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看花了眼。
夏昭衣並沒有來,樓下那人,是因爲受傷出血,被夏昭衣的手下隨意披了一件外袍的李新芽。
李新芽側着臉,由於她的口鼻和夏昭衣神似,這個女人慌亂中沒有看清。
她的兩名同伴之所以慘叫,是支離昨夜讓何三安排的人手正好派上用場,他們潛伏在這裡,偷襲成功。
但這兩個高手並非等閒人,他們被偷襲砍了兩刀,仍保持着極高的戰鬥力。
很快,支離這邊五人負傷。
男人忽見人羣裡站着一個小女孩,立即過去挾持。
小女孩尖叫,支離飛快打出一錠銀子,那銀子精準撞在男人的傷口上,男人吃痛躲避,而後被女伴拉走。
支離這邊的手下們紛紛朝支離看去。
支離使了個眼神。
他們喊着“殺”“追”,便往前衝。
但還是讓這兩個高手跑了。
支離對留下來的幾個手下道:“對了,樓上還有一個,你們上去看看!”
結果顯而易見,樓上的也跑了。
支離很高興,他是故意讓他們跑的。
故意放水並不是一件好辦的事,現在這水放得恰到好處,並不顯刻意,第一關算是過了。
驛站這邊成日有人打架,小客棧跟前這場小風波,並未引起多大軒然。
支離帶着手下們去處理後邊的瑣碎,李新芽被帶去一間僻靜的小客棧。
“我叫徐菲,”夏昭衣的手下幫李新芽處理完傷勢道,“我如何稱呼你?”
李新芽不敢說。
“我並非壞人,真正的壞人,是方纔那欲圖挾持小姑娘的男子。”
李新芽看了看她:“你說的對……”
“他們爲何殺你?”
“我不能說。”
“爲何不能說?”
“我朋友在他們手裡,如果我說了不該說的,那麼我的朋友可能會……”李新芽愧疚道,“抱歉……”
徐菲不勉強她:“好,等你想說了,什麼時候都可以說。”
“多謝。”
“我不打擾你,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門外,你有什麼需要,吩咐我一聲即可。”
徐菲將門輕輕帶上。
李新芽這才後知後覺地緩過來,發現都還沒問對方是什麼人,爲何對她這麼好。
她現在的腦子有些亂,她需要理一理。
尤其是,阿丁和那二女一男,像是認識,又像是不認識。
阿丁怎麼會認識這樣心狠手辣,窮兇極惡的人呢? 半個時辰後,又一匹快馬進城,將這些告訴夏昭衣。
夏昭衣正在待客,一共來了五人,是雲伯中的右伏軍正將於震耀派來的。
於震耀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打仗有七成是敗仗,但因他忠厚,且御下能力極強,手下都服他,所以雲伯中並未斥責過他,後來只將他派來谷州,守守不那麼重要的邊防,和晉宏康的人打得有來有回,小打小鬧即可。
不過這個局面,在去年沈冽到這後改變。
去年,沈冽和聶揮墨來此對付錢奉榮,龍鷹將錢奉榮踢殘後,沈冽直接將錢奉榮送給於震耀當禮物,且額外又慷慨贈了一份大禮,便是謝忠之前去挖得那些帝王陵寶物。
那批財寶堪稱潑天富貴,但還不止於此,沈冽還讓樑俊給了他一條兵線圖。
於是,於震耀趁晉宏康調度兵馬南下時,跑去鬆州西北轉了一大圈,佔了好大一塊地皮。
那幾日發生的事,於震耀堪稱人在家中坐,功從天上來,一朝翻身,從常敗將軍變成大功臣,他直接成爲親沈冽、親阿梨派。
夏昭衣這次南下直接找雲伯中,並未找於震耀,是於震耀自己按捺不住。
這一年他一直在琢磨要如何還沈冽這筆人情,結果他難過的發現,沈冽什麼都不需要。
想來也是,沈冽如果缺錢,那筆財寶也落不到他手中。
反而是他自己,依然缺這缺那。
現在派來的五人都是他最親近的心腹,三文二武,專門跑來問夏昭衣,能不能幫上點什麼。
當然不會說的那麼直接,但有三個文官的嘴巴在,自會將他的心意情義和傾向委婉表達到位。
手下進來找夏昭衣,到她身旁悄然說話。
夏昭衣點頭:“支離幹得不錯,再託此人帶話回去,讓徐菲好好照顧那位姑娘。”
“是。”
看着這名手下離開,三文二武五人將目光看回夏昭衣。
一人道:“阿梨將軍,可是發生了什麼,若是有需要我們將軍出力的,您儘管說。”
夏昭衣想了想,道:“你們,可有擅長跟蹤人的?”
五人沉默。
他們不具備這樣的自信。
另一人道:“……若是被發現了的話,會不會把將軍您的事情搞砸?”
夏昭衣脣角微揚:“這倒不會,你們的身份自帶說法,即便被察覺,你們身爲谷州的兵馬,盤查幾個可疑之人的身份乃職責所在。”
五人一喜,幾乎不約而同道:“那將軍,您要我們跟蹤誰!”
· 距離谷州驛站口約十里的西北方向,有幾座村落相鄰而建。
其中就在路邊的村子規模最大,兩排客棧在村口比肩。
陳韻棋坐在一間客房中,帶她過來的女人姓日禺,是日禺家族分支中的一名女眷,名叫日禺芳草。
日禺芳草很兇,讓陳韻棋坐下後便出去了。
陳韻棋不知所措地看着燭臺上的半截蠟燭。
當初李新芽問她叫什麼名字是,她腦中閃過極其強烈的仇恨,所以自稱姓丁,叫丁紗梨。
結果李新芽當天就喊她“阿梨”。
陳韻棋那時直接爆了,她勃然大怒,呵斥李新芽閉嘴,不準這樣叫她。
所以,李新芽後來都叫她阿丁。
丁紗梨,丁紗梨,定殺阿梨。
可是,當阿梨真的出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後,她唯一的出路,竟是逃跑。
不僅是她在逃跑,這身手看似非常了得的日禺芳草,竟也一眼就被嚇得退縮。
所以,定殺阿梨,她怎麼殺?拿什麼殺?
房門忽然被從外面推開。
陳韻棋擡起頭,卻見日禺芳草扶着那一男一女進屋。
陳韻棋見狀忙起身去幫忙,在他們身後將門關上。
一男一女都受傷了,日禺芳草要替他們處理傷口。
受傷的女子是今早故意往支離靠去的女人,叫五柚,她有些責備地看着日禺芳草:“你怎麼先跑了?爲何不下來救我們?你是怕這個女人逃了?”
五柚指得是陳韻棋。
日禺芳草皺眉:“怎麼責怪我?我們不是早就說好,若遇危險,能活幾個是幾個嗎?”
“危險?”受傷的男人不服氣道,“有個狗屁危險,就那些三腳貓的打手,狗屁都不是!”
“三腳貓?”日禺芳草頓了下,道,“對了,我倒是好奇,你們是怎麼從阿梨手中逃出來的?”
“阿梨?”受傷的男人和五柚同時驚道。
“對啊。”
“哪有阿梨?”五柚忙問,“她在哪?!”
陳韻棋在旁看她這神情,心底怒火中燒,何至於如此!
一個名字,都已經聞風喪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