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章平帝臉上的神情變化，淡淡一笑，“皇帝不敢賭是不是？也是，因爲皇帝你賭不起。而且皇帝你輸的機會太大了。所以皇帝你不能賭，也不敢去賭。”
要是換個人在章平帝的面前說這些話，章平帝就是不直接把對方弄死，他也會絕對要將對方拉下去狠狠痛打一百大板再說！但是說這話的人是太后，章平帝自然不會存着這樣的想法了。
章平帝嘆了一口氣，“母后說的很是，朕的確是不敢賭。朕不敢拿江山社稷來賭博。母后，您說朕可悲不可悲，如果朕不止一個繼承人，皇太孫敢如此意氣用事，朕早就將不管他了。但是朕的選擇真的是太狹窄了，朕只有一個祁雲可選。”
章平帝現在終於知道什麼是後繼無人了，這種滋味兒真是太難受了。
“既然皇帝你只有一個選擇，那你就別再掙扎難受了。祁雲想如何就如何吧。一個男人不想納妾，你非要讓他納，只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祁雲只會更加跟你對着幹。沒這個必要不是嗎？”
章平帝看了眼太后，眼底滿是疑惑，“母后，朕很好奇，這麼多年了，您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管。除了兒子還有壽陽以外，您什麼也不放在心上。這一次，您爲何要幫皇太孫和太孫妃兩個人說話？朕想不明白。”
“因爲哀家在宮裡呆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樣的傻子，還不止一個呢，而是兩個。哀家很好奇啊。哀家很好奇這兩個傻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哀家年紀大了，眼看着一隻腳已經踏入棺材了，另外一隻腳也差不多放進棺材了——”
章平帝打斷太后的話，不悅道，“母后，您說什麼呢！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到時候——”
太后擺擺手，“行了，少說這些好聽的。人生七十古來稀，哀家都多大年紀了。哀家是太后，做到了一個女人能做到的一切。哀家又有你和壽陽兩個兒女，世間該享的福，哀家也全都享過了。哀家也快七十了，這一生已經活得夠本了。哀家真的是完全看開了。皇帝你不必再顧忌這些。死，對哀家來說沒什麼好怕的，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太孫還有太孫妃兩個他們還年輕，他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很長。哀家不知道他們以後會怎麼樣，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是太孫會變，最終負了喬伊靈。
都有可能吧，現在說什麼多爲時尚早。不過那都是好久以後的事情了，哀家怕是看不到了。
哀家就是想看看這麼兩個傻瓜，他們以後會走到哪一步，喬伊靈是不是能得到她想要的。在皇室是不是真的有一生一世一雙人。
好吧，哀家除了好奇外，也是爲皇帝你想。皇帝你如此糾結難以放下，那就由哀家幫你做個最簡單的決定，也免得皇帝你再煩惱了。”
章平帝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后，好一會兒，才默默低下頭，眼底的情緒翻騰，變化莫測。
好久，章平帝才擡起頭，“母后說的的確是最簡單的法子。也是最不安全的法子。喬伊靈可能是第二個母后嗎？她能真的對權力絲毫不在意，要是太孫有朝一日負了她，喬伊靈會不會——”
“皇帝說的很有可能。不過到底會不會發生，沒人知道。這些也就是皇帝你的猜測。皇帝，哀家給你出的主意，就是讓你賭。敢不敢賭，就看你的了。身爲帝王，你也是該有些魄力才成。”
章平帝聞言沉默了。
從太后這裡回去，章平帝將自己獨自關進御書房，誰也不見。
再說喬伊靈從慈寧宮回到東宮後，祁雲立馬就問，“皇曾祖母找你做什麼？”
喬伊靈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你說太后找我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真的就跟太后說的一樣，想看看我是個什麼樣是傻子？”
“指不定你說對了，皇曾祖母就是想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傻子。”
喬伊靈沒好氣地推了一把祁雲，“我像傻子嗎？不對!我這麼聰明的人，能用傻子這個詞來形容嗎？這簡直是對我的羞辱！”
祁雲笑着伸手握住喬伊靈的手，眼底情深一片，“你是傻子，我也是傻子。咱們兩個傻子正好配一對。在外人看來，咱們兩個可不是傻子嗎？”
在皇家談一生一世一雙人，別人看祁雲和喬伊靈跟看二傻子沒有任何區別。
喬伊靈聽着祁雲的話也忍不住笑了，“但是我這傻子當得還是蠻開心的。我就是沒想到壽陽皇姑奶奶居然會爲我們去求太后。壽陽皇姑奶奶的這份情我是記住了。”
祁雲也點點頭，“我也記在心裡了。”
“你說太后會幫忙嗎？”喬伊靈忽然問道。
祁雲搖頭，“不知道。別人的心思，我還能猜猜。但是太后的心思，我真是猜不準。太后可是在宮裡沉沉浮浮大半輩子，她經歷過的事情遠不是我們兩個能比的。”
喬伊靈也不將希望寄託於太后身上了，她和祁雲本來就跟太后沒有多好的關係，太后憑什麼爲他們出頭。
靠人不如靠己！這一點，喬伊靈一直很明白。
“你最近怎麼樣？”喬伊靈一直不去打聽祁雲怎麼樣，也不去問。就是擔心自己會給祁雲壓力。
“沒事，靈兒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將所有事情都完美解決的。”
喬伊靈動了動嘴巴，她真的想問祁雲，你真的有這樣的把握嗎？要不要退一步——
話在嘴邊繞了好幾圈，喬伊靈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她得相信祁雲纔是。不能祁雲在前面衝鋒陷陣，而她這個當妻子卻在後面扯後腿。
章平帝足足考慮了一天一夜，纔派李泉宣祁雲。
祁雲見到章平帝時，不禁嚇了一跳。因爲章平帝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好。
章平帝的年紀不輕了，但是章平帝看起來一直都很有精神。但是如今的章平帝眼窩深陷，眼底青色一片，臉頰似乎也往裡凹陷。
“皇祖父，您最近是不是休息的不太好？用膳怕是也沒正經用吧。您的面色瞧着似乎是有些不好。皇祖父可有召見太醫來給您看過？”祁雲是真的關心章平帝。
章平帝見祁雲是真心關心他，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總算還是一個有良心的。但是想到祁雲做的事情，章平帝的心情又不好了。既然孝順，爲什麼就不聽話呢！非要這麼氣他！
這麼一想，章平帝臉上剛剛回暖的臉色瞬間又暗沉下來。
“有你這麼個不聽話不孝順的孫子，朕的身體能好嗎？”
祁雲對此無話可說。要是別的事情，祁雲可以妥協，可以讓步。他也是真的關心章平帝的，真心將章平帝當成自己的親祖父。但是有些事情祁雲是無法讓步的。
章平帝一看祁雲這沉默以對的態度，心裡的火氣就“蹭蹭——”往上升，都快要氣死他了！
不過想到自己已經做出的決定，章平帝沉沉嘆了口氣，都已經做了決定了，他還再這裡糾結個什麼勁兒，平白地爲難自己不是。
“太后找過朕了，知道太后找朕做什麼嗎？不用想了，太后就是爲你的事情找的朕。”
祁雲挑挑眉，琥珀色的眸子裡劃過一絲驚訝。祁雲是真的驚訝了，太后居然會出面？太后肯定是不會出面落井下石，沒這個必要。況且壽陽長公主前腳求她，太后後腳就拆臺，這樣不利於母女感情。
所以太后就只可能是爲他說話。太后竟然會爲他說話，要問祁雲現在是什麼感受？祁雲現在真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太意外了！
見祁雲一臉傻樣，章平帝倒是忍不住笑了。
“知道太后跟朕說什麼嗎？太后讓朕賭一把。太后建議朕不要管你和喬伊靈的事情，就這麼看着你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能走到哪一步。太后說是想看看你們兩個傻子的結局是什麼，說真的，朕也想看看你們兩個傻子的結局是什麼。
在朕有生之年，或許能看到，或許看不到吧。”
章平帝說着不禁有些感慨。
“皇祖父定然會長命百歲——”說什麼萬歲萬歲，自然是太假了，所以祁雲就說長命百歲。
章平帝擡手打斷祁雲的話，“多少人能活過百歲的。朕也沒想過自己以後能活過百歲。算了，朕以後看不看得到，這都是未知之數。雲兒啊，你如此兒女情長，朕是真的不放心。但是朕偏偏是個可憐的老人，朕除了你以外，找不到人能繼承天啓的江山社稷了。你是朕唯一的選擇，也是讓朕不能不妥協的人。”
“皇祖父，兒女情長跟江山社稷，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衝突。孫兒有信心，孫兒一定會讓天啓的江山在孫兒的手裡重新富強，讓四方蠻夷臣服。”這時，祁雲渾身迸射出強烈的王者風範。
章平帝都忍不住爲這樣的祁雲心神盪漾了一下。
章平帝嗤笑道，“你很有信心啊。有信心是好事，只盼着你能做到，那纔是最好的。雲兒，朕能默許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能默許你身邊除了喬伊靈以外，不再有第二個女人。至於你以後會不會再有其她女人，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朕做了決定那就不會再改變了，以後好也好，歹也罷，決定是朕做的，那麼所有的後果也該由朕來承擔。雲兒，朕只希望你能做到一點，記住天啓的江山是咱們祁氏的先祖打下來的。
江山得來不易，江山能發展到今天這一地步更是不易！朕只盼望着你能記得。將來你莫要因爲一個女人——”
哪怕已經決定賭一把，但是章平帝還是忍不住擔心了，實在是他這賭的太大了，他賭的是江山社稷啊！
“皇祖父，孫兒不想跟您說那些天花亂墜的好話，但是孫兒可以跟你保證，孫兒知道江山得來不易，更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天啓的江山只會在孫兒的手裡越來越好，而不會越來越壞的。請皇祖父相信孫兒。”
祁雲一臉堅定地保證。
祁雲的保證還真是讓章平帝有些不相信，但是這會兒不相信也是沒法子了。
“你有分寸那就最好。這一次的事情就是你鬧出來的。只要你好好納了娜寧公主，就什麼麻煩都沒有，你非要——算了算了，這會兒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
你才說兒女情長和江山社稷之間不會有任何的衝突。朕就想看看你怎麼沒有個衝突法。
好好將這件事情解決，而且還要保證天啓和樓蘭的關係不會惡化，甚至能達成聯姻之後的友好關係。
雲兒，朕的要求你能做到嗎？要是做不到，那你就別跟朕說什麼兒女情長不會影響江山社稷的話。朕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孫兒能做到，皇祖父放心就是。”祁雲信心滿滿地保證。
章平帝挑眉，顯然是沒想到祁雲居然有如此大的信心，要知道這件事他都覺得麻煩啊！
“好，你有信心那就最好了。朕也想看看你到底要怎麼解決這件事。”
“皇祖父拭目以待就好。孫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顯然祁雲是成竹在胸了。
*
“娜寧，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是繼續留在天啓，還是咱們啓程回樓蘭。”在天啓耽擱了這麼長時間，奎木的心已經不定了。他才登上太子之位沒多久，正是需要好好鞏固自己地位的時候。
要不是想着這一次和天啓聯姻，對鞏固他的地位大有幫助，奎木纔不會親自來這一趟。
結果奎木想象的很美麗，事情的發展卻完全不按照他想的進行。還鞏固地位呢，這一次出使天啓，簡直將這輩子的臉都給丟盡了！奎木是真的不想再繼續在天啓待下去了。
“待！爲什麼要回去！我這次來天啓是和親的，我都沒嫁人，難道還要灰溜溜地離開天啓，回去樓蘭不成？我不要！”娜寧一臉恨意，那猙獰的恨意將她美豔的面孔毀得乾乾淨淨，瞧着像是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奎木就知道娜寧是這樣的回答，他無奈道，“難道你是想換個聯姻人選？這樣也好，皇太孫那兒既然不行，你不如考慮考慮太子？畢竟太子纔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之前是想着皇太孫比較受寵，再加上皇太孫年輕，所以咱們纔將目標定在皇太孫身上。這會兒換成太子其實——”
“誰要嫁給那太子！那太子都多大年紀了，他都能當我父親了！奎木，你真是想的出來，讓我嫁給天啓太子？你存的是什麼心，你就不想我好是不是？”娜寧怒氣衝衝道。
奎木被罵了狗血淋頭，臉色有些不好看，“好，你看不上天啓太子，那你想要嫁給誰。”
“天啓皇太孫！”娜寧公主咬牙切齒道。
“你在犯癔症吧！你還想着天啓皇太孫啊，你怎麼就不清醒一點，你跟天啓皇太孫沒可能的。人家第一次見你說你醜，第二次就說你不知禮儀廉恥。人家只差沒指着你的鼻子罵你了，不過其實也差不多了。就這樣，你還想湊上去？娜寧你的心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就是這樣，我才更要征服皇太孫！我娜寧想要的那就一定要得到手！”
奎木嗤笑，“可看你得到天啓皇太孫的可能幾乎是沒有啊。人家擺明了看不上你，你能有什麼法子？”
“中原有句話不是說的很好嗎。生米煮成熟飯。”
奎木皺眉，“生米煮成熟飯？什麼意思？”
奎木對中原話不是很瞭解。
“就是我成爲皇太孫的女人。到時候那麼多人都看到我成了皇太孫的人，我就不信了，皇太孫還能堅持不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