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混亂之後,陸子寒居然用繩子把我綁在車座上。
我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樣強迫我有意思嗎?!就算我跟你回去,我們之間也絕對不可能!”
如果我媽媽沒有死,我可能還會試着爭取一下和他在一起,但現在我失去了一切,我連賭一賭的勇氣都沒有了,我什麼都不想做,只想找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小地方,安靜地過完一生。
陸子寒表情很難看,一句話也不肯說,車子開得也特別猛,好幾次都撞到石頭上。
我心想他該不會是想和我同歸於盡吧,但轉念一想,反正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一起死了好歹也算是在一起了。
我腦袋裡亂七八糟地瞎想着,然後就聽到“砰”地一聲巨響,我被狠狠震了一下,陸子寒伸手過來摸我的臉,見我沒事,就下車查看。
很快他就上來了,動手開始幫我解繩子。
“怎麼回事?”雖然我很不想和他說話,但現在荒郊野外,竟然有種同生共死的錯覺。
他雖然還是一副彆扭的模樣,但終究還是開口了,“車子熄火了。”
燈光下,他看清我手上的傷痕,皺着眉頭問我,“手怎麼了?”
我心裡還有氣,就沒有理他。
陸子寒也不介意,直接拉着我就往前走,我掙扎了一下,“你要到哪?”
“來的時候,我注意到路邊有家小旅館,先湊合着住一晚上,明天白天再回去。”
我渾身精疲力盡,感覺走了好長時間,最後終於沒有力氣了。
我順勢坐在地上,他停下來看着我。
“我不想走了,你不用管我了。”
他楞了一下,然後彎腰,直接把我連拉帶拽地背了起來。
我劇烈地反抗,他伸手在我屁.股上拍了幾下,“再耍脾氣,我就把你扔到山崖底下!”
這語氣有些親暱,跟以前一模一樣,彷彿一切都沒有變,但又好像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我發現陸子寒挺厲害,黑燈瞎火的,難爲他居然還能記起有個小旅館。
到了旅館,我終於明白他爲什麼前面加了個“小”字,因爲外表看起來簡直就像是難民窟。
因爲是小山村,而且又是大半夜,所以早就關門打烊了。
陸子寒把大門敲得震天響,我嚴重懷疑他再這麼敲下去,這個大門要被他卸下來。
就在門快要散架的時候,裡面探出一個男人的腦袋,睡眼惺忪的。
“給我們一間房,明天早上就走。”
那男人操.着一口濃重的方言,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
我反正是聽懂了,陸子寒肯定是沒懂,那老闆的意思是房間滿了,讓我們去別的地方找住的。
陸子寒也沒說話,直接扔給那老闆一沓錢,挺厚的。
男人接過錢,數了半天,然後點點頭,把門打開,就領着我們進去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啊!
外面看着簡陋,裡面也絕對沒有好到哪裡去,我倒是無所謂,能夠找到一個睡覺的地方,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但陸子寒這個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大少爺,肯定不是這樣認爲的。
累了一天,我也懶得洗漱了,直接一頭扎到牀上開始挺屍。
剛躺下,陸子寒就把我拽起來,一臉大驚小怪的樣子,“你身上這麼髒,這牀也不知道誰躺過,也不怕得病!”
我就想跟他對着幹,氣呼呼地往牀上一躺,“病死我算了,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
他也沒有和我吵,惡狠狠地看了我幾眼,就走了出去。
我實在是太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期間我感覺一直有人走來走去的,我咕噥了幾聲,然後翻了個身子,繼續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忽然覺得臉上溼噠噠的,我當時正在做噩夢,夢到世界末日,一羣喪屍追着我。
一個喪屍追到我,張着血盆大口就要把我吞下去,情急之下,我一拳頭就揮了出去。
拳頭被一個熱乎乎的東西包裹住,我一害怕,猛地睜開了眼睛。
陸子寒直接把毛巾糊在我臉上,異常粗魯地替我擦臉,我差點沒被他悶死。
擦完臉之後他就出去了,然後很快又走過來,端着一盆溫水,手裡還拿着一瓶白酒。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坐我牀邊,把我手拉過去,他打開酒瓶蓋子,我嚇得往後縮了縮。
“剛纔在外面的時候,不還是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嗎?現在你怕什麼!”
他把毛巾清洗乾淨,然後把我手拉過去,幫我擦洗着傷口,開始我還能忍着不吭聲,但他把浸染過白酒的毛巾往我傷口上放的時候,我就有些忍不住了。
雖然我竭力忍着不想在陸子寒面前示弱,但還是沒忍住哼哼了一下,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擡頭看我。
好半天都沒有動,然後才低頭繼續給我傷口消毒,不過動作明顯比剛纔更加輕柔了。
消毒好傷口之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盒創可貼。
“你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的?”
“有錢什麼都可以弄來。”他低着頭悶悶地說。
替我收拾好之後,他又出去了,順便還替我關了燈。
過了好久,傳出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屋裡只有一張牀,我也沒有矯情到不讓他跟我睡一起的地步。
睡到半夜,我忽然夢到小時候的事情,我和許雅言打架,我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她摔倒在地,爸爸拿刀過來要殺我,媽媽沒有要幫我的意思,站在一邊冷笑着看我。
“媽媽你不要顏顏了嗎?!媽媽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救救我!”
眼前忽然亮如白晝,陸子寒使勁拍我的臉,我喘了口氣,發現已經被嚇得渾身是汗。
“最近經常做噩夢嗎?回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吧。”
我神色淡淡,躺下來準備繼續睡覺,“沒事,死不了。”
陸子寒忽然發瘋一樣,扳過我的身子,“你現在究竟是想要怎樣!自己的身體連你自己都不珍惜,誰還會替你着想!”
我被踩到了雷點,冷笑着看他,“我要死要活,關你什麼事,你馬上就要結婚了,管好你老婆就行了!反正我這輩子就算是完了,也沒打算好好嫁人了,所以我想怎樣生活就怎樣生活!我的人生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以前陸子寒是我金主,我還要從他這裡拿錢替媽媽治病,但現在媽媽已經不在了,我跟他也早就撕破臉皮了,所以我也就沒必要唯唯諾諾。
我發現扯掉面具,做真實的自己,真是件酣暢淋漓的爽.事啊!
陸子寒被我氣得夠嗆,“我怎麼發現你脾氣越來越壞了,你以前很少這樣。”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以前那是我有求於你,故意裝出來的。”
陸子寒翻了個身子坐起來,一把抱住我,然後把我摔到牀上,俯身懸在我上方。
外面房門被敲得震天響,然後是女人特別尖銳刺耳的聲音,“大晚上消停點行嗎?!還讓不讓人睡覺!折騰到大半夜體力還真是好!年輕人悠着點吧!”
我尷尬得要命,一把推開陸子寒,拉過被子裹緊自己,矇頭就睡。
我發現我這個人有個特點,說的好聽點是隨遇而安,難聽點就是沒腦子。
無論遭遇多大的事情,只要給我一個能躺着的地方,我就能睡着。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我兩隻手腫得跟饅頭一樣,又疼又癢。
我蓬頭垢面地往外走,廚房裡冒着滾滾的熱氣,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鍋前鍋後的忙活着,我估計是老闆娘。
“小姑娘起來了,我們這邊早飯是不包在房租裡的,你要是想吃飯還得另外掏錢。”老闆娘一邊跟我說話,一邊把油乎乎的雙手在圍裙上抹了幾把。
我沒有搭話,繼續往外走,門口是挺開闊的泥地,再遠一點就是小河還有小山丘,另外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
我覺得這地方其實挺不錯的,適合生活,除了貧窮落後了一點,環境倒是十分的養人。
在外面晃了半天,終於看見陸子寒,他蹲在地上,拿着肉包子逗一個肥嘟嘟的哈巴狗玩。
他把包子扔給小狗,站起身子朝我走過來。
“先湊合在這吃頓早飯,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人來接我們回城了。”
他瞥了眼我的手,皺皺眉頭,“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先去醫院把手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我扭頭往回走,小狗跟在我身後,扭着肥肥的小身子,看起來很歡騰。
“你現在要幹嘛?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他拽着我的領子,又把我給提了回去。
我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要去吃飯!”
估計是陸子寒給的錢比較多,老闆娘把家裡的好菜都弄出來了,居然還有醃製的滷肉,裡面再放上一大堆農村純天然乾菜,味道特別鮮。
我也餓壞了,絲毫不顧形象,吃了好幾碗。
我從小到大有個習慣,就是隻要吃飽喝足之後,就特別容易犯困。
所以吃完飯之後,我又跑到屋裡牀上躺下了。
陸子寒站在牀邊,看着我,“快起來準備一下,一會就得出發回去了。”
我翻了個身子,臉朝裡面,背對着他,甕聲甕氣道,“誰要跟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