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打仗,除去糧草,最重要的自然還是兵馬。
榮國公把問題拉到這上面,建寧帝也跟着嚴肅了幾分。
目光掃過在場衆人後,沉聲開口。
“西境戰事非同小可,朕決意以鎮守西境多年的趙忠琦爲主帥,他熟悉西境事務,也曾多番立下戰功,又常年與燕胡打交道,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至於其他將領,除開汴京,亦從其他州縣調派人馬,沈赫!”
“臣在!”
被提到後,沈赫立即出列,朗聲應答。
建寧帝凜眉,“你的本事朕是知道的,你跟着朕的時間也不短了,此次出征,你可願去。”
“臣願意前往,盡忠盡職,爲皇上分憂!”沈赫抱拳。
“好!”建寧帝目光銳利,“上陣父子兵,你家那小子朕知道也是一把好手,這些時候亦是履立功績,就與你做個先鋒將軍,隨你出征!”
一聽這話,沈赫的眉頭就蹙了蹙,下意識便想拒絕,可不等他張口,建寧帝又已經轉頭看了榮國公。
他一時插不上話,只得先站回原位。
能被皇上賞識自然是好事,可在這件事上,沈赫就是不想讓沈千帷摻和進來的。
哪怕身爲臣子,身爲一名武將,知道這保家衛國是責任,可作爲父親,他情願兒子不必有這些責任。
蘇毅用餘光打量着沈赫的神色,也是跟着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最後建寧帝點完了兵將,才又放緩聲音。
“現下人馬已有,主帥已定,但副帥的人選朕心裡尚無定論,你們可有人選?”
說這話時,建寧帝的目光就似有若無的往晉王身上掃了掃。
晉王不傻,自然是很快就體察到了建寧帝的心思。
不過副帥嘛,其實就是副手而已,尤其皇子做副帥,必然是用不着他真的去帶兵,這是建寧帝在給機會,讓他能出去立功。
七皇子插手了糧草後勤,這前線立功的機會就給他,晉王意識到,這是父皇的權衡之術了。
當然了,要論起來,出征自然是弊端頗多,且未知是否會立功,但如果他也同七皇子一樣窩在了汴京,那勢必會讓建寧帝失望。
畢竟他這些年就是靠着當年輔佐建寧帝奪位登基的戰功,纔在皇室立足的。
想到此般種種,晉王纔出列上前,朗聲開口。
“父皇若不嫌棄兒臣愚鈍,兒臣自薦!”
“好,你有此心,朕便允了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建寧帝的眸中也迸發出銳光來。
宸王默默看着書案後那一襲龍袍,心底清楚,就眼下看來,建寧帝還是更偏向於晉王的。
不過不要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總能慢慢籌劃。
這些皇子之間的爭鬥,也並非所有人都關心,這裡頭就有沈赫和蘇毅。
在建寧帝面前沒能開得了口,出宮後,沈赫便一直面色沉沉。
剛要騎馬離開,就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住。
“沈將軍!”
轉身一瞧,是蘇毅。
“蘇御史有事?”沈赫停下動作。
蘇毅點頭,做出請的姿勢,“借一步說話。”
兩人旋即一道往人少處走去。
站定後,蘇毅才又再度開口。
“今日御書房內,我見將軍似乎有話想對皇上說,估麼是爲着千帷的事兒吧。”
“到底是你心細啊,被你看出來了。”沈赫嘆氣。
蘇毅卻搖頭輕笑了一聲。
“在場衆人多是九曲心腸,皇上看事兒看人,更是洞若觀火,我能瞧得出,皇上未必不能,可皇上今日並未給將軍開口之機,將軍心裡應當清楚些。”
沈赫是一貫的粗枝大葉,倒是真的並未摸到這些門道,可他不笨,這會子聽蘇毅一分析,還有什麼不明白呢。
頓時眼睛就睜大了。
“你的意思是,皇上一定想要千帷也出征西境,所以避開了我?”
“眼下朝中雖然多武將,可全都是老將,譬如你,譬如榮國公,有經驗有能力是不假,可終歸年輕一輩不能不歷練。”
蘇毅嘆了口氣,又繼續道。
“尤其現在年輕一輩的從武的人裡頭,千帷的確是拔尖的,皇上這也是看重。”
聽完這一番分析,沈赫動了動嘴皮子,終究是沒說出什麼。
旁的都不必聽,只消知道皇上是想讓沈千帷去,那就躲不掉。
況且沈千帷的性子,他這當爹的能不知道?
當初去渝州剿匪,這小子就是自己硬跟來的,這回去西境,故技重施也說不準。
若真是那樣,躲不掉了,他不如自己就把人帶在身邊看着。
觀察着沈赫面上的神色變化,蘇毅就知道他心裡應該有了答案。
便伸手拍了拍沈赫的肩膀,稍作安慰後離開了。
他特意來說這一番話,也是擔心沈赫護子心切,沒看出皇上的意思,跑去皇上面前說什麼拒絕的話。
這話要是說了,且不替沈赫自己得罪了建寧帝,恐怕以後沈千帷的前程也會斷送。
既然親事已定,那沈千帷就算是蘇家的半個女婿,所以他不會坐視不理。
一衆臣子各自揣着心思離開,宮裡頭,建寧帝也是疲憊。
“皇上,皇后娘娘親自送了點心羹湯來,皇上可要傳見。”總管王連義小心道。
建寧帝捏了捏太陽穴,將手裡的紫檀木手串扔到桌上。
“傳進來吧。”
“是。”
後者應聲,緩緩退了出去。
片刻後,許皇后便拎着食盒進來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聽說皇上今日午膳沒用多少,這下午又是見大臣議國事的,想必這會子餓了,臣妾特意備了些東西來,皇上就算再憂心朝政,也得顧及自己的身子啊。”
“皇后費心了,坐吧。”建寧帝擺手。
許皇后將食盒放下,端出裡頭的東西擺好,又遞了碗筷,這纔在旁邊坐下來。
趁着建寧帝吃東西的時候,才又柔聲開口。
“這戰事將起,偏撞上了兩個孩子大婚,一切事宜都已經操辦妥當了,只等着到日子,可眼下.臣妾一時也拿不定主意,所以還想問問皇上的意思。”
建寧帝喝了一口湯,微微皺眉。
沉默了片刻後,才低聲道。
“這件事,朕心裡倒也琢磨過,老七倒也罷了,而今定下老三是要隨軍出征的,短則五日,長則半月,必定要走,他的婚事已經拖了多年,確實不能再拖了。”
聽着建寧帝的口風,許皇后的目光閃了閃,而後便道。
“晉王的婚事的確要抓緊些,臣妾想,那不如就提前辦了吧,乾脆兄弟兩個一起,倒也不厚此薄彼,兩樁喜事,也算是戰前衝一沖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