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妖婦!你以爲射死我就一了百了!我告訴你,倘若我、花凌雲、葉星蕊,少了一根頭髮絲兒回去,北漠沙俄必定領兵來犯!
我倒要看看,你區區滿族入關才十幾年,南邊明朝餘孽不斷,臺灣尚且還有鄭成功盤亙,對其虎視眈眈。
這個時候要是北面謀反,看你如何定江山!”
一席話,徹徹底底,震驚了年輕帝王的心。
大玉兒臉上暴露出猙獰的面色,雙目赤紅,幾欲喋血,當真是許久,沒有被人這樣威脅了。
她咬牙切齒,冷哼,“你以爲,哀家會信你這一套說辭?沙俄和北漠,就憑你這幾句話就能夠來犯,黃口小兒,簡直不知所謂!”
“是嘛?你要是不信,現在也不會是這幅臉色。
更何況,若是沒有完全之策,我和世兄會隨隨便便前來,你也太疏忽大意了。”
冷景漵絲毫沒有半分慌張,她不像是在說謊。
順治帝沉默了半晌,忽然開口,“爾等聽朕旨意,傳令下去,放行!”
說着,忽然轉過身,看了一眼裴三三。
眼神說不出的怪異,裴三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朕終究,還是留不住你。”
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爲什麼這個男人的眼裡,竟然浮起了一絲哀傷。
他不是一直都是利用她嗎?
利用她留住溫墨凝,利用她吸引四大家族的人出現,當她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就狠狠地給她一巴掌。
當她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又恢復了柔情滿懷的模樣。
這虛僞善變,莫過於帝王。
“就此別過。”裴三三冰着臉,毫無留戀地走出了他的世界。
她站到了蘭若身邊,與冷景漵一左一右夾着蘭若,周圍是虎視眈眈的兵將,她們一步步往後退。
後面如同長龍一樣的將士都放下了兵器,真就任他們沿着一路的紅牆綠瓦,走到了正南門。
那裡白衣飄飛的花凌雲正在等候,身邊停着一輛藍簾馬車。
待兩個人走進,冷景漵瞳孔驟然緊縮,深吸一口冷氣,頓時勃然大怒,“世兄!你的臉!”
花凌雲伸手覆上臉,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我向來不要臉,皮相而已,我又不是女人,生那麼漂亮做什麼?”
裴三三眼神淒涼,目光挪開,看向一旁靜默不語的蘭若,正巧,他的目光也對上了她的臉龐,兩個人相望無言,唯有心事徜徉。
“這個妖婦!
簡直被豬油蒙了心腸。”冷景漵忿忿不平,恨不能將皇太后那個妖婦斬於劍下。
“深宮可憐人罷了。
多說無益,我們走!”花凌雲吩咐道,一把跳上馬車,順手又將裴三三拽上來,冷景漵亦是跟着跳上去。
裴三三連忙喊道,“蘭若,快上來啊。”
“慢着!”冷景漵匕首一橫,阻止蘭若上馬車,“你這淫僧,跟着我們也是拖累,滾得越遠越好!”
蘭若身形一窒,沉重的閉上眼,難以啓齒的隱秘,就這般暴露於人前,無異於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你亂罵什麼,誰是淫僧!”裴三三惡狠狠喊道。
此時此刻,竟有些被人戳中了短處的羞恥。
冷景漵涼涼地瞥了她一眼,不屑道,“姑娘,你好好做你的葉星蕊,血濃於水,四大家族尚可以容你。
但是你要藉着葉星蕊的身子,行了不該行之事,那麼在冷景漵看來,這一具臭皮囊,不要也罷!”
“你這是威脅我?”裴三三狠狠地瞪着她,一旁的蘭若一直站在原地,沉默不語,那雙眼裡的生機,即將寂滅了。
“威脅不敢當,只是希望姑娘對葉星蕊這個身體負點責任。佛門乃是清淨之地,你二人如此行爲,天理不容。”
“夠了,冷景漵,你越說越離譜!”花凌雲忽然厲聲呵斥道,臉上的傷疤隨着怒吼而顫動,特別的觸目驚心。
“世兄!你別妄加包庇,你可知我在佛堂看見他們幹什麼。”冷景漵面露譏諷,高傲的姿態睥睨着裴三三。
“男女之情,人之天理,這麼迂腐做什麼!”
花凌雲不耐煩了,這個妹妹,比誰都厲害,總是強勢得不像個女人,偏偏生了個女人的臉。
“違背倫常道義,絕對不許!”冷景漵絲毫不讓步。
裴三三看着他們劍拔弩張,雙手軟下來,隨即跳下馬車,清冷說,“二位不用再吵了。
你們的大恩大德,裴三三無以爲報。
只是我情願跟我愛的人去死,也不願憋屈自己安享苟活。
你們已經仁至義盡了,就此別過吧,珍重。”
說完,她走到蘭若跟前,伸出手,也不多說,只是深情凝望着他,“你可願隨我海角天涯?”
花凌雲與冷景漵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來,若有所思,看着他兩。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覆上來,不帶一絲猶疑,那雙眼,依舊高潔似天上流雲,他的聲音,佛音一樣蠱惑世人。
“世間俗名,不過過眼塵埃,但願我們能夠跨越時間的長河。我願意,三三!”
他終於知道了她真實的名字,三三。
一共六橫,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就像這個人。
兩個人相攜往宮門而去,蘭若的袈裟,在天地之間翻飛。
後面一輛馬車上一男一女還在爭吵。
不一會兒,馬車顫動着車簾追上來,馬蹄達達,裴三三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給拽上車,她驚訝急迫,想要掙開。
卻又見花凌雲對着蘭若伸出一隻手,“大師,請上車。”
蘭若遲疑了一刻,擡步上了馬車。
留了冷景漵一個人在外面趕車,花凌雲掀開簾子進來,對着這兩人就是妖媚一笑。
裴三三生出一絲警惕,“幹嘛?”他們遲遲不願意讓她離開。
“成全你們這對野鴛鴦啊。”
“什麼野鴛鴦,真難聽!”
裴三三皺眉,她總覺得在打臉。
“啊,是我的錯,我不會說錯,見諒。
花凌雲絕不是迂腐之人,你們在皇帝老兒的眼皮子底下暗生情愫,還這麼感人肺腑,就是我,都被你們感動了。”
“多謝,只是,我們不好再給你們帶來不方便了。”裴三三才不願寄人籬下,看那個女人臉色過日子呢,什麼淫僧,她竟敢這麼褻瀆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