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女兒
不作不死，這話可一點不摻假，被以前朝公主的身份滅了，也是龐嫣求仁得仁的結果。
畢竟她在知道姜綰纔是前朝公主後，還心安理得的使喚錦繡坊老闆娘，讓她險些害死自己的親主子，導致主僕離心，互相防備，既然享受了不該有的權力，總要付出些代價。
前朝覆滅已經有十七八年了，這麼長的時間足夠大家把前朝拋諸腦後，乍一下冒出個前朝公主，不少人都覺得新奇，到菜市口圍觀前朝公主被砍頭。
看着龐嫣跪在地上，被烈日曝曬，不由得唏噓。
公主之尊，得前世做多少好事修多少福分才能修到啊，可要是碰到亡國公主，那就不是來享福，而是來受難的了，還比不上太平盛世時小門小戶的姑娘呢。
龐嫣嘴裡塞着布條，刑部尚書負責監斬，時辰一道，就扔下監斬令。
劊子手把龐嫣嘴裡的布條取下來，只是才取下來，龐嫣就在嘶叫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不是前朝公主，靖安王世子妃纔是，她纔是！”
“你們被她矇蔽了！”
“護國公府大太太知道所有真相！”
“她知道所有的真相！”
四兒跑到正堂時，齊墨遠和姜綰已經送龐大少爺出門了，四兒累的撐着膝蓋喘氣，金兒見了道，“怎麼累成這樣？”
常公公去宣的旨，道，“皇上知道長房無辜，但國法不容情，皇上沒有剝奪府上大少爺入朝爲官的權力，這是給府上留了希望的。”
可那又如何？
朝廷已經以前朝公主之名砍了龐嫣了，就絕不會再殺一個前朝公主，不然就是公然打皇上的的臉。
立下那麼大的功勞，免護國公府長房死罪是應當的。
龐大太太急匆匆的要出府，陳媽媽讓人去把那老婦人接上，一去慈心庵。
雖然不敢抱期望，可她相信陳媽媽不會看錯。
婆子熟門熟路的領着老婦人去了長房，去見護國公府大太太，一進門，就直接跪下了，“奴婢回來遲了。”
在護國公府犯下誅九族的死罪後，能免於死罪，免於流放，還能待在護國公府，雖然沒了爵位，但這對護國公府長房來說已經是不敢想的事了。
陳媽媽上前詢問，“你是不是左胳膊上有塊銅錢大小的胎記？”
話還沒有說話，劊子手手起刀落，龐嫣最後的聲音被風吹散。
四兒搖頭，“不是府裡的丫鬟，是慈心庵的小姑子，就是那個險些被平南伯世子欺負的小姑子啊，龐大太太也見過的。”
姜綰只在護國公府見了龐嫣，沒有去菜市口送她最後一程，雖然她不怕屍體，但一個活生生的人被砍腦袋，她還是難以接受。
四兒嗓子有點幹，“我剛剛聽說真的護國公府大姑娘左胳膊有胎記，我見過一個，也是銅錢大小。”
龐大少爺眼底難掩一抹激動，又怕是空歡喜一場強忍着，道，“不管是不是，我先回府稟告家母。”
龐大少爺親妹妹左胳膊上有胎記的事就被傳了出去，四兒啃着果子，聽到後愣了一愣。
常公公是皇上的心腹，他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才失了勢的人說這些話，這是皇上的意思。
那日那小姑子的衣服被平南伯世子扯壞了，還是她去幫她拿的衣服換上。
他能毫髮無損的從刑部死牢出來，除了刑部尚書公正之外，還有靖安王和姜大老爺在背後給刑部尚書撐腰的緣故，他被放回家也有幾日了，一直沒去靖安王府道謝。
她認識一個左胳膊有胎記的啊。
朝廷動盪了整整一個月才平靜下來。
姜綰歪在小榻上翻書，外面小丫鬟進來道，“世子妃，龐大少爺求見您和世子爺。”
老婦人點頭道，“當年是我給大太太接的生。”
她幫着穿的衣服，那胎記她看的可真切了。
接到聖旨時，護國公府大老爺和大太太感激涕零，跪下謝恩。
難怪皇上只派禁衛軍包圍護國公府，而不是直接抄家了，原來罪在護國公府，功也在。
這一日，由懿德長公主出面替護國公府長房求情，順帶把那封文武百官都不知情的密信抖出來，在查出成王被害一案上，護國公府長房是立了大功的，其功勞還在靖安王世子世子妃之上。
有小丫鬟奉茶，然後退出去。
不會這麼巧吧？
護國公府大老爺哽咽的說不出來話。
龐大少爺在刑部關了許久，雖然沒被用刑，但形容遠比之前見的消瘦的多，但受了一番磨難，眼神更堅毅了。
護國公府大老爺跪謝聖恩。
四兒一邊跑一邊回頭道，“是大事呢，一會兒我回來給您捶腿。”
偌大一個國公府，丫鬟婆子都找不見幾個。
而他這個皇上，平常修個別院，還一堆大臣阻攔，感情他一個皇帝還比不上一個臣子過的滋潤呢！
“請他進府，”姜綰回道。
龐大太太再見到小姑子的時候，小姑子正在後院洗衣服，聽到身後有動靜，轉身一看有這麼多人，嚇了她一大跳。
龐大少爺坐下來，道，“家母派人找回了當年替她接生的穩婆，已經證實世子妃並非舍妹，這些日子給世子妃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實在抱歉。”
龐大少爺感激道，“穩婆說舍妹左胳膊有一銅錢大小的胎記。”
護國公府大太太連忙將那婆子扶起，哽咽道，“國公府遭此難，你還能回來，已經是有情又義了。”
護國公府大太太握着老婦人的手，連忙道，“你告訴我，我女兒後腰上是不是有塊胎記……。”
方媽媽氣罵道，“什麼事跑這麼急的，我的老腰！”
不多會兒，小廝就領着龐大少爺來了，齊墨遠和姜綰在正堂見的他。
百官譁然。
再說護國公府，皇上赦免了長房，還留了國公府大宅，查抄完，禁衛軍就撤了。
陳媽媽站在一旁，望着那老婦人，面容依稀有些眼熟，她道，“這就是當年那位接生婆？”
護國公府大太太淚眼模糊，根本聽不清老婦人在說什麼，門外龐大少爺聽清楚了，嘆息一聲後，出了府。
那小姑子她有印象，看着就打心眼裡喜歡……
小姑子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又過了幾日，纔有一婆子領着一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從後門進了府，婆子領了差事走的時候，國公府還規矩森嚴，哪哪都是人，她才走了多久，再回來已經物是人非了。
姜綰道，“不知令妹身上有沒有什麼胎記，回頭萬卷樓生意遍佈大夏，倒是可以幫着尋找。”
柏景軒，屋內。
常公公把查抄冊子呈給皇上過目時，皇上臉都氣綠，他知道臣子多貪墨，少有清廉之人，但一個護國公，竟然能貪墨這麼多的民脂民膏！
常公公宣旨完，就看着人查抄護國公府，護國公府長房的院子沒人進，其他地方抄的乾乾淨淨，連牆都敲了又敲，查抄的錢財之多，連常公公都沒想到。
查護國公府只是開頭，還有護國公的那些心腹大臣，朝廷一口氣查了二十來位大臣的府邸，殺了不知道多少的人，用血流成河形容一點不爲過。
陳媽媽忙問道，“是在哪隻胳膊上，長的什麼樣子？”
也不怕被人瞧了笑話世子妃的丫鬟沒規矩。
老婦人仔細回想了下，道，“是左胳膊，長的差不多銅錢大小，大概在這處。”
四兒從刑場回來，把龐嫣臨時還死咬住姜綰不放的事說與姜綰聽，意料之中的事，姜綰沒什麼反應，龐嫣死的必不甘心，尤其在她眼裡，她是替她這個仇人死的。
這其中不乏無辜受牽連之人，但朝廷律法就是那麼規定的，貪官污吏貪墨錢財之時，一家老小沒少跟着享受，如今事敗，遭受牽連也不算太無辜了。
老婦人拿自己比劃。
查一個護國公府，富了大半個國庫了。
一路騎馬回了府，直奔龐大太太的院子，把四兒的話和龐大太太一說，龐大太太眼淚就涌了出來。
姜綰愣住，“是府上哪位丫鬟？”
齊墨遠扶起他，道，“你我既然稱兄道弟，又怎能明知你無辜不出手相助？”何況那時候他以爲龐大少爺是姜綰嫡親兄長，就更不能不救了。
大家都猜姜綰到底是不是護國公府大太太親生，議論了幾日，沒有議論出個結果也就淡了下去。
常公公這是在告訴他，只要他兒子對朝廷忠心耿耿，皇上會看在老護國公的面子上重用他，將來他的仕途會是一片光明，甚至恢復國公封號都不是沒可能。
龐大少爺三步並兩步的走了。
雖然找回大姑娘的希望很渺茫，但辛苦才把當年的穩婆找到，總要問個清楚，也不枉費讓人找這一回。
老婦人愣了下，道，“是有塊胎記，可並不在腰上，我記得是在胳膊上。”
龐嫣成了前朝公主，護國公府真正的大姑娘就成了一個謎，河間王府是一口咬定姜綰是河間王府親生的，旁人也無從求證，唯一抓到的錦繡坊活口也沒有提到姜綰半個字。
左胳膊上的胎記，必定是熟悉之人才能見到。
左胳膊……銅錢大小的胎記……
她親自給孩子擦洗的身子，記得清楚。
他作揖道謝，“若非世兄世嫂出手相救，我今兒是沒機會站在這兒了。”
護國公府大太太身子一僵，要不是陳媽媽及時扶住她，她都要踉蹌摔倒。
其實龐嫣若只是前朝公主，皇上未必會處死她，一個公主，也沒有匡扶山河的本事，皇上何不拿一個沒多少威脅的人來博一個仁德之名？
今日刑場的事必會傳的沸沸揚揚，再加上人死如燈滅，大家反而會冷靜下來，猜測姜綰是不是纔是真的前朝公主。
皇上查抄了護國公府，所有家產悉數充公，但赦免了護國公府長房死罪，又感念老護國公爲朝廷立下過汗馬功勞，再加上護國公府長房在查清成王被害一案裡所立的功勞，把護國公府大宅賜給長房，還有幾塊祭天。
四兒把果子囫圇塞嘴裡，一陣風跑出去，把進屋的方媽媽撞了一踉蹌。
陳媽媽不由分說的領着她進了屋，親眼見了胎記還不放心，請老婦人辨認。
老婦人點頭，“是這胎記沒錯。”
龐大太太上前一把抱住小姑子，“我可憐的女兒……。”
小姑子嚇的不敢動。
她是不是在做夢？
護國公府大太太怎麼會是她娘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