酒。”大春吞吞吐吐的說着,隨後祈求的看着曾安民:
“能不能不給俺媳婦說?”
曾安民斜了他一眼:“剛剛那人,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蠻族的太子吧?”
大春一愣。
隨後擺了擺手:“霧加啊!您誤會了,他是蠻族太子身邊的書童。”
……
曾安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得,這霧加跟大春往來,還是隱瞞身份。
“什麼書童?他這是拿你當傻子哄呢!”
曾安民嗤笑一聲:“蠻族那地方誰會讀書啊?”
呃。
大春的臉輕輕一呆。
少爺說的,有道理啊!
蠻族哪兒來的書??
“行了,本少爺提醒你,可別犯傻,別被人當槍使了。”
曾安民擺了擺手,趕着去衙門點卯,警告了一番大春之後,便朝着京城而去。
對於大春的忠誠度,他向來是相信的。
而且大春渾是渾了點,絕對不傻。
這小子幹啥心裡有數,倒也不至於被人牽着鼻子走。
“少爺您慢走!”
大春看着曾安民的背影,濃眉皺起:
“霧加不是書童?霧加是太子?”
“明日再見了他,俺非得問問怎麼回事!”
…………
“大爺!”
司馬南看到曾安入了衙門,便直接跑過來恭敬行禮:
“按照您的吩咐,如今我們南提都院已經將所有預備提子都集結好了。”
“哦?”
曾安民揚了揚眉,臉上登時來了興趣。
提子選拔,對於當今的南提都院來說,是刻不容緩的。
去一趟西流,被管天生一掌推死了一百五十名提子。
這缺失的一百五十個崗位,不僅對如今的南提都院造成諸多事務上的困擾。
就連如今南提都院所管轄的範圍,都跳出了不少刺頭。
所以一回來,曾安民便讓司馬南去補充南提都院的提子數量。
但提子的補充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需要從良家子中尋找八品以上的武夫。
這在京城的範圍之中,極爲苛刻。
好在皇城司有預備院。
預備院,顧名思義,都是從百姓中搜索來的孩子,從小就開始培養,目的就是爲了把他們培養成一名合格的提子。
但這種提子選拔上來的條件極爲殘酷。
沒人會把這些孩子當人看。
他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接受訓練,然後睡覺吃飯。
只待成爲八品武夫那一刻,便可被相中他們的提都調入提都院。
“走,預備院瞧瞧。”
曾安民與司馬南一起,朝着皇城司深處行去。
……
“啪!!”
“弓步要穩!”
“啪!”
“你們這是在練刀??”
“啪!”
“擋好了!”
“嘭!!”
“這一拳,三十年的功力,你怎麼擋??”
“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
剛步入預備院,曾安民便聽到極爲嚴苛的聲音。
聽到這些聲音,他並不奇怪。
久聞皇城司提都院的選拔殘酷。
當真當他邁入院子中後,還是有些意外。
許多器材上,都是血痕。
那些院子裡差不多有三百來名男女。
這些人有的已經成年,有的還不足三尺高。
但無一例外,他們的身上,都有傷痕。
“趙老六!提都來了,快些行禮!”
司馬南嚴厲的聲音響起。
聽到此言,那些院子裡的孩子沒有任何猶豫。
“嘭!!”
如同下餃子一樣,全都跪下。
他們連頭都沒擡。
“見過曾提都!!”
正在院子裡尋人的趙老六聽到聲音,看了過來,當目光接觸到曾安民的臉上之後,他立刻變的恭敬無比。
剛剛面對那些孩子時臉上乖張的氣焰完全消失。
恭敬的站在那裡對着曾安民行禮。
“見過曾提都!”
那些預備提子皆是恭敬的跟着趙老六出聲。
“嗯。”曾安民面無表情的點頭:“現在院子有多少人能用?”
“七十個左右。”趙老六恭敬道。
“剩下的呢?”曾安民漫不經心的問。
“剩下的皆不到八品。”
“哦。”
“八品的都擡起頭來。”
曾安民朝着院中的這些人看去。
他的話落下。
院中的那些預備提子中有不少人擡頭。
但不敢看他,只是將目光放在他們自己的鼻子上。
曾安民看的仔細。
這些擡頭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成年了的。
“行,這些人先都帶走吧。”
曾安民只是大概看了看,便擺了擺手,隨後看向院子那些剩下的孩子,隨口問向趙老六:
“爲何如此訓練?不怕他們這些人身上留下暗傷?耽誤了以後執行任務?”
趙老六苦笑一聲:“這些孩子多數是從一些牙子手裡得來的,許多先天上都有些些毛病,若不嚴苛,讓他們出了皇城司,在外面更爲不堪。”
曾安民沉默。
的確如此。
他挑出來的這七十名,有不少都是殘掌缺腕。
這也是爲何預備院中很少有別的提都來挑人的原因。
要不是因爲如今南提都院如今極度缺人,曾安民也不想要這些。
“帶走吧。”
曾安民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是!”這些被挑中的提子們面上都是一喜!
“拜別趙師!!”
這些提子在臨走之前,皆是對着趙老六重重磕頭。
“行了!別搞這一套!以後跟着曾提都好好幹!”
“記住我說的,平日多練功!別懈怠!”
…………
南提都院。
“頭兒,還缺一個總吏。”
司馬南猶豫了一下對曾安民道:“西流賑災時,莊總吏也沒活下來。”
“這個我已經有了人選。”
曾安民看着司馬南道:“你且去奇林書院,問石院長要個人,此人姓婁名通,以後便讓他跟着本官做事。”
婁通?
司馬南怔了一下,隨後記住了這個名字,對曾安民行了一禮之後:
“屬下這就去辦。”
“嗯。”
…………
“權輔!!”
婁通很快便抵達南提都院。
司馬南去奇林書院只問了三句話,婁通便直接撂下手中的書跟着跑來。
當看見曾安民之後,他的臉上便露出極爲親和的笑容。
“婁兄。”
曾安民看到婁通之後,嘴角不自覺的勾起:“這些日子不見,讓我想念極甚啊!”
“聽聞你如今身邊缺少得力干將,我馬不停蹄便趕來了,不要嫌棄爲兄便是。”婁通的笑容很是謙遜。
“哪裡哪裡,快請坐,這南提都院壓了不少公務……”
“一來就把爲兄當驢使……”
“能者多勞嘛!!”
…………
婁通。
當今鳳起路總督,婁英啓的獨子。
當初就是因爲他身中蛇毒,曾安民把他救活,纔有了婁英啓被老爹收爲得力干將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行房。
曾安民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他看着空蕩的行房。
眸子變的深幽,微不可查的呢喃:
“徐天師……”
“建宏帝……”
“這第一步棋,我已經落下……”
“接下來,便是第二步棋了。”
…………
玄陣司。
這是曾安民自西流之行結束之後,第一次踏足此處。
“舅舅!!”
虎子在司中的院子裡玩耍,擡頭便瞧見了曾安民,慌里慌張的直接跑過來,臉上透着開心的笑容。
“你來看我啦??”
“嗯……算是吧。”
曾安民拍了拍他的腦袋問道:
“徐天師呢?”
虎子愣了愣,隨後小心翼翼的趴在曾安民的耳邊:
“那老頭在天師府,不知道在搗鼓啥呢?”
老頭?
曾安民暗笑一聲。
“我尋他老人家有些事情,你先在此處玩着等我。”
“哦~”
聽到曾安民的話,虎子有些不太開心,小臉耷拉着點頭。
“聽話。”
曾安民笑吟吟的問道:“若是你家舅娘向我告狀說你頑皮,我肯定要對你娘說,你娘饒不了你。”
呃。
虎子的臉輕輕一僵。
逃似的離開此處。
……
“來了?”
當曾安民踏入天師府中,耳邊便傳來了徐天師的聲音。
雖然不見人,但曾安民聽到這聲音之後,面色立刻就變的嚴肅起來:
“天師大人,這都幾天了,上次您答應我的事兒怎麼還沒影兒?”
“您這樣,讓晚輩怎麼放心將性命教到您手裡?”
他話音落下。
正廳沉默了一會兒。
“唰!”
徐天師的身影出現,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額……”
曾安民看到徐天師,面色變的極爲精彩:“您這是怎麼了??”
面前的徐天師,此時的面容異常憔悴,眼窩深陷。
看上去像是行將就木之人。
“龍脈有異動,國運暫時離身,這二日老夫在蘊養靈力。”
徐天師的目光之中閃爍着精芒:
“建宏帝與王棟二人,已經在做準備了。”
“那怎麼辦?”曾安民皺眉。
“等。”徐天師瞥了他一眼。
“等?要等到什麼時候??”
“二十六天。”
……
曾安民沉默了一下。
四天前,徐天師見自己,說要等一個月。
現在是四天後,要等二十六天。
這話說的沒毛病。
“晚輩這次尋您,可不是爲了等。”
曾安民的目光變的幽然:“若是後顧之憂得不到解決,那我屆時估計要食言了。”
“急什麼?”徐天師挑了挑眉:“這不是還有二十六日嗎?”
“得了吧,建宏帝跟王棟二人現在的眼睛肯定盯着您呢,您能有什麼好辦法?”
曾安民環抱着胳膊。
徐天師的眼睛中閃爍着一道銳利之芒:“不過是動幾個人罷了。”
“其實我倒是有個好辦法。”
曾安民對着徐天師眨了眨眼。
“哦?”徐天師眉頭輕輕一挑:“說來聽聽。”
“玄陣司與儒道門人交流學術。”
“地點定在京外南山之上。”
“我與石院長關係不錯,應該能說動他老人家。”曾安民笑吟吟道:
“這次的學術交流,定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而屆時我們前往另一邊的首陽山阻止王棟。”
“您想想,奇林書院,玄陣司,光是這倆的名聲都足以吸引羣衆的好奇心了。”
“您看如何?”
徐天師眉頭先是一皺。
隨後緩緩舒展。
“南山在剛好在京外,距離京城不遠也不算近,秦府上下皆是儒道之人,定要舉家而去觀摩,而曾府因有虎兒在玄陣司去南山觀摩也能說得過去……不會惹人懷疑。”
曾安民一邊說着,面容間透着認真:
“此間事了,我便直接回南山,帶着秦府曾府上下之人一路南下,直至清海灣。”
徐天師死死的盯着曾安民。
曾安民認真的看過去。
二人對視了好大一會兒。
“僅此而已?”徐天師的聲音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不然呢?”曾安民茫然的看向徐天師。
“嗯。”
徐天師眸中精芒大盛:“那便如此!”
…………
“陣儒大會??!”
“玄陣司的小神仙跟奇林書院那些儒道天才交流?!”
“什麼??玄陣司跟奇林書院約架??”
“什麼?!玄陣司跟奇林書院打起來了??”
“國師大人跟石亞聖打起來了??”
傳言越來越離譜。
京城也好,外界也罷,幾乎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這個“陣儒大會”給勾起來了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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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消息。
曾安民坐在國公府的院子裡。
面容之中透着一抹詭異的笑容。
“第二步棋,也已經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