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家奶茶店。
宣流螢對面坐着一人。
她有着一張標準的美人臉，身着職業套裝，眉目有些鋒利，顯得她整個人非常幹練。她面前放着一杯和她形象有些不符的奶茶，已經插上吸管，不過她沒喝。
“流螢，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宣流螢倒是喝了一口奶茶，聞言微笑說：“幾天前你不是纔在我上班的餐廳吃過飯？我們經常見，不是嗎？”
蘇雲芝沒說話，就淡眸看她。
宣流螢見此，嘆息一聲說：“好吧，距離我們像這樣坐下來正式見面確實很久了，有十來年了吧。”
蘇雲芝看着她：“你還在怨我？”
“怨你？”
宣流螢笑着搖搖頭：“蘇二，我從來沒有怨過你。相反，我很感激你。”
“感激我讓你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
“當年要不是我，你不會來海城，你不來海城就不會認識……你會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爲我，你說你不怨我，你覺得我會信嗎？”
宣流螢輕聲嘆息：“我真的不怨你，一點兒也不怨。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遇見他，從來沒有。因爲你，我纔有幸結識他，我是感激你的。”
“既然不怨我，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找我？你明明可以不用過得這麼辛苦。”
“蘇二，我又不是你的責任，犯不着去連累你。再說，我過得辛苦，你又何嘗不是？”
蘇雲芝面色微不可查的一變。
“其實我們誰也過得不比誰好。”宣流螢說。
“可我不會像你一樣把自己折磨成這樣。流螢，你看看現在，走出去誰還會覺得我們是同齡人？”
她的話讓宣流螢面色微變，眼底帶着哀傷擡手撫過自己滄桑的臉：“都說女爲悅己者容，人都不在了，我是醜是美又有什麼關係？”
“你簡直是……算了，我都不想說你了。你以前常罵我是戀愛腦，我和你到底誰更像戀愛腦？不是隻有你的人不在了！”
海城蘇家的地位與海城姜家相當，可是比起人丁興旺的海城姜家，蘇家的人丁就單薄了許多。但人丁的單薄並不影響蘇家在海城的地位，因爲蘇家有個厲害的女兒，二十歲就撐起了蘇家門楣，如今她掌管蘇家已經有二十五年，蘇家在海城的地位絲毫沒有動搖。
這個厲害的蘇家女兒就是蘇雲芝。
商場上有名的鐵娘子。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此時也因這一句“不是隻有你的人不在了”，有哀傷和脆弱從眼眸深處劃過。
“蘇二……”
蘇雲芝輕輕閉上眼再睜開，又是強勢的女強人模樣，眼底哪還有半點哀傷和脆弱。
“沒事。”
蘇雲芝說：“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早就已經習慣。一直走不出來的人是你，不是我。”
宣流螢看着她，並沒有揭穿她。
走不出來的又何止她一人。
“不說這些了。流螢，你不爲自己着想，總要爲你們的女兒想想吧？今日不同往日，我護得住你們母女的。就算護不住，情況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不是嗎？”
“我們的女兒……”
宣流螢又捂着臉哭了起來：“蘇二，我在婉柔身上看不到一點他的影子，他那樣的人，女兒怎麼會是這樣的呢？是不是我沒有教好？可是我真的很努力的教了，我不知道她怎麼就長成了這樣。”
見她哭成這樣，蘇雲芝心裡也不好受。
沒有出聲打擾她，等她自己發泄完止住哭聲。
這才抽出紙巾遞給她。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不是所有認真教育的孩子都會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發展，總歸你女兒如今沒闖什麼大禍，你且就當她是在孩子的叛逆期，別一直這樣爲難自己。”
“說到底她都成年了，已經是該爲自己人生負責的年紀，哪怕她是你的女兒，你也不該用她困住你的人生。流螢，二十年了，夠了。”
“這些年，你工作上不接受我的幫助，給你錢你也不要，你……”
宣流螢卻突然打斷她：“我現在朝你要錢，你還給嗎？”
“什麼？”蘇雲芝以爲自己聽錯了。
轉而驚喜道：“你願意接受我的幫助了？”
“我不要工作，藏了二十年，我不想功虧一簣。”
“不要工作沒關係，要錢也好啊，你說你，早這樣多好。”
“有沒有兩百塊？”
蘇雲芝是貨真價實的女強人，極少有蒙圈的情況出現，然而僅這麼一會兒工夫，她就蒙圈了兩次！
“你說……多少？”
宣流螢拿着紙巾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笑着又說一遍：“兩百塊。”
身價百億的海城蘇家當家人蘇雲芝：“……”
宣流螢對上她無語又驚訝的眸光，微笑說：“之前受傷，有個小姑娘給我買了藥，我準備還她藥錢，還了藥錢剩下的，我作爲找下一份工作的過度，兩百塊夠了。說起來，那個幫我買藥的小姑娘眉眼間和你還有幾分相似，她好像是叫……”
“啪”的一聲響打斷了宣流螢的話。
是蘇雲芝拿出一張銀行卡拍在桌上。
“這卡里有一百萬，密碼是你生日，你要兩百是吧？那你去取出兩百就把卡扔了吧！”
說完起身頭也不回氣沖沖地走出奶茶店。
“蘇……”
宣流螢想出聲叫住她，可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看一眼她拍在桌上的銀行卡，宣流螢無奈搖了搖頭。
這麼多年過去，脾氣還是一點兒都沒變，都說蘇家當家人是個手腕厲害的鐵娘子，爲人沉穩嚴謹又強勢……
強勢是真的，沉穩不沉穩就不好說了。
最終，宣流螢喝完奶茶，拿着桌上的卡離開。
*
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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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緻的雅閣。
“小煙，想喝什麼咖啡？”翻着菜單的孔湘湘問施煙。
施煙面前也有一份菜單。
“菜單在你面前，你可以翻開看看，我請客，不用客氣，想喝什麼想吃什麼隨便點。”
施煙把菜單翻開。
全法文菜單。
施煙輕挑下眉，坐在她旁邊的姜蕊打開菜單的瞬間面色就微微一變，略帶責備地看一眼坐在對面的孔湘湘。
孔湘湘無視她的目光。
姜蕊就合上自己手裡的菜單靠過來和施煙共看一份。
“小煙，我對這家咖啡館比較熟悉，我給你推薦吧。”
施煙淡眸看了眼對面的孔湘湘。
驟然對上施煙帶笑的眸光，孔湘湘莫名有種心思被她看穿的感覺，有些不自在。視線稍稍移開說：“蕊兒說得對，你給小煙推薦推薦吧。”
施煙收回目光，將菜單朝姜蕊面前推了推。
姜蕊翻着菜單，認真推薦：“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錯，這個是他們家賣得最好的，小煙你可以試試。”
“那就這個吧。”
語罷施煙對孔湘湘微笑禮貌點點頭：“讓大夫人破費了。”
孔湘湘：“……”
好似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