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呼了口熱氣,融化掉望遠鏡握把上的碎冰,在他的記憶中,聯邦北方在這時候的確開始降溫了,但遠遠談不上降雪的地步,但稀奇的事情接二連三,變種人都出現了,他自己也將成爲其中一員,那還有什麼對氣候特別好奇的呢?聽阿多菲娜這幾天閒聊。廢土的前二十年完全處在覈冬天裡,一年四季只有冬天,積雪盈尺,如今一年裡僅僅六個月歸屬寒冬罷了,偷着樂吧!
順着阿多菲娜的提示,西蒙迅速找到樓頂矗立着一塊碩大破舊的廣告牌,“盧瑟·韋斯特,男人就該次次如一。”西蒙輕聲念道,廣告封面隨着歲月雨雪侵襲,顏色褪地厲害,不過依然能辨認想表達什麼:戰前的著名籃球男星酷炫翹腿而坐,袒露着腕錶。想說永遠命中?或許我該換隻表戴戴,西蒙自嘲道。視線沿着廣告牌跌垂電纜下移,是一大片彷彿被瘋狗啃過的樓外面,鋼筋水泥裸露,從他的紅外夜視望遠鏡裡可以清晰分辨出斑斑乾涸血跡,意外之中。這是活屍銜着獵物攀爬回巢穴的跡象,血液隨冷風冰凍,大部分化作顆粒與雪同舞,少部分變成了經年累月的標記。
“你想深入?”西蒙放下望遠鏡,側頭對紅髮女孩問道。他們兩個位於舊城區的外圍,目標大樓距離這棟樓大約兩三個街區,穿越過去是件相當麻煩的事情。因爲直白走街道與找死劃上了等號,四周都是制高點,隨便來幾個擅於攀越的突變生物,頓時被甕中捉鱉,避無可避。更何況腐狼羣、野狗羣時刻梭巡,動輒千百頭集羣攻擊,除非來一個滿編排的機甲步兵,否則就乖乖做畜牲們的叉燒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東方經典諺語你比我瞭解得多。”阿多菲娜端起撓鉤發射器,“嘭”地一聲在鉛色雲幕中割裂出一道細細的黑線。“計劃很簡單,我們設個陷阱,抓個小美妞上鉤。”阿多菲娜扯過高強度鋼絲繩,系在用打孔機擊進的螺栓中,“然後輪到你的幸福時刻。”紅髮女孩意味深長地踮起腳尖拍了拍一頭霧水的西蒙的肩膀。
“注意好不要遭到任何形式的皮外滲血傷,這些東西的嗅覺靈敏地能令你懷疑人生。”阿多菲娜取出滑行握柄,站在天台邊緣,腳下便是百米落差,但她卻夷然無懼。“我在那頭等你。”說罷,在推力與引力的作用下,紅髮女孩竄進了雲霄中。
西蒙聳了聳肩,整理好工具背囊先行運過,阿多菲娜靚麗的紅髮格外顯眼,火焰般耀目,“我可是從一萬五千米同溫層跳過傘的遊騎兵。”眼睛一開一闔,西蒙前屈身,踩着壁沿抵達目標大樓,籃球明星高昂着頭顱望向遠方。我權當認識你罷。西蒙想道。“重複一遍計劃?”阿多菲娜尋了個鐵架反向掛起斗篷,內裡穿了件修身襯衫,她來回打量着廣告牌。
“第一步,建立陷阱,抓捕活屍誘餌。”西蒙應道,手底不慢,取出打樁機,“突突突”地在標定位置打入鉚釘,白霧升騰,他看向四周高樓,類似鋼絲繩這般的快速空中通道不在少數,顯然,探險舊城區的獵人爲數衆多。“你喜歡運動麼?噢~”阿多菲娜意識到失言了,挪過她骨碌碌的豎瞳,一拳打凹了本就鏽蝕不堪的廣告臺柱,至少數百公斤的重量在她驟然爆發出的力量前簡直就像個智力拼圖。“除了和你做些熱身運動外,我個人熱衷長跑,三十公里武裝越野那種。”重活交給了女人,男人總得負擔些技術活,西蒙道了聲“借過”,在廣告牌尚厚實的幾處打進鉚釘,連接好鋼絲繩。側身閃過時順便捋了把阿多菲娜的髮辮。
“我感覺我找了只會說話的發情公貓。”阿多菲娜小心翼翼扶着逐漸傾斜的廣告牌,籃球明星的灰白光頭隨之起皺坍縮,阿多菲娜扛住柱子,鋼絲繩繃緊。“畢竟這隻公貓飛過全世界,許多漂亮的短髮姑娘們都愛一近芳澤,還特別想與它共度良宵嘞。”一語雙關。
“你再嘚瑟我就要把你掛這兒了。”廣告牌倒懸在外樓,作爲應變重量,一旦有人觸發擱在天台門口的黑布下的陷阱,獵物立刻就會被栓牢吊起。
西蒙拽過另一個揹包,裡頭裝着幾隻生肉罐頭,他說的可不是緬因貓,美短貓。而是退役封存許久但一度制霸四海的F-14雄貓。在全域戰機統治天空的時代,這種落魄到給國民警衛隊做訓練機的老爺子,在戰前知名度就不高,何況如今?“等等。”阿多菲娜攔下準備布灑誘餌的舉動,說道:“活屍畏懼陽光,它們不會冒險到天台來捕食,帶上槍,插好消/音器,咱們要往裡更進一些。”
西蒙點點頭,收好M110A4,近距離戰鬥帶杆狙擊槍還不如揣把格洛/克,他摺疊好AK100槍托,配好消/音器。“我在前,你在後,我開槍,你開槍,確保自己不要被咬。”阿多菲娜戴上帶循環自呼吸器的防毒面罩,西蒙如是。她拿匕首悄無聲息地撬開虛掩着的鐵門,一前一後地竄了進去。
儘管面罩內有空氣清新劑自循環,類似煤煙的嗆鼻氣味仍舊頗是讓西蒙鼻頭髮癢。兩人都擁有微光視覺,但大樓內純粹是不見五指的漆黑,西蒙在肯特堡避難所裡養成的夜視能力竟是不夠看了,像是體會到西蒙心情,阿多菲娜的豎瞳亮得驚人。
阿多菲娜豎起拳頭,示意止步,貼到西蒙耳邊極輕微地說道:“你先退後,每隔一扇門打開一隻罐頭,打開第一隻後你就邊跑邊灑,回去以後打開陷阱,記住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折返。”
“你呢?”西蒙問道,前方就是一扇玻璃門,他依稀看見了門後分割成小方塊的辦公區,這是一個寫字樓。“布誘餌,我跑的比你快,放心,這不是我第一次這麼幹,也不會最後一次,回去,壓輕腳步。”說完,阿多菲娜一手握刀一手握槍,踩着貓步繼續挨近辦公區。
西蒙退到消防門,軍刀剛挖開罐頭,生肉氣味尚未發散開來,西蒙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如此的濃烈以至於他甚至嗅不到刻意摻雜了大量活屍酷愛的亞硝酸鹽腐肉罐頭,放下罐頭,“呯!”傢俱玻璃的打砸聲一瞬間穿過寂靜走廊,西蒙心臟猛地一緊。但他沒有猶豫,飛快地原路返回,鮮紅肉醬成了一條紅線,撞開天台大門,立刻勾上陷阱線。靴底摩擦過天台上的砂石,“啊!”阿多菲娜嘶吼着,西蒙死死地平端着AK100。
“別開槍!”隆隆雷鳴自頂樓內劈過,阿多菲娜的叫聲一閃而過,隨即歸入死一般的寧靜,天台冷風夾雜着九月的雪落在耳鬢間,西蒙扒下防毒面罩,“莫爾芬?莫爾芬!”他喊道。
無人應答。
“哐!”像是搖擺銅鐘拋到頂點又被地心引力扯回,天台門直接被撞得整塊飛離,西蒙猝不及防地滾地閃過,“叮鈴鈴!”配重物的廣告牌驟然下墜,鋼絲線隨着有人踏入陷阱而飛速拔高,一團紅芒自黑布上剝離開,宛如是從現實裡挖出了一個洞,阿多菲娜滿臉血污地跳出。“你做的很好。”她吐出一口濁氣,旋即白霧瀰漫。被鋼絲線箍住的黑布露出了幾分慘白到不可能是人類膚色的肌膚,甫一暴露在陽光下,被俘活屍的皮膚如病毒蔓延般迅猛由白到紫,“呲呲”地烤焦。
“你去。”阿多菲娜靠在護欄邊喘氣,指着陷阱裡的活屍,西蒙踩着空調外機走近黑布裹。歡迎來到陽光世界。西蒙想着,掄起槍托敲暈了活屍。“好了……”話音未落,“嗷!!!”一陣震爆聲帶的淒厲鳴叫,一頭活屍竟是衝到天台!紫外線灼燒着它砒/霜白的蛛腿式四肢,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眼睛透射仇恨的凜光,目光擊中了西蒙,而子彈擊中了活屍。
“什麼鬼……”阿多菲娜原地彈跳而起,目瞪口呆看着西蒙傾瀉完一個彈匣,西蒙很好地抑制住後坐力上揚的肩窩抖動,消/音器收束着火藥燃氣,使之槍聲畸變衰弱爲沉悶急促的“噠噠噠”聲,子彈精準地射入活屍。活屍變成了印第安戰鼓,被捶打出“咚咚咚”的悶響,又一道凜光擊中西蒙,遊騎兵冷冽一揚脣角,手腕一翻,拔出大蟒左輪便是“轟”的一槍!幾隻慘白手臂環抱住活屍,將它拖入了黑暗中。
“我說了,別開槍!”阿多菲娜趕之不及,一把攥走左輪,踮起腳朝西蒙吼道:“我是要抓一個活屍看看成色!現在倒好!你引來了全城的活屍!”左輪/槍響在寂靜城市森林中疊出回聲,片刻之間,嚎叫聲此起彼伏。
阿多菲娜心煩意亂地撓着紅髮,她扶着天台護欄極目遠眺,罵道:“祈禱其他區域的活屍響應的沒那麼快,我們趕緊帶着這頭小美妞撤退!”紅髮女孩站在護欄上,這樣,她比西蒙高了兩個頭,她繫上滑輪組,在腰間綁上活屍俘虜,瞪了西蒙一眼。
“看什麼看!三點鐘天黑!你想被生吞活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