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火先生現在已經完全掌控了魔教,魔教上下無不聽從他的命令,對於之前他殺害前任教主的事情已經不會有人過問。蕭若雨現在對於他並沒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地方,按理來說她應該儘早殺了她,以絕後患。
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火先生一直沒有殺了她,只是將她囚禁,封住她的武功而已。每日照常的三餐,更不會虐待她。
燕楓就一直很奇怪這件事情,雖然蕭若雨活着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不過對於火先生他也真是看不透。其實何止燕楓好奇,就連蕭若雨也好奇。對於自己的剩餘價值,還有火先生掌控魔教的情況她再清楚不過。
他的確,沒有留着自己的理由。
火先生也並不是第一次抓住蕭若雨,當初離開燕楓之後就被他抓住。但是他當時什麼都沒有做,在後來甚至放自己與燕楓一起走。也不得不說,除去殺父之仇這一點,火先生與自己沒有任何恩怨,甚至值得尊敬。
只可惜,有了這一點,自己就註定與他兵刃相見。
她知道自己對於火先生沒有任何價值,現在她要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火先生更無疑是一個嘲諷。但是她就是那麼堅定,她不奢求什麼,只奢求死也要跟燕楓死在一起。
躺在地上面色有幾分痛苦的燕楓、高高在上表情冷淡的火先生,還有半跪在地上眼神決絕的蕭若雨。三個人就像形成一種默契,誰都沒有說話,時間就那麼僵持在那裡,誰都沒有妥協的意思。
或許對於他們來說,一旦妥協就意味着放棄了生存。
火先生沒有妥協的意思,但不斷施加在燕楓身上的壓力卻不再增加,反而漸漸減弱。燕楓的眼睛已經可以睜開,但他沒有睜開,他害怕自己睜開眼睛之後看到一幕令自己軟弱的畫面。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保護她,已經說了那麼堅定的誓言……可是到頭來自己卻需要她用生命來維護自己,自己真的好沒用!
蕭若雨此刻的眼神也很淡漠,眼眶中還殘有幾滴淚水,與這幾分淡漠交織在一起,竟然是那麼的倔強、不屈。
火先生知道,就算自己能夠憑藉武功除掉一萬個蕭若雨,卻也無法令一個她屈服。
知道了這一點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有幾分無力。
“呼”!燕楓頓時感覺到渾身一輕,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雖然現在體力還沒有恢復、無法起身,但身邊也沒有了那種威脅生命的氣勢。
像是感受到了一旁燕楓身上的變化,蕭若雨暗暗的鬆了口氣。抵在脖頸處的簪子也終於放鬆下來,火先生終於妥協了。背後的冷汗早已經打透了自己的衣襟,忽然的放鬆只讓她覺得體內一陣空虛、無力。
其實剛剛她也根本沒有想用自己的性命威脅火先生,只是想着自己要永遠跟燕楓在一起。
卻不曾想,火先生真的妥協了。
“呼”!就在蕭若雨放鬆的一瞬間,她與燕楓也都覺得火先生妥協的那一刻。已經放手的火先生又忽然揮起手,一股更要強於之前的氣勢席捲了他二人所處在的牢籠。
“你……”。二人皆是陡然一驚,蕭若雨更是驚出聲來,感受着這股強悍的氣勢,難道火先生想出爾反爾對自己動手了?
現在她連重新擡起簪子自殺也做不到了,在這種氣勢的壓制之下,他們也只能睜眼去看,僅此而已!
“碰”的一聲巨響,二人耳邊響起一陣嗡鳴的刺耳之聲。那股強悍的震力讓他們的頭腦混亂,卻也是異常清醒。攻擊過後,二人依舊活着。心中奇異想法亂起,以火先生的功力絕不可能無法一擊必殺,更不可能打偏。
這麼說來,那就說明他最開始的目標就是自己二人。
二人默契向另一個人看去,卻是愣在那裡。
本來二人是分別落在兩處牢籠,中間被障礙物所阻擋。雖是能夠看到重要之人在另一面,卻總有一層障礙阻攔,永遠無法相擁。而在火先生剛剛攻擊過後,阻攔他二人重逢的唯一障礙也消失了。
經歷生死重逢,由大喜經歷大悲又到重見希望,二人的心情起伏不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愣在原處。即使是剛纔那陣攻擊的氣勢,也不如他二人此刻心中的翻涌。
做完這一切,火先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傲然的轉身離去,他的背影那麼孤高冷漠,聲音雖然還在迴盪,人卻已經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之中。
一個被討厭的人,在他們面前消失或許是一個最好的選擇。“看在東海魔笛的面子上……”!看在燕楓師父的面子他該做什麼,會給予二人些什麼這都沒有說出來。
但是他剛剛所做的事情,對於燕楓與蕭若雨來說,已經是回覆東海魔笛面子最好的禮物。
“燕楓,燕楓……”,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燕楓,蕭若雨喃喃呼喚,卻不知所措。
淚水就在眼眶中流轉,心愛的人也就在眼前。這些日子的煎熬、痛苦以及希望,也終於有了盡頭。
“若雨”,燕楓看着不遠處流淚的蕭若雨,佳人就在身旁,自己的心意也依舊如此。可是自己現在的狀態,卻無法將她擁如懷中,給她安全。
在惆悵之後,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燕楓”!蕭若雨再也無法剋制自己的情緒,有些跌徜的跑到燕楓的身邊,摟住他,痛苦着。她不是不知道怎麼剋制情緒,而是已經剋制了太久,終於到了爆發的時刻。
或許在火先生面前她還要保持清醒、不肯示弱,但是一道他離開之後,蕭若雨就在無法保持了。
當初她親眼看到了燕楓掉入海中的時候,知道了他九死一生的情況是有多麼傷心、愧疚、痛苦。她恨不得馬上去死,到下面去陪着他。只可惜自己不能那麼做,自己沒有臉面去陪他。
如今,知道了他是安全的,並沒有葬身在那波濤洶涌的大海之中,她那心中那巨大的愧疚之心也終於消散。剩下的日子,自己一定要永遠陪着他,無論生、無論死!
被蕭若雨摟在懷中,燕楓也默默的流出淚水,是苦澀的淚水。自己與蕭若雨可謂是歷盡艱辛,但是每次自己與她相見,她都需要保護。可是每一次自己都沒有給她應有的保護,這一次竟然還要她用自己性命拯救自己。現在本應該是自己抱着她,給她安全感,可是現在卻要她摟着自己。
曾經的承諾與誓言,自己真的能夠做到嗎?燕楓第一次,懷疑了自己的能力!
曾經有人說過,一旦一對男女互通了心意,確定了感情,他們就成爲了對方的另一半,知道對方心中在想的事情。
這種事情燕楓之前並不相信,認爲那太玄學了,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信了。就像是感受到了燕楓的情緒,就像是聽到了他心中的想法。正在哭泣的蕭若雨忽然停滯了哭泣,摟着燕楓的雙臂卻更緊了一些。
“傻瓜,傻瓜”,蕭若雨不斷的重複着,對於燕楓的心情她在瞭解不過,正如她瞭解燕楓這個人。“你救了我那麼多次、爲我吃了那麼多苦,這一次也總算輪到我來報答你了”。
燕楓閉着眼,默默的說道:“不,你不需要報答,只有你永遠不用報答”。
蕭若雨臉上露出笑容,笑得那麼燦爛:“傻瓜,那你還愧疚什麼,我救你,不是應該的嗎?況且我也根本沒想到他會放過我們”。
“是啊,都是應該的,我還要糾結什麼呢?我不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將你救出去了嗎?怎麼可以因爲這點事情就喪失信心呢”?燕楓睜開了雙眼,看到一張梨花帶雨辦的臉頰。
曾經這副面孔一直存在與自己的腦海、深刻於自己的心田。每當遇到危機之時,只要想起這張臉就會堅定自己的信念,自然而然的度過難關。
如今,這張面孔就在自己的面前,擁抱着自己,給這片黑暗的牢籠之中帶來一抹光明,自己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有你在我身邊陪着我,就算永遠出不去我也不會感到寂寞”,燕楓開心的笑着,如果說對於方玉靈的出賣她還有一絲芥蒂,可是在與蕭若雨同牢的情況下,他就完全不責怪方玉靈了。
如果不是她,自己現在還根本見不到蕭若雨,還在外面迷茫的尋找,不知道方向爲何處!
“你不想出去嗎”?蕭若雨忽然驕橫的說話,眉頭語氣都有些變化,聽得燕楓一愣!“我還想出去呢”!
燕楓有幾分失望的低頭,心中十分沮喪的樣子。看到這一幕,蕭若雨再也忍不住調凱他,“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燕楓又是一愣。
“傻瓜,在這種地方有什麼好的?我們要出去,出去之後纔是最美好,我會永遠陪着你……”,蕭若雨輕輕的將下額抵在燕楓的眉間,溫柔的抱住他。
燕楓默默的閉眼,感受着溫情,絲毫不敢打破。
二人從來就沒有說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誓言,他們的相遇很草率,相愛更是突然。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感情,感情這種東西是用存在於內心。你平時看不到,找不到,只有用心去感受。
他們兩個人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愛這種東西若是可以找到的物質早已經被翻涌的海洋的沖走。他們還記得對方,就是一直存在心中的那份愛,任什麼困難也無法剝奪!
“你受苦了”!陰暗潮溼的牢籠中,一聲呢喃之聲,分不出是男是女,有的只是無盡的溫柔。
“你瘦了”!回答他(她)的,同樣是無盡的溫柔。
…………
自從燕楓被關進這個地牢之後,除了那第一次見面,之後幾天之內火先生就一直沒有出現。有的平時看守蕭若雨的長老,在這些日子也沒有出現。
他們兩個這些日子能夠見到的人,也只有那些來送飯的普通魔教弟子。不過這也挺好,燕楓兩個人倒是樂的清閒,在這個牢籠之中雖然不能出去,但也沒有別的事情煩擾他們兩個。
什麼人也沒有,什麼事也沒有,他們兩個自然要牢固一下感情了。這麼久沒有見面,又經歷了那麼多困難,這些日子當然是要……
燕楓這一次終於成熟起來,相比出島之前他的江湖閱歷已經很不錯了,只是對於愛情這一方面他很出島的時候根本沒有變化,幾乎一竅不通。所以嘛,這些日子閒着也是閒着,蕭若雨自然要給他腦補一下這些知識了。
蕭若雨:“怎麼能說是‘閒着也是閒着’?這些事情很重要好不好,你一個大男人都不懂這些還要我一個女人操心,我實在太傷心……嗚嗚”!
燕楓:“我學記得不行嗎?你別哭了,我一定會勞勞記住的”!
有了這句話,蕭若雨自然就是毫無顧忌了。當然,她也沒講什麼太過深邃的東西,那些東西估計她自己都不好意提出來。只是略微講了一些自己平時的習慣與事情,好讓燕楓以後能夠在自己不開心的時候第一時間關注自己。
對於這一條條的事情,燕楓只能不斷點頭。!
這些日子二人都生活的那麼快樂,似乎都忘了自己是身處於牢籠,被別人控制的情況。心情也漸漸放開,燕楓也變得比以前開朗許多,有一些不懂的問題他也會提問。然後蕭若雨就會用自己行走江湖數年的經驗來回答他,顯得自己很厲害的樣子。
“魔教現在控制了那麼多人,火先生準備做什麼”?終於,有一個很深刻的問題涌上燕楓的頭頂。他對於這個問題其實已經想了很多天,也早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他還不敢確定而已。
蕭若雨淡然的笑着,回答:“魔教自從建立以來,就是以吞併中原武林爲目的。火先生雖然殺害我父親成爲了魔教教主,但他依舊是魔教的人,這一點宗旨是絕對不會變的”。
有了這句話,燕楓就可以確定心中的答案了。果然,他是打算用那些人來吞併中原。當初雖然不知道去南宮家參加江湖大會的到底有誰,但燕楓想那一定都不簡單。
上千人的江湖大會,恐怕就代表了上千人的勢力。火先生抓住了他們,就是抓住了那些勢力的命脈!
最重要的一點,那些人並不知道是魔教動手,所以他們只有被動的等待,無法還擊。
燕楓想通了,看了一眼蕭若雨,卻發現她並不如何在意的樣子。反而在說出吞併中原武林這些話的時候,眼中有一種莫名的炙熱,幾乎要將她自己吞噬。
這個時候燕楓纔想起來,也才明白,即使蕭若雨與火先生有着殺父之仇,可她依然是魔教之人。對於吞併中原,她恐怕也是極爲嚮往的!
他看出來了,卻沒有說破。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不可能成爲師父那樣受人尊敬的傳奇,因爲自己並不像他那麼無私。自己有一點自己想要的東西,相比起中原的安慰,他更看重與蕭若雨的感情。
他知道如果兩這個想法說出來的話,一定會遭很多人仇視,估計自己的師父也不會饒過自己。可是他的心裡就是這種想法,他還記得師父說過的話,要明確自己心中的想法,然後毫不猶豫的說和做出來。
他現在明確了!
在未來的某個時間裡,他知道自己也一定會說和做出來。
“踏,踏”!一陣腳步聲響起,緩緩的向着二人的方向走來。他們不知道自己被關在什麼地方,只知道這個地方很隱蔽,根本看不到外面。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不過我記得送飯的人離開這裡還不到一個時辰”,燕楓活動活動身體。這些日子,軟筋散的藥力已經散去一些,他的身體可以行動了。就是還有一些痠軟,內力也完全沒有恢復。
“不對”,蕭若雨的目光很嚴謹,“這個腳步聲很輕巧,普通的弟子絕對沒有這份內力”。
燕楓疑問道:“莫非是火先生回來了,說真的,這麼就沒見到他我還真有些想他了”。
蕭若雨白了他一眼,哼道:“想那個討厭的人幹什麼,不過這陣腳步聲好像也不是他,他的腳步一向很沉重、很有氣勢。我對這個腳步竟然也有幾分熟悉,只不過暫時想不起來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燕楓笑了笑,蕭若雨的目光轉到他的身上!“你說如果火先生回來看到我們因爲猜測這個腳步聲傷透腦筋而死,你說他會是什麼表情”?
蕭若雨微微一愣,然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如含苞綻放。“我想他一定很惱火,估計那些看守我們的弟子就要遭殃了。燕楓,我真沒想到,你這些日子也學壞了”。
燕楓哈哈一笑,再也沒有往日那種含蓄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大笑。“是啊,我變了,變得比以往開心了,也變得更加激動。說來,這都是你這些日子教的哦”。
蕭若雨微微嗤鼻,有些不滿的看着他,剛要開口反擊,不遠處的黑暗之中卻傳來一個冷冷的語氣:“看來你們在這個牢籠裡過的還很開心,我來這裡好像有些多餘了”!
二人皆是一愣,這個聲音對於他們都是極爲熟悉,忽然聽到,都有些不敢相信。
燕楓的表情更是誇張,甚至有些愧疚。有那麼一個人,在自己危難的時候一直陪着自己,幫自己度過難關。那個人,已經深深的釘進了自己的內心,這輩子也無法將她忘懷。
是的,他曾經以爲是這樣。可是在與蕭若雨重逢之後,他這些日子竟然完全把那個人忘記,甚至連她的安危都沒有想過。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愧疚就越發深刻。
“你……你是……”?蕭若雨不敢相信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更不敢叫出聲來。
他二人眼中出現一道黑影,從陰暗的角落靠近二人。漸漸的,那道黑影一點一點的暴露在二人眼中,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果然是她!二人心中皆是暗叫一聲。
“清霜……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