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三人,二女一男。
他們微微一驚,壓根沒發現樓上有人下來。
隨後,他們深切打量這個少年,探究其功力深淺。
支離的角度不同,他一眼看出,這三人在裝窮。
努力穿得低調窮酸,但腳下的靴子出賣了他們。
雖然也是最簡單的款式,但這靴底的質地細糯柔韌,隱透着油脂光澤。
瞧吧,再裝窮也不可能真的苦了自己,走路騎馬,皆廢腳。
支離掃了眼他們,面淡無波地繼續走。
這三人的腳步卻越來越慢。
彼此經過時,一個女子忽然腳一崴,朝支離撲去。
良好的修養和刻在骨子裡的助人情懷,讓支離下意識伸手去扶。
女子順勢靠着支離的手臂,嬌滴滴道:“……多,多謝小公子。”
支離趕緊將人甩開。
女子的手正要去抓他的錢袋,就差幾寸。
她“啊”了一聲,又朝支離撲來。
支離這下不客氣了,一腳踹去。
女子被兩個同伴攙扶,大怒:“你!”
男同伴要發作,被另一個女同伴暗中抓住手腕。
他們現在不宜惹事,以及,這個女同伴對支離的身份隱約有了確定。
支離冷冷道:“醜人多作怪。”
隨後一甩袍,下樓。
一出小客棧,支離便大喜,他先去車馬行,問昨夜的信可送到了,得知送到了,他又去驛站的一家小錢莊,想知道師父有沒有送信來。
這家小錢莊是沈冽的。
沈冽在榆水原鎮拿下錢奉榮後,覺得此處驛站人多,信息也多,便令杜軒在這悄悄開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錢莊。
師父依然沒有信。
沒有便沒有吧,支離去街上買吃的了。
等他咬着肉包子回來,再瞧昨夜那兩個女子入住的客房,他留下的標記已經被動了。
不過,支離無法確定那三人是不是進去的這個房間。
想了,支離轉身下樓。
屋內,李新芽惶恐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三人,雙目圓睜。
她對面,陳韻棋面色冷漠地坐着,也在看着那三人。
短暫僵持,陳韻棋道:“……不用殺,她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殺她。”
先前撞在支離身上的女子道:“但她現在瞧到我們三人了,她腦中豈會沒有猜測?”
“便是有猜測,她能去對誰說呢,她是我的丫鬟,她對我忠心。”
李新芽剛睡醒,她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就要面臨生死一線。
聽到“丫鬟”二字,她朝陳韻棋看去,知道陳韻棋是在救她。
“小,小姐,”李新芽很機智,“他們……是誰。”
站在門內位置的男人聽到她的口音,一凜,快步走來:“你是西北人?!”
李新芽朝他看去,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住。
陳韻棋忙道:“她不是!她是遊州人,是我同鄉,她之前被西北人抓去當過家奴!”
陳永明在信上並沒有同陳韻棋提到這三人的來歷,但是憑這男人對“西北人”三字的情緒,陳韻棋隱隱猜出,他們極大可能是北元人……
她腦子轉得快,便有了這番說辭。
她現在不能沒有李新芽,她受夠了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流浪,李新芽很好,陪伴着她,照顧着她,能幫她做事,也不哭哭唧唧,每天都充滿活力。
這樣好的一個相伴者,陳韻棋不能失去。
先前撞在支離身上的女子道:“不管,殺了吧,寧可錯殺。”
另一個女子點頭,幾步過去,拿起李新芽身後的枕頭就要往她臉上蓋。
便在這時,房門忽被叩響:“客官,你們醒了嗎?”
屋內一下安靜。
李新芽抓住這個機會,一把推開這個女人,朝外面衝去:“救命啊!!”
屋內的人瞬間大驚,兩個女人同時撲去按住李新芽。
“救命啊!”李新芽沒驚呼幾聲,被她們從後面捂住嘴巴。
陳韻棋的身手不如她們靈活,落後幾步趕去,途中被男人抓住,用力推回牀上。
“你要多事的話,你的命也不保!”男人壓低聲音低喝。
“客官?發生了什麼?!”夥計在外面大驚,啪啪啪拍門,“誰在呼救?客官?”
支離藏在樓梯口,聽到那聲呼救,他不管了,快步衝來:“我來!”
李新芽在地板上用力掙扎,口鼻都不能呼吸,被女人抓來枕頭,死死捂着。
聽到那聲“我來”,她們暗道不好,下一瞬,房門被人從外面用力踹開。
望見屋內模樣,支離瞪大眼睛:“你們在幹什麼!”
夥計驚呼不好,但他不敢冒然進來,先跑去叫人:“掌櫃的!掌櫃的!”
“多事!”先前撞在支離身上的女子叫道,“殺了他!”
男子抽出匕首,快步衝去。
事已至此,這邊兩個女人也不打算用枕頭捂死李新芽了,她們也取出匕首。
支離利落躲開男人的攻擊,瞧見那兩個女人抽出匕首,他速度極快,一下掠去,將凳子踢在她們身上,再過去拉起李新芽。
“你找死!”男人撲來。
李新芽差點被捂死,兩眼昏黑,腦袋一片空白,渾身肌肉沒有辦法配合支離。
支離拖着她,如拖着近百斤的麻袋。
男人的匕首和那兩個女人的匕首同時刺來,支離一面要保護李新芽,一面要和他們周旋,無法完全放開拳腳。
混亂裡,李新芽中了一刀,支離的手背也被傷了。
支離一把將李新芽往外推,回身招架:“你往樓下跑,快!有多遠跑多遠,我爲你拖着!讓別人也走!”
這三個人的身手非常厲害,一等一的高手,方纔夥計跑下樓喊人顯然沒用,喊來多少都是送死。
好在李新芽沒拖後退,她反應過來後立即掉頭,往樓下衝。
迎面遇見喊人上來的夥計和掌櫃,李新芽道:“別上去!走!快走!!”
且跑下樓後,她還擡頭衝樓上大嚷:“我下來了!少俠,我下來了!”
支離聞言放心,說抽身就抽身,轉瞬逃跑,留下一句話在空氣裡:“哼!你們三打一,還有刀,這都拿不下我,廢物!”
一男一女勃然大怒,往外面追。
剩下的女人朝縮在牀角的陳韻棋走去,擡手便是一記非常重的耳光:“這便是你說的忠心?!讓你殺她,你不殺,今日若有橫生的意外,皆是你之過!不僅你要死,你父親也跟着死!”
陳韻棋的耳朵嗡了一聲,渾身發抖。
樓下忽然傳來慘叫。
女人耳朵尖,一下認出這是她那兩個同伴的聲音。
她立即去到窗戶旁看,大驚:“是阿梨!”
陳韻棋聽到這個名字,擡頭叫道:“誰?!”
她快速爬起跑來。
身子卻被女人一把推開:“即刻帶上你重要的東西,速跟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