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星宇又接連要了兩次酒才罷手。還是礙於馥香樓的規矩——馥香飲每月十五供應，一人限一壺。
林凡覺得那不是什麼好酒，但礙不住有人就好這口。至於好的是酒，還是飢餓營銷的效果就難說了。
沈修遠也看出來杜星宇的目的了，陪了幾杯就沒再動。杜星宇嘻嘻哈哈地道謝，說要不是他們來，也不能一次喝到四壺。
雲山府是大城，經濟繁華，還有幾個大仙門辦事處駐守，明裡暗裡的利益交換不勝枚舉，無形中就擡高了府城內的治安秩序。
普通人怕無意中得罪仙門，仙門人則是自持身份，不屑以勢欺人。當然，也有顧忌城內其他宗門的意思，怕給宗門惹禍，自己不得好過。
總之，最後的結果喜聞樂見。雲山府督的牢房常年空着，獄卒們要不是有編制，怕早就閒得失業了。
杜星宇有酒萬事足的樣子讓林凡想到安東尼奧。
那傢伙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想來大師兄帶着，應該安全無虞，只不過怕是不會太輕鬆。
“林凡？小林凡？”杜星宇看林定定的盯着自己，伸手往她眼前揮。
林凡只感覺有東西接近，筷子一夾，將杜星宇的手掌牢牢架住。
穆靖靖雙眼亮晶晶地擡頭，小嘴用力抿着。
沈修遠趕忙伸手，又不好真碰到林凡，只能勸道：“林師妹……”
杜星宇還是第一次被人拿筷子夾住手，怔愣的同時下意識抽手，卻發竟然抽不出。任憑他怎麼加大力氣，那雙細木筷竟然紋絲不動……
他認真地看向林凡，心理活動還沒完全展開，林凡就聽勸地收了筷子。
“抱歉，”她淡淡放下筷子，“並非有意。”
杜星宇力還沒收就被對方陡然撤了手，一個後仰，差點沒翻倒下去。他腳尖及時勾住桌沿，止住去勢。
但材質普通的桌子哪怕放滿了菜，也抵不住他猛地一下拖拽的勁道，整個桌子都往杜星宇那邊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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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桌翻菜毀，沈修遠忙雙手按住桌角。
杜星宇反應也快，知道不妙，身子一側，一隻胳膊撐在地上，勾着桌沿的腳也鬆了開來。
桌上的碗盤“叮噹”亂響，有些菜湯都撒了出來，但也沒造成太糟的後果。
“籲！”杜星宇用力一撐，翻身坐起。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他一個法修身手沒那麼快。要是真被一桌子菜砸身上，師兄的威嚴鐵定是保不住，身爲仙門弟子，要丟大人了。
沈修遠還保持着雙手按桌的姿勢，關切地問他，“沒事吧？”
林凡則是雙臂自然下垂，面無表情地看着桌上的菜。要不是杜星宇剛纔在下面看到她腳抵着對面的桌腿，還真要被她這副樣子騙了。
至於穆靖靖……她正端着一盤菜，大快朵頤地吃着，看都不看杜星宇一眼，是真心不在乎他死活。
“歹勢歹勢，多謝師兄師妹救我於水火之中。”杜星宇笑眯眯地撓着頭，端起酒杯就敬。“我幹了，你們隨意哈。”
放下酒杯，杜星宇含笑垂眸。這回才真是對各人的性情和實力有了初步的瞭解。
接下來的時間，杜星宇沒再鬧什麼包子，一直在跟沈修遠討論凡世間的消息。
沈修遠出門之前，特地去後勤部接了不少任務，大多是適合兩位師妹練手的，也有難一些，他打算獨自完成的。
上一次下山還是七八年前，對凡世的瞭解，自然不如近來都在外逗留的杜星宇。爲了保障師妹們初戰告捷，自然要問細緻些。
杜星宇也是真瞭解。他對沈修遠的詢問幾乎可以說無所不知，還能延伸展開。像是一個活的百事通。
林凡已經從他的回答中勾畫出了不少零星的畫面，像是世界拼圖的碎片，對珀侖世界的瞭解大幅度增長。
穆靖靖也停下了筷子，安靜地聽。
其實杜星宇這個人吧，除了不符合“逍遙公子”這個名頭，還是挺不錯的。
雖說有些太過散漫，人也不太正經，有時候還有些油嘴滑舌的故作聰明，但他親親師傅倚風長老也是這麼個調性。
徒似師尊，沒毛病。
而且他雖然給人一種，沒正形，嘴誇誇的印象，但飯畢結賬時，杜星宇主動付的錢。
他扔銀子給小二讓不用找的樣子，倒真的有點兒公子的瀟灑勁兒了。
沈修遠那時候剛掏出錢袋，還沒來得及牽扯，就被杜星宇一把按住了手。
“師兄，”他說，“凡世間還是用金銀結算方便。靈石雖然通兌，但找贖浪費太多。你們還沒來得及兌換靈石呢吧？”
宗門內都是用靈石結算，澄空給沈修遠準備的歷練經費自然也是靈石。一般弟子歷練，會在宗門辦事處兌換成金銀再在世間行走。
沈修遠上次歷練還留有一些金銀，再加上靈石也的確可以流通，他也不是那麼在意找贖浪費的那一星半點。爲了多帶師妹見見世面，才直接帶她們從雲山府城的傳送陣出來。
路過馥香樓時，看林凡和穆靖靖都往裡看，乾脆就帶師妹先進去吃飯了。
沈修遠是細心的好師兄，但跟杜星宇一比，似乎的確不通庶務了些。他不在乎靈石消耗是因爲他不缺，但考慮到對兩個師妹大道的建立，他還是決定虛心接受杜星宇的建議，不隨意浪費。
第一站來雲山府，就是爲了跟杜星宇會合。
杜星宇接到宗門調令的時候正好在雲山府附近，一路疾行，緊趕慢趕才趕回來的。
他帶着三人，跟地主似的，一路介紹。什麼好吃，他一馬當先買來給大家吃。什麼好玩，他也一個不落地一人送一個。甚至路過脂粉首飾攤，他還給林凡和穆靖靖送了不少女孩兒喜歡的小東西。
這一路吃喝收拿，等到辦事處門口的時候，穆靖靖雖然還是不給杜星宇什麼好臉，但已經不像之前動不動就“哼”他了。
而之前一直謙和細心的沈修遠跟杜星宇一比，就沒那麼接地氣了，存在感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林凡觀察了一路。杜星宇這個人，沒有架子，跟誰都能聊的起來，幾句話就能讓普通人放下防備，把他視爲自己人。
他可以跟攤販聊生活，跟掌櫃聊生意，跟兵丁聊上官，跟婦人聊子女……
別看都是小事，但杜星宇能恰到好處地迎合到所有人的點，本身就需要龐大的知識儲備和極高的情商。
別忘了，他是仙門弟子。第一宗門，第一法修，半步大乘，倚風長老的親傳弟子。
他有高高在上的資本，卻又將姿態放得很低，甚至比凡俗中許多人都低，成天混跡在市井間。
林凡對杜星宇的逍遙道了更直觀的瞭解，同時又升起些好奇。
辦事處門口的弟子早就看到了他們，一溜煙進去報信了。等他們踏上臺階，正好遇上趕出來迎的管事。
“各位師兄師姐……”中年男人抱拳禮已經擡起來了，看到林凡的時候，笑容一怔，“是……林師姐嘛……”
林凡定睛一看，赫然是當初給她測靈的那個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