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狠眼睛一眯,殺氣傾瀉而出,直指凌逸塵。
凌逸塵沒想到他說動手就動手,心裡一滯。
正欲擡手,就見斜裡射出一道白影,緊接着一紙扇面從另一邊伸出,擋在他臉前。
“叮”的一聲脆響,鬱斯年手腕往上一卷,碎裂的瓷片被摺扇悉數捲走,分毫沒落到桌面之上。
凌逸塵再看到熬狠的時候,對方的注意力已經轉到林凡身上。
凌逸塵的心臟重重跳動了兩下。
他大意了!熬狠根本就是個不按路數出牌的瘋子!
“不是說請吃飯?”林凡輕描淡寫地迎接熬狠的凝視,慢條斯理地放下左手。她左手邊原本放着酒杯不見了。
凌逸塵不能死。起碼不能現在死。
長天門剛跟太虛宮達成合作,凌逸塵就死在他們面前……林凡不確定熬狠對凌逸塵的殺意有幾分真。
但如果他們任由熬狠殺死凌逸塵,滄海派是別想去了,立馬要打道回府,給太虛宮宮主彙報這個情況。
再者,比起飄搖不不定的熬狠,凌逸塵起碼知根知底——他受太虛宮調派,同時也被太虛宮掣肘。短時間來說,這個人對他們不存在威脅。
但熬狠不是。他從幽夜宗來,除了知道他對自己有興趣,根本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別的目的,也不知道他的弱點。
這樣的一個似乎不受控制的金丹高帶來的未知危險和麻煩,遠比凌逸塵要多得多。
若必須在兩人中選一個人留下,沈修遠都會選凌逸塵。
退一萬步說,就看熬狠這息怒不定的性子,凌逸塵這個靶子就一定得留下。如果沒有他,長天門衆人才算完全暴露在熬狠的視線之中,難有餘地了。
都說三角關係是最穩定。相互支撐,相互掣肘,放在這裡同樣適用。
杜星宇見熬狠腦袋微側,眼睛迷得都要閉起來了,趕緊插科打諢地給熬狠夾菜:“就是就是!上三宗同氣連枝嘛,都是自家師兄弟,說笑歸說笑,動什麼手呢?”
“多謝師兄爲我等不平。”沈修遠也趕緊出聲道,“但凌師兄此次是奉太虛宮宮主之命,護衛我們前行。前塵舊怨暫且按下不表,還請師兄諒解。”
“嗯~”熬狠嘴一咧,笑了,“你們看看你們。還說是自家師兄弟呢,開個玩笑而已,好端端的,我哪裡會隨意殺人?不必這麼緊張。行了行了,我的錯!以後不嚇他行了吧?小二!再拿個酒杯來!再上些好酒好菜!林凡,你喜歡吃什麼?”
穆靖靖從鑲在牆、柱上入木三分的碎瓷片收回目光,心說:躲過去是玩笑,沒躲過可就不是了啊!
凌逸塵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氣。暫時安全!
眨眼功夫的事,外面根本沒發現。
小二笑盈盈地帶人上來佈菜,好話一個勁兒地說,還得了熬狠的打賞,高高興興地退了下去。
衆人故作熱鬧地想轉換話題,唯一沉默不語的金童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咦?”熬狠眨了眨眼,興趣盎然地盯着金童,“金師妹這是怎麼了?今日一見,似乎不如往日活潑啊!”
以往金童總是以林凡丫鬟的身份自居,哪怕沒人要求她忙活,她也會自持身份地做好丫鬟的本分,帶着故意表演的性質忙前忙後。
就像剛纔上菜,以前的金童都會起來幫忙,給在座的諸位斟酒,還會舌燦蓮花地說一些逗人開心的低級笑話。
但今天,金童卻一直沉默地坐在那。若不是眼睛還睜着,還以爲她睡着了。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彷彿突然驚醒一般,眼睛恢復了一些神采,愣愣地站起來,看向熬狠。 “師兄叫我?”
“行了,你坐下吧!”穆靖靖看不得她那呆頭鵝的模樣,一把將人拽坐了下來,“吃你自己的。”
“大概是被剛纔嚇到了。”沈修遠笑着解釋道,“這孩子在鳴岷山秘境裡受了驚嚇,出來之後就改了性子,變沉穩了,也知道努力修煉了。我們本就沒真當她是丫鬟,她能努力修煉,自然樂見其成。長此以往,突破煉氣指日可待。”
“哦?”熬狠又看了金童一眼,轉眸笑道,“看來你們鳴岷山一行霎是驚險啊。來來來,說給我聽聽,都遇到什麼事了?”
還是杜星宇負責說。
隱去上古秘境的部分和帶意識的攻擊,將他們到鳴岷山之後,一路下行,誤入洞穴,從不知誰打通的捷徑直達寒潭,進入土城,破壞吸收靈力的法器,陷入幻境,最後不敵,被及時趕來的凌逸塵救下。又誤入風棘沙蟲肚腹,終於僥倖脫身的始末說了個清清楚楚。
大家雖都是參與者,但還是被杜星宇活靈活現的講述吸引了。
林凡甚至覺得,杜星宇以後要是在修仙界混不下去,去茶樓當個說書先生,也是註定能出人頭地的。
熬狠像完全被杜星宇的講述吸引,時而驚呼,時而皺眉,根本不像個金丹高的修士,而是個普通的聽書客。
“原來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啊!”熬狠攬着杜星宇的肩膀感嘆,“連你們都險象環生,更別說金師妹修爲低微,想必是真切感受到了生死關頭的緊迫,知道實力的重要,就此奮發起來。”
“誰說不是呢!”杜星宇跟熬狠碰了個杯,“我回想起來也覺得自己修爲不夠用。可惜這次沒進得了秘境,毫無所獲……”
“按你們所想,那土城的地洞下方,應該纔是真正的秘境入口。所以纔有那般巨大的風棘沙蟲守着?”熬狠拎起酒壺給杜星宇斟酒。
“誰知道呢,”杜星宇雙手端着酒杯,衝他笑道,“反正後面我們再去,太虛宮就不讓進出了。後面的事,我們就不知道了。”
凌逸塵陰着臉看杜星宇,他這沒說跟說了有什麼區別?想禍水東引,藉着熬狠給幽夜宗上眼藥,禍水東引?
不過想想,宗門如此大動作,但凡有腦子的人,肯定也猜到什麼了。杜星宇雖然說了一堆,但到底都跟真正的秘境無關,說了也是白說。
沈修遠見凌逸塵臉色不對,心說杜星宇一直這麼坑太虛宮也不是個事兒,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趕緊岔開話題。
“星宇,你也別光顧着說我們。讓熬師兄說說,他能在太虛宮長老的追堵下數度逃脫,想必非常精彩……”
“啊對!”杜星宇立馬領會,“熬師兄,說說唄,你是怎麼在那等高手眼皮子底下逃脫的?我等也學一學。”
“那個啊,”熬狠看眼擡頭的林凡,訴說欲起來了,“我們妖修有天生隱匿身形的天賦,在野外,想找到我可不算容易。天賦這事兒吧,其實沒什麼好說的。我給你們說說另一件我意外發現,覺得很有意思的事吧?”
“什麼事?”
“知道爲什麼這次請客爲什麼沒帶你們去馥香樓嗎?”
不止杜星宇覺得奇怪,其他人也都心有疑問。
熬狠迎着林凡的目光,嘿嘿一笑。
“是因爲我在逃跑,阿不,躲避的過程中,發現了馥香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