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笛指了指宅子的方向,淡淡地笑着說:“你知道那位‘遠客’是什麼人嗎?”
“什麼人?”成明星問。
“天音國邊境上一直不太平,而最不太平的邊境線,就是與雲蘇大陸最大的國家――遲烏的邊境線了。”蘇雲笛一邊走一邊說,“遲烏的大軍已經集結在了邊境上,大有來犯之勢,爲此,皇上和閣老都頭疼得很。”
“你挑關鍵的說成不成?”成明星忍不住打斷了他,“我哪位朋友命運又怎麼悲慘了,你明說成不成?”
“你急個屁,我這不正在和你說嗎?不願意聽就別聽。”蘇雲笛冷冷看着成明星,但語氣並不像要找茬打架,成明星隱約覺得兩人彷彿又回到了過去,一起在學校裡散着步,聊着天,遇到自己犯傻時,蘇雲笛連損帶哼着說自己。
時光荏苒,兩個少年已再不是當初的少年,兩人間的關係,也早已不再是當初的關係了。
“你說吧,我聽着。”成明星沒有反擊,只是嘆了一口氣,暗自感嘆命運。
蘇雲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笑:“抱歉,我不是有意對你不敬,只是習慣性地……”
“算了。”成明星苦笑着擺了擺手。
“遲烏的軍事力量很強。”蘇雲笛說,“全大陸上只有五位達到了‘將’級的將師,其中實力最強的一位,就是遲烏的徵龍大將軍黃軍傑。這人要是論起長相來,能在雲蘇大陸上排個第一,當然是醜人排行榜。而且他爲人殘暴,喜歡虐待人,屬於暴力型的狠人。他平生最好女色,但因爲性格的原因,他對付女人的手段,也比較可怕。”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成明星搖頭表示不解。
“遲烏皇帝只有十四歲,國內的大權,全由這位被先皇託孤的徵龍大將軍把持着。”蘇雲笛說,“而這次大兵壓境事件,也正是這位徵龍大將軍自己的意思。不過他無意掠奪天音國的土地,而是……你能明白他想要什麼嗎?”
“女色?”成明星疑惑地問。
“沒錯。”蘇雲笛一點頭,“他最近玩膩了民女、貴女,開始瞄準各國的公主了。雲蘇上最弱小的國家曲易,在一年前已經被他運用軍事壓力被迫屈服,獻上了一位公主,現在他玩膩了這位公主,又開始琢磨起天音國的公主來了。”
“蘇婉兒!?”成明星嚇了一跳。
“所以我說,你朋友的命運悲慘。”蘇雲笛這次沒笑,而是嘆了口氣,表示對成明星朋友的同情。“天音國擁有一位‘將’級將師,國土面積也居於雲蘇大陸第三,但近年來國力衰退,腐敗無處不在,連軍隊也變得毫無戰鬥力,面對這次軍事威脅,皇上除了驚慌失措,還是驚慌失措,最後同意將一位公主嫁給遲烏皇帝,靠通婚來挽救國家危局。其實誰都知道,說是與遲烏皇族通婚,只不過是給自己找個面子糊弄人而已,公主送過去,還不是要受黃軍傑的折磨?我聽說曲易的那位公主,現在幾乎已經……已經……算了,這種題材的日本漫畫我估計你過去也沒少看,用不着我詳細描述吧。”
成明星覺得全身發涼。
“這事你聽聽也就算了,可別動什麼歪腦筋啊。”蘇雲笛嘆了口氣,“雖然說這只是蘇婉兒自己的婚事,可也是國家大事,任何人、任何力量都無法改變她的命運。爲了保護家園安定,她必須給黃軍傑充當玩物。可惜啊,好好的一個姑娘……對了,小媛還好吧?”
成明星勉強點了點頭:“挺好,正和穆蘭她們逛街呢。”
“她跟你在一起的話,我放心。”蘇雲笛笑着說,“不過她的牌男友在此,你也該物歸原主了吧?之前你一定照顧她不少,我謝謝你。”
“嗯。”成明星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反正我也沒別的事幹,一起去找她吧。”蘇雲笛說,“分別了好幾個月,我想她了。”
“嗯。”成明星隨便點了點頭。
兩人在大街上逛了一圈,但帝都太大了,想這樣撞見幾個人,根本不可能。中午時蘇雲笛拉着成明星進了一家酒樓,叫了一大桌菜,和成明星聊起了分別後的種種。
按蘇雲笛的說法,他被押到了帝都後,洪音王就開始斡旋此事,霍仲揚也幫了不少忙,蘇雲笛對霍仲揚就生出了好感。再加上凌仙會出事,各分壇壇主被捉,霍仲揚再次答應蘇雲笛幫忙,蘇雲笛這才決定爲霍仲揚效力。
成明星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隨便地點着頭,卻完全是心不在焉。他腦海中老是出現蘇婉兒那張一提到回帝都,就滿是悽苦的臉,然後腦海中忍不住地浮現日本AV和漫畫中那些限制級的內容。而當蘇婉兒和這些內容交疊在一起時,他就忍不住身子一顫,不敢再想下去。
難怪她會逃。成明星暗想着,難怪她要逃離這繁華的帝都,逃離她自己的家。莫生帝王家,莫生帝王家,這帝王家裡哪有半點人情在!拿自己的親生女兒,給猥瑣大叔當玩物,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他越想越火大,忍不住暗中使勁,飯菜卻沒吃多少。
蘇雲笛見他沒興趣聊天,也不像餓的樣子,匆匆吃了幾口後,乾脆就帶着他付帳走人。到了成明星定好的旅店,認清了門路後,蘇雲笛與他匆匆道別,約定晚上再來後,就走了。成明星一個人回到旅店房間內,坐在那裡怔怔發呆,一會兒茫然,一會兒憤怒。
入夜之前,四個姑娘有說有笑地回來了,跑到成明星房裡,挨着個兒地給他看新買的衣服、新淘的首飾,只是問他漂亮不漂亮,好看不好看。他有氣無力地點頭,稱讚,但心裡裝的壓根兒不是這些東西。
“你這是怎麼了?”穆蘭看出他不對勁,把他拽到一旁問。
“沒什麼。”成明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這世上離譜的事實在太多了。對了,徐斯媛。”
“啊?”正在和另兩個姑娘一起重新瀏覽一日收穫的徐斯媛,轉過頭來。
“我今天到霍仲揚府上去了,在那裡我看見蘇雲笛了。”成明星說。
“蘇大哥?”徐斯媛覺得自己應該激動,可沒怎麼激動起來。她有點費解,於是故意強裝激動:“他怎麼樣了?”
“他已經成了霍仲揚的座上賓。”成明星說,“還有,他說一會兒來接你。”
“真的?”徐斯媛的臉上沒有驚喜,卻莫明其妙地有一絲失落。她自己並不知道,但旁人卻看得真切,只是沒有人說出來。
“興許一會兒就到了。”成明星笑了笑。笑得很無力,這種無力讓穆蘭、尋仙雪和雲河月有了一種錯覺,覺得他在爲徐斯媛即將離去而難過。
“你們在這裡等他吧。”成明星站起身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你幹什麼去?”穆蘭問。
“有點事。”成明星隨口說了一句,沒細講,也沒再解釋,轉身出了房間。尋仙雪和穆蘭對視一眼,然後忍不住偷偷看徐斯媛。
這姑娘正慢慢地收拾着買到的衣服和首飾,臉上寫着失落二字。
同樣表情不對頭的,還有云河月。
成明星出了旅店,分清了方向後,向着雲間王府的方向走了過去。此時剛入夜,還沒有到宵禁的時候,行走上的行人過客仍是不少。他一路慢慢地走着,結果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纔到雲間王府附近,而此時,天色已經更黑,行人也已絕了跡。
他轉入小巷之中,快速地向着王府而去,找到第一次來時潛入的那處跳牆進入了花園。
然後,他就從懷裡掏出蘇空城給他的那塊腰牌,低聲說:“暗處的兄弟們看好了,我手裡是王爺親自給的腰牌。”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個小炭精燈筒,點頭後照了照自己手裡的腰牌。
然後,他熄滅了燈筒,握着腰牌,按上次潛入的路線一路行走,來到了蘇空城的居處。
黑暗中,可以聽到衣袂掠過的風聲,成明星知道,這是雲間王府暗哨們在行動。他還記得上一次走時,蘇空城曾說過,要他再來時從大門進入,因爲他會佈置好崗哨。正因爲他記得蘇空城的這句話,所以纔會先亮出腰牌。
事實證明,這很有效。
成明星忍不住更加佩服蘇空城了――自己強並不是真的強,真的強是在自己強的同時,讓自己身邊的人也變強。很顯然,這些暗哨都有着極高的武功,而且有着超過常人的智慧與分析能力,還敢擔當。
換了一般的武師,恐怕早已經現身出來,檢驗腰牌,然後帶着成明星到哪裡休息,等候王爺召見什麼的,總之,他們會把自己要負的責任減到最低。
而這羣人,卻努力讓成明星感覺不到自己,只在暗處監視、隨行。
這就是敢擔當,這就是有智慧,這就是分析能力強。
什麼樣的人會在深夜潛入王府?既然要秘密潛入,爲什麼又要亮出腰牌點燈暴露自己?這是一個矛盾的問題,沒有過人的智慧與分析能力,根本得不出答案。
成明星就這樣,在一路“無人”的環境中,來到了蘇空城居處。
“成門主,請進。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一個女人緩緩打開大門,提着燈,面對着門外的黑暗微笑着說。成明星認得她,上次來時,她就在蘇空城的身邊。
“王妃,多日不見,您似乎更漂亮了。”成明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笑呵呵地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