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慶沒有想過霍祺年會過來找他。
準確的說在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對方是誰?
彼時他正在吃午餐,一個人。
因爲前天剛和胡夫人吵了一架,因爲高健翔的事。
如今他那個不成器的妹夫被革職了,是他做的,這件事情就已經足夠轟動了。
他昨天晚上回家的時候,那個女人仍在跟他鬧,說什麼他做事情一點都不講情面,對自己的妹夫都能這麼狠。
在這個和他睡了多年的女人的女人一句又一句的罵他的時候,好像也從來沒有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
坐到如今部長的這個位置,他花費了多少的心力和心血?
那麼多年苦心經營的名聲,就因爲一件事情被玷污了,他根本就沒有辦法不耿耿於懷。
有一句話說得好,當一個從來只做壞事的人,做了一件好事的時候,別人可能會覺得他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麼壞。
但是當一個從來只做好事的人,做了一件壞事的時候,那些人就會懷疑他以前都是裝的,實際上他也是一個黑心肝的人。
如今,他就處於這樣一個狀態,進退維谷,不得安生。
所以他儘量迴避着家裡的妻子,也不去揣測那些部下看着自己的眼神還帶着什麼深層的意思。
爲今之計,他也只能等了,等着高建翔能給他一個答案。只要這件事情落下帷幕了,那麼一切也算是翻篇兒。
“胡部長,怎麼一個人在這吃飯?”一個聲音在他頭上響起,胡慶擡頭的時候,便看到一個穿着西裝的年輕男子,在自己對面坐下。
這個突如其來的人讓他有些不安,不僅僅是因爲他身上的氣場,還有很多表面上察覺不到的東西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的涌動。
胡慶皺了皺眉,“你是誰?”
他不喜歡別人在他吃飯的時候打擾,何況實在這幾天——草木皆兵的時刻。
對面的年輕男人摘下了臉上的墨鏡,露出了一張英俊帥氣的面孔,只不過此刻面無表情的樣子還帶着兩份壓迫感。
兩個人的視線就在空中對上,誰都不肯相讓。
最後還是霍祺年笑了,他伸手招來了服務生,“你好,麻煩給我來一杯美式咖啡。”
服務員不是沒有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可是他只不過是這裡的一個小小的侍應生而已,看到的、聽到的只有她應該做的本分之事,所以她甜甜的應了一聲“好”。
這個年輕男子目中無人的模樣有些激怒了胡慶,他瞪着對方,“你到底想幹什麼?”
霍祺年也不想一開始就給對方留下一個特別差的印象,畢竟接下來兩個人說不定還有合作。
“胡部長,我是誰並不重要。這次我是來幫你的,只要你能明白你自己的立場,就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說實話,雖然霍祺年查到的資料和目前調查的那些人都反映胡慶這個人向來做事情向來都是滴水不漏,而且這麼多年來一直兢兢業業,這也是爲什麼他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原因。
所以他也在賭,賭這一次突發情況已經讓胡慶和高健翔反目,而且高健翔肯定沒有將所有的具體事情都悉數告知,不然也不會一直現在這個樣子。
而且如果他所料沒錯的話,高健翔這次可是受了重創,在葉陌城的刻意打擊之下,他的人馬也損失了一半。最重要的是這次露出的馬腳和漏洞,是沒有辦法補上的。
只要胡慶這邊再放手,高健翔就已經不足爲患了,沒有了權勢,他只不過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拿下的喪家之犬而已。
而且這一場拉鋸戰他實在是等的太久了,是時候該落下帷幕了。
霍祺年這話說的有些含糊,聽起來好像沒頭沒尾的,但是胡慶卻能夠明白對方的心思和他此行來的目的。
看來就算自己極力壓下去了,消息並沒有傳出去多少,但是仍然有消息走漏的風險,就像是此刻坐在對面的這個年輕男子。
他知道對方的身份,但是對方卻已經將自己的底都摸透了。
這種完全處於劣勢的情況,胡慶還是第一次經歷,原本這些年養成的習慣,他自己必須要沉得住氣,可是此刻,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話就請直說,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有什麼要求和條件大可以提出來,不然免得你白跑這一趟。”
看來這個人還是有幾分膽量的,霍祺年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只可惜感覺不到他的高興,似乎這只是一種浮於表面上的表情而已。
將隨身攜帶的資料放到桌上,霍祺年也不再兜圈子了,他也不是喜歡吊人胃口的人,“我覺得在你妹夫的這件事情上,有一些私人的消息你應該有權利知道,你看完這些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跟我繼續談下去,我首先聲明,我會完全支持胡部長的做法。”
面前是厚厚的一摞紙,這個人覆蓋在紙上面的手,更加的奪目。
五指修長,一看就氣度不凡。
原本不想被別人耍着走,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面前這一摞紙對他好像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讓胡慶忍不住伸手。
五分鐘之後。
霍祺年原本在悠閒的品着咖啡,順帶還觀察一下胡慶的表情。
他今天臉色原本就不太好看,此刻隨着後面文字的映入,想必心情更加難受吧。
雖然胡慶的反應早已經在意料之中,但是霍祺年就是莫名的覺得心裡挺痛快的。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尋私仇的人,而且無論是他要做的事情,還是穆嵐要做的事情,在本質上來說,都與他無關。
可是已經忍了這麼多年了,他如果不借着每一個機會好好的發泄一下,那麼這麼些年來他又該承受多少的壓力?
忽然,霍祺年想給那丫頭打個電話,將如今的一切都告知她。
作爲高健翔和柯仲坤這兩個人渣所做的壞事的第一受害者,穆嵐自始至終纔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人。
如今她要揹負這些,都是柯仲坤和高健翔加註在他身上的,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定會千倍百倍的討回來。
其實人都是自私的,就像是現在,霍祺年看着胡慶難受,心裡會覺得暗自痛快一樣。 шωш•тт kān•CΟ
如果這些年不是有他在背後撐腰,高健翔又怎麼會那麼囂張?
可能他們在爲自己賺得的利益而津津樂道的時候,失去了女兒的那些家庭,就已經面臨着滅頂之災。
就算胡慶不是知情者,也有他一部分的原因在這裡。
誰又能比誰無辜?
胡慶將手中的資料放下的時候,只覺得整顆心已經千斤重,手上的這些紙張都有些燙手,他幾乎都要握不住。
“這些……這些都是你從哪裡弄來的?”胡慶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相配合的是此刻在桌子底下的雙手。
相比於胡慶的驚慌失措,霍祺年一直都是平靜的,甚至還有些優雅,他拿去旁邊的餐巾紙擦掉了嘴角的水漬。
這才慢慢擡頭,“胡部長,您在位這麼多年,肯定也相信一句話,‘無風不起浪’。而且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像高健翔這樣的人,壞事做多了總會被人抓住把柄。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這句話印在他身上應該最合適不過了。”
說完這些,霍祺年甚至還故意得逞的笑了笑。
“不可能!”胡慶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因爲太過激動,還在微微喘着粗氣,他甚至感覺呼吸有些不暢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