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鵬四下看了看說:“我先送你回去。”
他一直將陸晚星送到了家門口,看着她進了門才離開。即便現在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但還是記得楚昀霆的囑咐,要注意她的安全。
陸晚星迴到家,流兒興沖沖的跑進她的房間,和楚小二一樣在她身上蹭來蹭去。脆生生的問:“姐姐,你怎麼自己回來的?奶奶和四姐她們都沒回來呢?”
陸晚星不用猜就知道,她們一定都在大院待着呢,這會兒指不定在商量什麼對策,想讓展鵬把是事情認了。
她拍着流兒的腦袋說:“你不困嗎?先睡吧!”
“我自己害怕,”流兒靠着她的胳膊可憐兮兮的說。
陸晚星拉着他說:“那我跟你去奶奶那屋,等你睡着我再回來。”
流兒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地,很不情願的說:“我不要,”那一雙溼漉漉的眼睛,配上他委屈的表情,看的陸晚星心頭柔柔的。
好像要是再說讓他走,他馬上就能哭出來。
她看了看窗外,忽然想到楚昀霆會不會偷着再溜進來?哼!
於是在牀上又鋪了一個被子,拍拍被窩說:“你先在這睡吧!”
流兒興奮的在牀上打了一個滾說:“姐姐,那我以後可不可以和你睡?”
“不可以,男孩子是不能和女孩子睡的,你要是再大一些不害怕獨睡,我就把那間屋子給你拾掇出來。”
他撅着小嘴很不甘心的說:“我一直一直都害怕。”
陸晚星像陸晚晴一樣掐了一下他的臉,“你再大一些,就討厭別人和你一個房間了。”
“那我也不會討厭姐姐。”流兒嘴巴甜甜的,摟着陸晚星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又抱着楚小二的脖子親了一下,分別說了“晚安”。這才鑽進被窩露出一個小腦袋,緊緊的閉上了眼。
陸晚星吹熄了蠟燭,在另一側躺下,楚小二騰的跳到牀上,趴在她的腳底下。她動了動把腳伸在它的肚皮下邊,暖融融的特別舒服,這才閉上了眼。
躺了一會兒,根本一點睏意都沒有,腦子裡總是出現齊少卿的樣子,她身上的味道,和楚昀霆一模一樣,什麼樣的人會連氣味都是一樣的呢?即使不再身邊,還保留着相同的氣味。
她輕輕的翻了個身,楚小二也跟着換了一下姿勢,但還是壓着她的腳丫。她定定的看着天棚,灰濛濛的看不太清,她也不是要看清什麼,只是單純的睡不着。這是失眠的節奏啊!
流兒小聲的問:“姐姐你睡不着嗎?”
“嗯?你怎麼還沒睡?”
“我和姐姐在一起,太高興了,不敢睡。”流兒笑嘻嘻的聲音在這靜謐的夜晚十分的好聽。
陸晚星有些發笑的說:“高興了,還會不敢睡?這不是矛盾嗎?”
流兒很認真的說,“不矛盾啊!因爲這是第一次和姐姐在一起睡,我怕睡的太死,踢了姐姐。又怕半夜起夜的時候吵到姐姐。”
“那你豈不是不能睡了?”
“……”流兒忽然翻了個身,面對着她的方向問:“姐姐在想人嗎?”
陸晚星笑着說:“廢話麼,這大晚上的不想人,難道想鬼?”
他倒是很老成的說:“想人會傷心,不如想鬼的好。”
“呦!小流兒說的很有哲理嗎?”
陸晚星一直好奇流兒的身世,看他沒有睡意,就試着問道:“流兒跟姐說實話,你是真的忘了還是不想說?”
“姐姐,那很重要嗎?”流兒忐忑的問。
“當然重要啊!要是你忘了,我還得想辦法幫你想起來,試着去找自己的家人。要是你不想說……”
“那會怎樣?”
“我會覺得咱們之間不夠坦誠,你不信任我。這樣很難長久的相處下去的。”
陸晚星說完兩個人都靜默起來,她在等着流兒的回答,流兒可能在思索着答案。陸晚星強調說:“能相識就是緣分,你要是真的有苦衷,我也不是非要知道的。”
過了好一會兒,流兒纔有些爲難的說:“姐姐,我不會傷害你,還有家裡的任何人的,你別把我送走好嗎?”
“我不把你送走,可我怕有一天會有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可能就是你突然出現的家人,親人,那時候我纔是陌生人呢!”
說到這流兒的聲若蚊吶,憂傷的說:“沒有家人的,只剩我自己了,除了姐姐,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陸晚星偏着頭去看他,暗夜裡他的眼淚閃着光,抽泣的聲音也是壓得十分低,她的心猛地被鈍器砸了一下,悶悶的疼傳遍了四肢百骸。
她伸手摟着他纖細的肩頭讓他靠在她的肩上哭,又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流兒不哭,姐姐以後不問了,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我的親弟弟。”
“嗯!姐……”他忍着痛哭的聲音把鼻口都捂在被子裡,嗚嗚的大哭起來。陸晚星的肩頭瞬間溼了一大片。
這是她唯一一次見到流兒哭,這一刻她認定要照顧這個孩子,當成自己的親人一樣。
流兒哭了一會兒沉沉的睡了,睡夢裡還在淺淺的抽泣,那低低的聲音像哀鳴的小獸,讓人心疼。
她什麼都沒有問出來,但心裡知道流兒一定是什麼都記得,但不知道遭受了什麼樣的變故,失去了所有親人。對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來說,能堅強的活下來,就已經十分的難得。這只是一個孩子,經過了暴風雨的摧殘,還堅韌活下來的小苗。她一定能呵護他好好的成長。
陸晚星仍舊沒有睡意,到了子時左右,陸老太回來的聲音她也是聽到的,都在一聲一聲的嘆氣。
等到陸老太她們睡下了,她還是沒有睡意。風颳的窗戶紙忽噠忽噠的響,她都會往窗口看去,今天沒有遮擋窗簾,窗戶半敞着,窗外是濃重的夜色。
她都不清楚期待什麼,卻總是不斷的看向窗外。看了幾次也就放棄了,有未婚妻在身邊,憑什麼還來看她的臉色?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她纔有了睡意,感覺氣溫有些低,給流兒掖了被角。又趿着鞋去關窗,手觸到窗棱上募地頓住,在窗沿下坐着一個落寞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