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殿門打開,吞滅站在了殿門口。
目之盡頭,那座冰椅上,天母仍然一如往常的坐在那裡,閉着眼睛,在椅手上支起了一隻手臂,撐着側額,宛如一個睡美人。
殿門打開,她連眼皮都沒有跳動一下。
目光在天母身上掃動了幾次,吞滅眼中的血光,突然就跳動了起來,血色亮的嚇人。
吞滅好像知道天母怎麼回事了,她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生氣。
“噠、噠、噠、……”,吞滅一步步的走了過去,登上了臺階,來到了天母的面前,如此近的距離下,天母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伸出了兩根手指,吞滅摸向了天母的玉頸,那裡有着人身上的動脈,玉頸沒有任何反應,吞滅又探向了鼻息,許久之後,吞滅終於又收回了手掌。
“果然——”,吞滅嘆息一句,閉上了眼睛,眼中的血光平息了。
他,來晚了。
天母已經過世了,她就這樣的走了。
也許是一天、兩天、……,又或許是一個月、兩個月、……,更或者是一年、兩年、……。
她就這樣坐在這裡,這樣的悄無聲息的走了。
沒有人陪伴,也沒有人收斂,她半山腰處的那些弟子,甚至都沒有任何反應,她就這樣靜悄悄的消失在了這個天地間。
想來,若不是吞滅來了,她的屍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被人發現。
她的那些弟子,或許根本就上不了山頂,而天母,也沒有任何的交代。
世事變化,誰能逃過生老病死,天母一代絕世女強者,如今也一樣的坐化在了這裡。
算起來,天母已經一百八十餘歲了,她比吞滅的爺爺,只小了幾歲而已。
吞耀去了,老馬也去了,吞滅確實不應該奢求,天母還能在這世上,當一個指點他的長輩。
她,其實也是人啊,不管她修成了什麼境界。
一百八十歲,天母壽終正寢了。
容顏不改,獨居山巔,或許以後,也只有吞滅會記得她的樣子了。
身前再是如何驚豔強絕,如今也化爲了這一具沒有任何聲息的屍體,日後也將是一抹黃土而已。
天母去了,吞滅其實也老了,一生恍惚而過,他是時候該考慮一下身後的問題了。
睜開了眼睛,眼中的血光已經平息了下去,吞滅注視着天母,不知作何感想。
前些日子,他見過了龍老大,龍老大已是風燭殘年之軀,想來也是時日無多了。
這樣看來,立烏帝國千萬裡疆域,如今,吞滅卻是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
“呵呵,力量啊——”,吞滅眼角抖動,心情難復。
他們擁有着驚天動地的力量,可以橫行大陸,做那人上之人。
可那又如何呢?
一樣的逃不過生死輪迴,甚至如今,連個朋友都沒有。
苦苦追尋一生的力量,到頭來是如此的孤寂,如此的代價。
“後悔嗎——”?
站在天母面前,吞滅問自己。
他不知道,也沒資格知道,他已經走在了這條路上,連退縮的資格都沒有。
怎麼退縮?當逃兵麼?
放下爺爺的期望,放下他年少時的夢想,混跡到世俗之中,去當他的富貴老爺麼?
真乃混賬,他的傲氣何在?追求何在?生命的意義又何在?
枉他傳承了一副好皮囊,爺爺譽他爲吞家百代不遇之才,到頭來也就這點兒志氣。
他這一生,當爲力量證道,追尋修煉之極,重返先祖榮光。
這是他唯一能爲吞家,爲人類,爲自己所做的事情。
他一無所長,就這麼一點本事。
他沒資格退縮,也沒有退路,世俗不適合他。
他若病死世俗,死了也無顏去見兩位爺爺,他的一生,也將毫無意義。
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吞滅的使命,從來都不是去爭高官富貴,百姓留名,而是去證道力量之極。
也許他一生都無法完成,但如此,也不枉老天賜予他的這般天賦,賜予他的這一身的力量。
“唉——”,心底嘆息,吞滅伸出了雙手,在椅子上扶正了天母。
天母的屍體已經僵硬了,但吞滅還是想讓她坐的再端正一些。
突兀的,吞滅就注意到了天母的右手,她的右手緊緊的攥着,不知要握住什麼東西。
手掌放在了天母的右手上,力量一動,天母的右手便張了開來,內中一個小小的金色物件落在了吞滅的手上,就彷彿天母送給了吞滅。
那是一個金色的雪花印記,就如真雪花般大小,那上面殘留的氣息,吞滅幾乎都不用去看,那是他爺爺的氣息啊。
雪花印記不分正反,一面刻着一個“耀”字,一面刻着一個“雪”字。
吞滅知道,天母的名字,是叫做“寒上雪”。
這是他爺爺送給天母的禮物啊,天母直到死的那一刻還在掛念着吞耀,將這個印記緊緊的攥在手裡。
也許在她嚥氣的那一刻,她在回憶着兩人的過往吧。
世間情爲何物啊,天母用一生在懷念。
將印記又放回到了天母的手裡,吞滅再次讓她又緊緊的握住了。
扶正了天母,吞滅深吸了一口氣,一閃身,來到了殿門外面。
吞滅伸出了左手,往上一擡,天母的冰晶宮殿頓時顫抖了起來。
“轟隆隆——”,山頂震顫,冰晶宮殿離地而起。
“呼——”,儲物手鐲自己飛了出去,其上血光閃耀,天母所在的冰晶宮殿被吞滅收到了儲物手鐲之中。
他準備將天母帶回去,和爺爺合葬在一起,也不枉天母這一生情誼。
至於到了下面,天母和奶奶怎麼爭執,那就是爺爺的事情了,反正爺爺也沒和奶奶葬在一塊兒。
騰空而起,吞滅沒入到了雲層之中,失去了蹤跡。
山頂的動靜,有沒有被半山腰的弟子們所察覺,他們察覺後又會發生什麼,那已經和吞滅沒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