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隆重而神聖,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間各類鮮花水果不要錢般送上了,隨後又如流水般送出去。
天壇廣場五千餘名道士,安靜的盤膝坐在青石板鋪着的蒲團上,默默的唸誦着和等道家經典。
期間除了年輕道士偶爾起身上廁所,無人離開一步,自然也沒有安排吃飯喝水之類的俗務。
奉祭三清道祖,沐浴齋戒乃是最基本的禮節。
現代社會要求沒有那麼嚴格了,換做封建社會時期,奉祭三清道祖的百年大典,參與的道士至少需要連續七天七夜盤膝唸經,每日只有一個時辰吃飯上廁所的時間。
時代在變,再延續老規矩明顯不合時宜。畢竟在青石板上盤膝七天七夜,很多老道士恐怕直接就去見三清道祖了。那時候就不是奉祭,而是貼身伺候了。
大典還是需要舉辦七天七夜,不過除了第一天之外,後面餘下的六天不需要所有人都在此打坐唸經,只需要安排一百零八名道士繼續禱告唸經,半天后又輪換另外一百零八名道士繼續便可。
第一天奉祭大典過後,正一教安排了素齋款待來自五湖八方甚至還有海外的各派道友。道家倒是不禁肉,不過在大典期間,依然要齋戒。
吃過飯後,天色已晚,正一教的知客道士們便將客人們一一安排到客房內,請客人們好好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柳夕的身份特殊,正一教知客道士專門給她安排了一間獨立的客房,而不是像其他道士一樣八人一間客房。
柳夕提着裝着墨允的鳥籠回了房間,隨手把鳥籠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屋裡的洗漱架上已經準備了一盆熱水,乾淨毛巾,還有一次性的牙刷和牙膏。
在簡單的梳妝檯上,竟然還有一瓶小小的雪花膏和一把檀木梳子。
柳夕洗漱完畢,這纔在桌前坐了下來,拿眼睛盯着墨允看。
墨允繼續裝死,把自己裹成一團毛球,看樣子是不打算伸出頭來了。
柳夕等了很久,沒有等到墨允開口,只好先問道:“我在海上召喚你的時候,你不肯回來,就是要找秋長生的麻煩?”
墨允沒有動,也沒有迴應。
沉默就是承認,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我能理解你想找秋長生報仇,不過爲什麼不迴應我呢?不是我看不起你,那傢伙這麼狡猾,你那麼單純,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柳夕說。
墨允終於從毛團中伸出了頭,金色眸子裡霧氣濛濛,眼神委屈的都快哭了。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從長長的毛裡摸出一個黑色小棍。
黑色小棍大約只有一節指節長短,但卻溫潤如玉。哦不,黑色小棍本來就是玉,在修道界也當得起天材地寶的黑色墨玉。
“墨玉山河圖?!”
柳夕一眼認出了墨允手裡的黑色小棍,伸手從他爪子裡拿了出來。
“你拿回來了?”
柳夕條件反射般說道,隨即想起在島上地洞內,秋長生爲了抵擋瑩瑩最後一擊,把墨玉山河圖扔出去抵擋。
墨玉山河圖應該毀了,怎麼還在?
柳夕拿過黑色小棍,那小棍在她手裡一下子就變成了畫軸般大小,畫軸上清晰的顯出一條寬大的裂縫。
難怪沒有後天靈寶的靈氣,更感受不到器靈存在的氣息。連畫軸上都出現了這麼大的損傷,這件墨虎族的鎮族法寶恐怕已經毀了。
墨玉山河圖的等階很高,威力無窮,在修道界後天靈寶中,威力也排在前列。
不過墨玉山河圖本身卻很脆弱,它與其他的後天靈寶不同,不是因爲鍛造材料珍貴,上面鐫刻的法術強大,才導致後天靈寶強大。
墨玉山河圖之所以強大,全是因爲畫裡寄居了墨虎一族的一位老祖宗的魂魄。那位墨虎族老祖,在活着的時候就已經是渡劫期大能。因爲渡劫失敗,肉身被毀才靈魂遁入這張墨玉山河圖內,成爲了墨玉山河圖的器靈。
使用墨玉山河圖,和使用其他的法寶不同,需要用特定的法訣喚醒墨玉山河圖內的器靈,讓器靈出來自主戰鬥。
當然,想要喚醒墨玉山河圖的器靈,只有墨虎族的直系血脈才能做到,其他任何種族都做不到。
秋長生自然沒有那個能力喚醒墨虎族的老祖宗,當時心急之下,隨手把墨玉山河圖用來抵擋瑩瑩的攻擊。
說起來,這件事柳夕也似乎脫不了干係。
她乾咳了一聲,對上墨允金色眸子的眼睛有些閃躲,低頭輕輕打開墨玉山河圖。
墨玉山河圖緩緩打開,裡面畫着南疆十萬大山,山峰層巒疊翠,山間霧氣靄靄,一隻若有若現的黑色大虎盤旋在最高山峰的峰頂。
黑色大虎威風凜凜,雖然趴在峰頂,但卻有一種天下我爲峰的霸氣絕倫。
但是……
柳夕看的出來,那隻老虎沒有了精氣神,像是一隻真的被畫上去的老虎。
“我感覺不到老祖宗了,無論我怎麼召喚,老祖宗都沒有迴應我。”
柳夕腦海裡突然想起了墨允的聲音,她擡起頭,見到墨允金色眸子裡流出兩滴眼淚。
“我該怎麼辦?如果老祖宗死了……那我、我也不要活了。”
聽的出墨允非常傷心,傷心的連“本王”都不說了。
柳夕並不奇怪墨允恢復了神識,能夠對她神識傳音。能夠抗衡命牌的召喚,證明墨允已經恢復了相當的實力。
她伸出手,神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的摸了摸墨允的小腦袋。
“別擔心,墨玉山河圖並沒有被毀掉,你的老祖宗也還活着。”她說。
“真的?”
墨允驚喜的叫道,一雙圓滾滾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真的。”
柳夕肯定的點頭,指着畫裡的黑色老虎說:“如果你老祖宗死了或者消失了,這隻墨色大虎也會跟着消失。但是它沒有消失,就證明你老祖宗還活着。”
墨允說:“這一點我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爲什麼老祖宗不迴應我呢?就算他老人家受傷再重,也不至於連回應我的力氣都沒有。”
“他不能迴應你,因爲……”
柳夕眼神無比複雜的看着墨允:“因爲這幅畫裡的他已經死了,但是在真正的墨玉山河圖裡,他還活着。”
墨允聞言如遭雷擊,愣愣的看了柳夕許久,低聲說:“你是說,這幅圖,是假的?”
柳夕暗歎,同情的看了墨允一眼。
可憐的娃,原來和她一樣,被自己的老爹老媽騙來了末法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