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微微側目,他在林知清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草香,這是先前沒有的。
但他並未多想,心中也根本沒有任何旖旎的想法。
而是將戶部查到的兵部糧草之事和盤托出。
林知清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這兵部倒是有趣兒,侍郎獨大,尚書倒是隱身了。”
“他隱身不了多久。”陸淮挑眉:
“他以爲推一個替死鬼出來就能解決問題,這遠遠不夠。”
“你手中有證據?戶部尚書參與此事的證據?”林知清開口問。
陸淮點頭:
“兵部尚書還想做最後的掙扎,但鎮遠侯府自身難保,被林家之事纏身,沒空搭理他。”
“此次糧草之事,他逃不過的。”
陸淮眼尾上挑,嘴角上揚,顯然非常有自信。
“此事與鎮遠侯府應當脫不了關係?”林知清再度開口。
“當然。”陸淮肯定了她的說法:
“鎮遠侯府與兵部尚書私底下聯手做了不少事,不過我只掌握了一小部分證據,並不足以給鎮遠侯府定罪。”
“這江雲鶴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林知清小聲嘟囔了一句。
隨後,她想到自己分析出來的皇室坐山觀虎鬥的事。
思索了片刻,還是對陸淮開了口:
“陸淮,我懷疑當年我父親被構陷之事,朝堂上的有些朝臣以及皇室是知情的。”
陸淮動作一頓,隨後直起身子看向林知清:
“此話怎講?”
林知清捏着下巴,將先前說過的問題重新分析了一遍。
隨後,她輕嘆一口氣:“當時一共有三股勢力橫亙在林家之前。”
“皇室、侯爵勳貴、江雲鶴。”
“江雲鶴想上位,皇室想卸磨殺驢,侯爵勳貴制度與我父親爭取平民與女子利益的想法相悖。”
“我在想,這些理由,會不會就是他們眼睜睜看着我父親死的理由。”
陸淮的眼神逐漸從驚訝轉變成了憤怒,他深吸一口氣:
“你分析得不無道理,也就是說,他們並不在乎林伯父到底有沒有通敵叛國。”
“林伯父死了,才能不觸碰他們的利益。”
“我正是此意。”林知清眉頭緊鎖。
陸淮同樣皺眉:“戶部這次查探兵部時,幾乎可以說暢通無阻。”
“先前我只是有些懷疑,如今聽你這麼一說,上頭的人確實是嫌江家礙眼了。”
“此次堂審,關乎林江二家的生死之道。”
“阿清,我會盡全力助你。”
林知清擡頭看向陸淮:“這糧草之事能拖住江家的步伐吧?”
“當然可以。”陸淮點頭:“前些日子鎮遠侯府失竊的東西同樣與兵部尚書有關。”
這倒是林知清沒有想到的:“他們私下交換物品作何?”
陸淮沒有說話,只微微搖了搖頭。
林知清動作一頓,神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陸淮,鎮遠侯府不會是想……”
她話還沒說完,陸淮已經點了點頭:
“很有可能,但此事事關重大,我也不敢妄加揣測。”
林知清沒再說話,而是仔細思索起來。
“噠,噠……”
她的指尖輕輕釦動着桌子,發出了一陣響聲。陸淮將冊子收了起來:“阿清,那嚴鷸消失一事我聽說了。”
“你一直在關注大理寺卿周崇正的動向?”林知清開口。
陸淮點頭:“在李錦之的事情發生後不久,江流昀去了一趟周家。”
“你們的計劃,應該在那個時候就被察覺到了。”陸淮輕輕開口。
“周崇正此人看上去沉穩,但藏得極深,也非常心狠手辣。”
“凌朔應當是他殺的,目的就是抓到林家的馬腳。”
林知清皺眉:
“這件事凌夫人應當不知情吧,周崇正確實夠狠心,親手殺了妻弟,斷絕了林家抓他把柄的可能性。”
“這我便不太瞭解了。”陸淮實話實說。
“陸淮。”林知清拿起了手邊的一本書,隨意翻了翻:
“刑部尚書府有你的人,大理寺也有你的人?”
陸淮根本沒打算瞞着林知清,他微微頷首:“都是多年前安插進去的,信得過。”
“若是你有需要,我定會讓人聽命於你。”
林知清搖了搖頭,手中的書本翻頁聲很是明顯:
“我不知你的人有沒有查出來,周崇正通過獄訟鈞金大肆斂財之事?”
陸淮眉宇間的表情不是太好:“斂財?”
“這個我的人並未查出來,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嚴鷸給的。”林知清簡單回答了一句:“倘若此事被翻出來,周崇正是不是會死?”
“不錯,但現在時間不夠。”陸淮快速在腦海中分析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接下來想怎麼做?”他按下林知清手上的書本,看向林知清的眼睛。
二人靠得很近。
林知清側身就能看到陸淮,她思考了一下才開口:
“我打算先找到嚴鷸。”
“三日時間,恐怕不夠。”陸淮面色略微有些嚴肅:
“況且,鎮遠侯府與兵部尚書之事近日鬧得頗大,一時半會兒處理不了。”
“我怕他們狗急跳牆,那樣的話,最危險的便是你。”
“這三日絕不會簡單過去,只會是林江二家的生死戰。”
“我總覺得江家會有大動作,所以不論你如何生氣,我都必須讓雲楓跟着你。”
他的語氣極爲嚴肅。
“江家的形勢竟然如此嚴峻嗎?”林知清眨了眨眼睛,岔開了話題:
“陸淮。你動作可要慢一些,至少也要等我父親翻案再將兵部與鎮遠侯的事翻出來。”
“要是江家提前倒了,林家身上的髒水可就洗不清了。”
“你放心,我一直在等你。”陸淮不假思索開口。
林知清微微一愣,耳朵有些發燙,她繞過桌子,同陸淮拉開了距離。
“陸淮,我有些其他的事情想同你說。”林知清擡頭,看向陸淮的眼神有些複雜。
陸淮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你願意相信我了?”
他的眼神中帶着期待和欣喜,林知清看得清清楚楚。
她微微笑了笑:“先前是我太過小心謹慎,也太自負,所以三番兩次傷害了你。”
“陸淮,我很抱歉。”
她的語氣中帶着愧疚,還有一些忐忑: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眼中之人,唯有我與衆不同。”
陸淮不假思索地點頭:“說過。”
“那現在呢?”林知清的身體往前傾,眼神中含有一些淚光。
不知怎的,陸淮心微微一痛,他重重點頭:
“我的心意,從未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