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中藥二廠。
銷售科科長樑陸此時正在發愁，眼看着國慶、中秋雙節即將到來，不過各個渠道的商場藥店都沒什麼動靜。
春節那段時間可不這樣，爲了找自己上貨，一個個“六哥長六哥短”叫的那叫一個親。
想着藥酒車間積壓的庫存，樑陸決定再找媒體打打廣告。
這次他選擇了發行量很大，具有全國影響力的《文匯報》。
中藥二廠的產品種類繁多，算是廣告大戶，樑科長也是這裡的常客了。
進去之後，先是看到幾個編輯圍在一起看稿子，他打了聲招呼，就去找廣告業務部的陳主任了。
聽到樑科長要給年初紅極一時的參桂養榮酒打廣告，陳主任突然想到了上午編輯部傳閱的一篇稿子。
“我看了一篇小說，感覺那篇小說比你打十次廣告都有效。”
“啊，什麼？小說？”樑科長有點懵。
陳主任直接出了辦公室，拿來了一沓紙稿，後面還有人喊“主任你快點，我們還沒看完呢。”
“喏，就這個，《春江水暖鴨先知》，講的就是你們廠那個藥酒的事，蠻有意思的，角度也很新穎。”
陳主任不負責審稿，但也喜歡閱讀，這篇稿子今天在編輯部火了，他就看了看，確實有點東西，關鍵貼合當下的政策，是很有潛力的一篇稿子。
樑科長懵懵懂懂地接過稿子，從第一段開始就被吸引住了。
後面出現了中藥二廠、銷售科科長等字眼，讓樑科長有種，“這，這該不會寫的是我吧”的錯覺。
不過人家男主角姓王，沒有名字，就叫老王、王科長、鴨先知，他老婆有時候也叫他“王八蛋”。
樑陸：不是我不是我，應該是講的王振旭主任。
隨着閱讀的深入，樑科長感慨連連，沒想到竟然有人把他們廠子拍電視廣告的故事寫成了小說，而且寫得這麼好，甚至和改革開放掛了鉤。
這也太有高度了吧！
當看到最後那段，勇敢的小鴨子第一個跳進黃浦江，在裡面暢快遊玩，吃魚吃蝦，男主說出那句“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這一刻，作爲中藥二廠最敢想敢幹的年輕科長，樑陸一下子就被擊中了。
他對陳主任道：“好啊，寫的太好了！”
陳主任剛要贊同，樑科長又道：“確實不需要再額外做廣告了，有這一篇小說，足矣！”
陳主任：“……”
我這張嘴啊，多餘！
不過樑科長也有求陳主任：“能不能儘快安排這篇小說發表啊？”
“這個嘛……”
“晚上南京路，我來安排。”
陳主任笑了：“我跟主編商量一下。”
“對了，這個作家叫什麼啊？哪裡人？”樑陸問了一句。
“好像是燕京過來的，不過留了一個作協招待所的電話。”
~
離開情人牆後，屈教授和諶榮大姐沒少打聽龔樰的情況，女人八卦起來是不分年齡的。
魏明把自己該知道的都說了，不該知道的也沒提。
諶榮：“難怪這麼漂亮，原來真是拍電影的啊。”
“一個小姑娘背井離鄉也怪不容易的~”同樣是北漂的魔都人，屈教授感慨了一句。
他們沿着外灘向北走，魏明突然反應過來：“這裡好像離《文匯報》不遠。”
昨天投稿時來過一次，有印象，圓明園路149號，又叫哈密大樓，或者沙咪大樓，前面是辦公樓，後面是印報車間。
諶榮鼓勵道：“要不去問問過沒過？”
屈教授也道：“是在圓明園路吧，我記得從前面拐過去就是。”
魏明自己的小說裡都說了，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雖然纔過去一天，很可能人家還沒看到稿子，不過試一試又不要錢。
說不定自己就先享受了呢。
“什麼，已經過稿了？而且很快就要發表？”
魏明懵懵懂懂地簽了名字，又從《文匯報》財務手上領走了稿費。
當他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65塊錢鉅款！
相當於他三個多月的工資！
其中5塊錢是自己那副四格插圖的錢，這年頭畫插圖，畫連環畫還是很賺錢的。
他高中同學柳如龍的外公就是著名連環畫名家，一頁十塊，是他們當地最有錢的單身老頭。
60塊錢則是小說的稿費，一萬五千字，合千字四元。
報紙的稿費一向是低於雜誌的，優點是來錢快，所以這個價格還是比較高的了，對於一個無名新人，算是對稿件品質的認可。
兩位大姐也由衷地爲魏明高興，屈教授道：“你不是一直想買塊表嗎？”
諶榮大姐笑道：“你這人，人家小魏剛有錢你就鼓動人家花出去，攢着將來娶媳婦兒多好。”
屈教授反駁道：“他接下來還有兩個中篇呢，現在享受享受怎麼了，而且手錶對於娶媳婦兒也很重要啊。”
諶榮想想也有道理，三轉一響，這手錶就是其中一轉，在燕京城想要娶媳婦兒，這些只是基本配置，已經有些人家要求必須買電視了。
諶大姐又道：“不過我覺得表不是必需品，還不如先買輛車。”
“表也很重要啊，因爲時間是無價的。”
“但有車……”
見兩位姐姐爲自己的稿費該怎麼花都要吵起來了，魏明哭笑不得：“先不說買車還是買表，票呢，我沒票啊~”
雖然只要找對渠道，用錢也能買到手錶票，甚至於直接買不要票的手錶，不過就魏明手上這60多塊錢，可供選擇的餘地不多。
於是這件事只好暫時作罷，魏明想着儘快把《雙驢記》改好，再勇敢一回，從李編那裡預支稿酬。
這樣錢多一些，也不用考慮先買自行車還是先買手錶了，我都要！
三人溜溜逛了一天，屈教授有些累了，於是打道回府。
回到招待所，服務員小姑娘甜甜道：“魏作家，有你的電話，燕京來的，叫魏平安。”
“謝謝，請問幾點了？”魏明問了一下時間，確定平安叔應該還沒下班，於是撥了回去。
身後屈教授對諶榮小聲蛐蛐：“表重要吧~”
諶榮：“……”
電話裡，魏明把擒獲人販子的經歷細節講了一遍，又回答了平安叔的幾個問題。
魏平安開懷大笑：“好小子，回來你就等着嘉獎吧！”
魏明這時又勇敢了一下，問：“叔，都獎啥啊？”
“你想要啥？”
魏明：“票，我想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