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是我娘!你爲什麼一點都不爲着想。我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我已經嫁給段紹文了,我是段紹文的妻子,我和段紹文是夫妻,作爲夫妻,難道我們不應該同房嗎?哪裡有夫妻不同房的,那還算什麼夫妻?”喬雨欣一聽喬老夫人的指責,頓時不高興了。這些日子她跟段家人鬧,別以爲只有段家人累,其實喬雨欣也累得很。
喬雨欣一個人要跟段家那麼多人對着幹,她早就累得精疲力盡了,這會兒喬老夫人張口就是指責她,喬雨欣不想忍了!在喬雨欣心裡,喬老夫人是最疼她的,無論她做什麼說什麼,她都會一直這樣疼着自己。既然如此,她爲什麼要委屈自己在喬老夫人面前忍氣吞聲的?這段日子她真是忍夠了!
喬老夫人運了運氣,她擔心她下一刻就會擡手狠狠給喬雨欣一耳光。
“你的歪理可真是不少。對,你說的都對。你和段紹文是夫妻,你們兩個同房不算什麼。但是你父親纔去世啊!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父親!你的心裡難道都不會愧疚嗎?”
“好像說的我愧疚,父親就會活過來一樣。父親去世了,他不可能再活過來的。那我多爲自己着想那有什麼錯!娘,你就是太古板固執了,您和父親真不愧是夫妻,你們兩個爲何一樣的傻!”
喬老夫人身子一晃靠在牀邊,苦笑地看着喬雨欣,“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父親是怎麼死的?要不是你的事,你父親——”
“沒我的事情,父親也一樣會死!父親已經油盡燈枯了,眼見着就那麼點日子了。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樣,那麼早去那麼一點,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些話喬雨欣是早就想說了,不過當時她還沒嫁給段紹文,她擔心婚事有變化,所以她一直忍着不說。可是現在喬雨欣不覺得她還有繼續忍下去的必要了,她嫁進段家了,她是段家婦了!她爲什麼還要忍?
喬老夫人像是第一次認識喬雨欣一樣,不可置信地看着喬雨欣,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她以爲喬雨欣這些日子會感到愧疚,會感到難受。可是喬老夫人在喬雨欣的身上真的是半點的愧疚都看不到。
寵壞了!寵壞了!真的是寵壞了!喬老夫人現在很確定一件事,喬雨欣是真的被她給寵壞了。
喬老夫人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腦子一陣一陣的發昏,但是她此刻不能暈,“好,我現在算是清楚了。你根本是一個沒心的。你有心也好,沒心也罷,我管不了你了。你嫁進段家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現在是段家人,我這個當孃的也沒資格說你什麼。我也懶得說你了。但是你肚子裡的孩子必須打掉!”
喬雨欣猛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喬老夫人,“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肚子裡的孩子也是你未來的外孫啊!您捨得打掉他嘛!”
“不捨得也必須打!你父親纔去世一個月不到啊!你這會兒懷孕,你知道這代表什麼?這孩子只要出生,那就會被人指着脊樑骨,一輩子都別想擡頭了!不止是孩子,你這輩子也毀了,你知不知道啊!段家也不會接受這個孩子。你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恥辱,是洗刷不掉的恥辱!你爲什麼不長一點心啊!你爲什麼不長一點心啊!”
喬老夫人說着哭了起來,如此簡單明顯的道理,但是喬雨欣就是不明白,她就跟鑽進了死衚衕一樣,怎麼都走不出來。
這一刻,喬老夫人在喬雨欣的身上看到了喬子洋。喬子洋不就是在卓氏那棵歪脖子樹上怎麼都不下來嗎?喬老夫人忽然想笑,該說喬雨欣真不愧和喬子洋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嗎?
“娘你知道我在段家過得是什麼日子嗎?段紹文根本不跟我同房。這段日子我也想清楚了,段家就是一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他們藉着喬家度過難過,現在就想着翻臉不認人了!他們休想!我喬雨欣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讓段家作踐我!
段紹文根本不碰我,除了肚子裡的孩子,我怕是沒機會再有第二個孩子了。我必須把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必須!”喬雨欣雙手覆在還未凸出的小腹上,一臉堅定地說道。
“段紹文不是沒把你當妻子,他之所以不碰你,那是因爲你父親纔去。作爲女婿,段紹文都知道爲你父親守孝,而身爲親生女兒的你爲什麼不懂這個道理?雨欣,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喬老夫人對喬雨欣失望,殊不知喬雨欣對喬老夫人更失望,“娘,你居然說對我失望?你還不是我娘!你如果是我娘,你就該去指責段紹文!爲我討公道纔是!”
“我怎麼爲你討公道啊!你說的真是輕鬆,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幫你討公道!要是其他時候,段紹文那麼冷落你,我作爲岳母,我是有資格說段紹文兩句。可是這會兒我哪裡來的臉,哪裡來的資格!難道你要我去指責段紹文,他沒在你父親的孝期裡跟你同房,這是冷落你,對不起你?這樣的事情你能做,我是說不出口啊!”
喬雨欣固執地咬着脣,她現在就是認定了所有人都對不起她,所有人都要害她!她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害她的。她必須將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必須!
“這些都不談。雨欣你聽話,你肚子裡的孩子必須打掉。你還在孝期啊!就算你是出嫁的女兒,你不用給你父親守孝三年,那一年也是必須的!這孩子要是差上個一兩個月,那倒是能遮掩遮掩,就說孩子是早產生下來的。這會兒你提前多少了?這孩子不能生啊。這孩子一旦生下來,孩子的一輩子完了,你的一輩子也完了!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孃的話啊!”
聽到了,但是不願意做。
瞧着喬雨欣油鹽不進的樣子,喬老夫人都忍不住要給她一耳光了。
“雨欣,娘是不會害你的。在娘心裡,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所以娘哪怕明知道你父親不行了,再把你的事情告訴你父親,那會害死父親。我爲了你,我選擇辜負你父親,讓我以後日日承受良心的不安。雨欣,娘對你的好,難道你就真的沒感覺嗎?天下所有人都會害你,我不會。哪怕我嘴上一直說着以後不會再管你,以後你愛如何就如何,可是臨到頭,我還是放不下你啊!”
喬雨欣的心漸漸軟了,隨着喬老夫人的話,她想起喬老夫人是如何對她好的。
“娘,您如果真的疼愛,那您就幫我讓我將孩子平安生下來。”
“你光想着生下來!你想過以後嗎?你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孩子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你這孩子爲什麼就說不聽!”喬老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喬雨欣。
“誰說我沒想過的。我早就想好了,我就在段府秘密養胎,然後等父親的孝期一過,我就帶着孩子去莊子待上個一年,到時候就說孩子是在莊子生下的。那不就成了。”喬雨欣頗有些得意洋洋地開口。
喬老夫人一直知道喬雨欣不聰明,但是她從來不知道喬雨欣居然那麼不聰明,這愚蠢的簡直是叫人髮指了!
“你是不是跟段家人說過這話?”喬老夫人問道。
喬雨欣點頭,“嗯。不過他們不同意。段家人真是太過分了。娘,您幫我開口,我就不信段家人會——”
“段家人要是同意,那他們纔是傻子。雨欣,你別把所有人都當傻子,只以爲你是世上最聰明的。這剛出幾個月的孩子和出生一個月的孩子,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還有,你當段府只有你一個人嗎?段府其他人是瞎子聾子,他們能不知道你在段府養胎生子?
那麼多人的口怎麼封得住?封不住的!這事只要泄出一點風聲,你這輩子就完了,你懂嗎?雨欣你乖一點,你聽孃的話,趁着孩子月份不大,你先將孩子打掉,然後好好調理一年身體,到時候你也出了孝期,紹文會對你好的。我能看出紹文是個好孩子,可能他對你沒有太對的男女之情,但是他是這個知道感恩的好孩子,他是不會忘記段家是你父親救的。
雨欣你別那麼固執,你看開一點。你以後的日子不會差勁的。你相信孃的話。娘不會害你的。”
“你是不會害我,可是娘你爲什麼就不能聽聽我的話,尊重我的選擇呢!我捨不得打掉孩子啊!”喬雨欣哭着道。
喬老夫人的頭更暈了,她現在真的很想直接暈過去,是不是隻要暈過去了,就不用再面對這麼多麻煩了。喬老夫人一咬舌尖,從舌尖泛出的疼痛,讓喬老夫人清醒了,她咬牙撐着。
“雨欣,要是可以,娘也想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娘不能眼睜睜看着你的選擇是錯誤的,還任由你傻乎乎地走下去,那娘不是愛你,娘是在害你。雨欣,娘求你了,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你知道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嗎?你現在就站在懸崖邊,一個不注意你就會掉下去,然後萬劫不復。你是娘最疼愛的女兒,你比孃的命孩子還重要啊!娘求你了,真的,娘跪下來求你好不好,你別再固執倔強下去了。你這樣是毀了自己的一輩子啊!”
喬老夫人說着下了牀,真的打算跪喬雨欣。
喬雨欣傻了,忙伸手扶喬老夫人,她再如何,也沒想過讓親孃跪她!
“娘,您——您——您先讓我想一想。”喬雨欣重重喘着氣,腦子裡幾乎是一團亂麻,她怎麼都解不開。
“好,你好好想想。娘就在這裡陪着你。”喬老夫人重新回到牀上,一把抱住喬雨欣,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這段日子太累了,喬雨欣靠在喬老夫人的懷裡,沒多久便睡着了,她睡得很踏實很舒服。
等到醒來,天色黑了,喬老夫人就這樣抱了喬雨欣兩個時辰,一直保持着一個動作,動也沒動一下,她的雙手幾乎發麻,毫無感覺。
喬雨欣見喬老夫人的雙手發麻,再看到喬老夫人如雪的鬢邊,心裡微微一抽,疼愛她的父親已經去了,她現在只剩下一喬老夫人一個母親了。如果母親再去了,她以後的日子會如何?喬雨欣從來不奢望喬子諾能有多疼她。喬子諾現在怕是恨死她了,因爲她害死了父親。
喬雨欣這人是大膽,做事毫無顧忌,只憑自己的心意。那是喬雨欣知道她有依仗,無論她做什麼,都有父親和母親兩個幫她撐腰,她不會出什麼事。
這會兒喬雨欣的依仗沒了一個,要是再沒了最後一個,那她就真的毀了。
直到此刻,喬雨欣才真的怕了。
“娘,我餓了,您陪我一起用膳吧。”喬雨欣伸手幫喬老夫人捏了捏發麻的手臂,柔聲道。
見喬雨欣終於不再歇斯里底,說話還很有頭緒,人也平靜了下來。喬老夫人欣慰一笑,“好,娘陪你一起用膳。”
喬老夫人去外面喊了丫鬟,讓她送飯過來。
很快就有人送來兩份飯菜。
喬老夫人和喬雨欣圍坐在桌上,慢慢吃了起來、
喬雨欣在吃飯時,腦子不停地轉動,事關自己,喬雨欣比任何時候都願意動腦子。
喬老夫人心裡存着事,所以她吃的也很慢。
喬老夫人和喬雨欣是差不多吃完的。
“要我打掉孩子,可以。”喬雨欣咬牙說出令她幾乎想吐血的話。
喬老夫人高興一笑,眼底淚光閃爍,“雨欣,你終於懂事了。娘——娘爲你高興。”
懂事?喬雨欣還真不是懂事,她只是知道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在她這一邊,她繼續跟別人扛,輸的人只會是她。與其被強制地打掉孩子,喬雨欣更希望以此得到一些她想要的。不能不說,嫁了人後的喬雨欣,腦子倒是清楚了不少。
“我打掉孩子是有要求的。”
“你想段家人答應你什麼?”喬雨欣是段家婦,她不可能以此要挾喬家做什麼。那根本不現實。
喬雨欣抿着嘴,“娘,讓我婆婆和段紹文來這兒。有什麼話咱們面對面說個清楚。”
喬老夫人無奈點頭,“你也別太過分。段家在這件事上的確沒什麼對不起你的。”要說錯,那還是喬雨欣,死扛着不打掉孩子。要不是喬家對段家有恩,段家怕是都想登上喬家大門問問,喬家是怎麼教女兒的了。
喬雨欣一言不發,喬老夫人也不知喬雨欣到底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
很快,段夫人和段紹文來了。
“還是親家母有本事,咱們可是勸了雨欣好久,也不見雨欣同意。親家母這一勸,總算是將雨欣給說通了。”段夫人笑着坐下,不過說出的話就不是多麼中聽了。
段紹文暗暗看了眼段夫人。段夫人也見好就收,沒再說什麼難聽的。主要是她這段日子受得氣真是夠多了。對喬雨欣這個蠢貨,見天追着她兒子同房,她瞧着就噁心!這哪裡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啊!簡直比青樓的妓女還不如!尤其是喬雨欣還懷了身孕,喬雨欣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她父親去世還不到一年呢!這孩子能生下來嗎?
不說禮法,就說喬雨欣這人,段夫人也是看不上,沒心沒肺,甚至能用狼心狗肺來形容!親爹死了纔多久,她立馬就把親爹拋到腦後,這樣的姑娘,段夫人看一眼都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