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正月十四,年節走近尾聲。
雖說惠帝下令今年燈會一切從簡,但十五燈會畢竟是盛事,每年這幾日都是京都最熱鬧的時候,從正月十三開始,各處便掛起了花燈,燈會的熱鬧已經可窺一斑。
不過,今年因爲有惠帝明旨,所以各大世家的燈棚便不如往年隆重,倒是那一條花燈街未受什麼影響,仍舊如往年一般流光溢彩,熱鬧紛呈。
花燈節這日,顧家那位一直稱病不出的侯夫人趙氏,終於“病癒了”,可以出門了。
大概是這一次關的太久,這趙氏竟也學會了低頭,不再處處拔尖兒要強,老老實實地聽永寧侯顧麟的安排,不敢亂來。
只是,即便趙氏出來了,卻依舊掩蓋不了大房人丁寥落的事實。
放眼一看,大房居然只有一個趙氏和世子夫人能出門去賞燈。
想到自己幾個女兒,顧麟難得有了幾分寂寥傷懷。
昨兒他去了一趟玉笙居,原是想讓安笙一道出去賞燈的,但是卻沒見到安笙的面,想到皇上和太后的旨意,到底沒敢勉強,只得又灰心喪氣地走了。 wωω_ ttk an_ C ○
也是到此時他才驚覺,自己原本好好的家,居然變成了現在這樣。
顧麟沒有出門賞燈的心情,大房便只有趙氏跟世子夫人婆媳倆出去,二房和三房人倒是齊全,但奈何這幾房人現在是互相看不順眼,所以也並不想一道賞燈,因而出門不久後,便各自散了,去尋自己相熟的人了。
陸家因有喪事,所以今年並未設燈棚,林氏更是門也沒出,只三房夫人蔣氏帶着年紀稍小的兩個孩子出門賞了回燈。
陸錚和陸文他們幾個因領着差事,自然也是忙碌,都沒什麼逛燈會的心思。
……
百姓們倒是不知貴人們都有什麼愁事,兀自玩的高興。
花燈街、夜市這兩處地方更是人滿爲患,熱鬧非凡。
太子領了統管燈會的差事,自然各處都要小心。
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尹還有順天尹在職的差役幾乎都被散了出去,就是爲了防備有什麼意外出現。
每年燈會,丟孩子的,姑娘家被拐的事情屢見不鮮,更有甚者,有些心懷不軌的人趁着熱鬧尋隙生事也不是沒有的。
不是太子一定要這麼謹慎,只是往年這差事都是瑞王的,如今落到他頭上,他總要防備瑞王和他那些黨羽藉機生事,陷害自己。
好在有陸錚幾個幫着他,他手中倒也不缺人用。
只是還是需要處處小心罷了。
陸錚剛巡查了一圈,過來請見太子,太子便問他:“各處可都安穩?”
陸錚聞言立即回道:“殿下放心,各處都還安穩,臣已經在最容易出事的幾處都加派了人手,幾個碼頭那邊都留了臣的親衛。”
太子聞言嗯了一聲,讚許道:“你辦事孤自然放心,只是……”
也說不好爲什麼,太子這一晚上心總是放不下來。
按說他們已經將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地方都小心了,不該有什麼問題纔是,可他就是有些心神不寧,卻說不好爲什麼。
陸錚見太子欲言又止,便問:“殿下可是有什麼顧慮?”
太子聽到陸錚這樣問,想了想,便也沒有瞞他,將人又招近了些,然後道:“不瞞你說,孤這心裡總是不安,也說不好爲什麼,總覺得會出事似的?”
太子並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更加不會危言聳聽,陸錚還甚少看到他這樣不確定,便也上了心,低聲問說:“殿下可是覺得哪裡特別不妥嗎?”
他並不迷信直覺,但也不是對此完全不相信,畢竟直覺這個東西,還真就是說不好的。
有些人,也許天生就對某些事情感知比較敏銳也說不定。
太子聽了陸錚的問詢,想了好一會兒,才又道:“孤心內不安,這樣,你親自去平湖那一帶看着,今日臨出門前,孤曾卜過一卦,卦象顯示不利主水……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陸錚聽出太子口氣中的不確定,但卻並未反駁,而是恭聲應了下來。
……
花燈會歷來有放河燈賞河燈的舊俗,所以不說太子交代,陸錚也是着重防備這幾處,現在太子又特地交代了,他自然更加上心,便親自往平湖碼頭去了。
守在平湖碼頭的,乃是周應。
周應見陸錚親自過來了,不免有些驚訝,隨即便斂了神色,走向陸錚,抱拳行禮道:“將軍。”
陸錚嗯了一聲,轉頭看向平湖上的燈海舟羣,低聲問周應:“可有什麼不對?”
周應乃是陸錚的親衛首領,最得陸錚信任,所以他守着的自然是最爲要緊的一處,聽陸錚問他可有什麼不對,便立即答說:“屬下一直看着,目前並未發現什麼不對。”
他跟着陸錚已久,並不是喜歡大話誑語的性子,這一點,倒是跟陸錚十分相像。
陸錚也知道周應的能耐,對他也是信任,聽見他這麼說,便沒再多問,只吩咐道:“加緊巡防,不要輕忽。”
“是,將軍。”周應聞言立即頷首應下。
轉頭見陸錚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朝他暫待的地方去了,不免也有幾分驚異。
但他跟着陸錚已久,縱心頭有幾分疑惑,陸錚沒說,他便也沒多問,只沉默隨着陸錚一道過去了。
這平湖河燈也是頗負盛名了,每年正月十五,十里河燈的盛景都引得無數遊人來看。
陸錚站在河岸不遠處,遙望着這繁華盛景,一張刀削斧鑿般的俊臉卻冷硬地彷彿沒多少溫度。
在京中,周應很少見到陸錚這麼嚴肅的時候,一時間也有些被唬住了,提着心不敢放下去。
……
時辰漸漸晚了,平湖上卻依舊熱鬧,笑語不斷,戌時正,煙火大會正式開始,京城上下就更是熱鬧了。
各式的煙花爆竹一響,方纔的喧鬧笑語聲便有些不明顯了。
陸錚卻全無欣賞煙火表演的興致,兩隻眼睛不錯珠地緊盯着河面,不敢放鬆。
受他感染,周應也沒敢錯神。
而就在這時,一直平靜的平湖之上,卻忽然起了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