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長生見柳夕發愣，微微一笑，溫柔的說道：“怎麼了？”
怎麼了？
柳夕心道：這個問題問的好，她要怎麼才能相信此時的秋長生是真正的秋長生？焉知此刻的秋長生不是天道投影？它裝作是秋長生的意識醒來，就是爲了騙取她手中的帝江精魄？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柳夕已經分不清了。
或者這一切本來就是她的一廂情願。
她一廂情願的認爲秋長生和天道投影是兩個獨立的存在，秋長生就是秋長生，天道投影就是天道投影，兩者之間唯一的聯繫就是共用一個身體。
就像……就像精神分裂的兩個獨立人格。
然而，然而柳夕潛意識一直都明白，一直都很清晰的知道，秋長生只是天道投影爲了迷惑修士而設定的一個人格而已。哪怕他再特別，他還是天道投影的一部分。
秋長生是天道投影，而天道投影不只是秋長生！
這纔是兩者之間最正確的關係。
這樣的秋長生，她怎麼能夠相信，又怎麼能夠將關係到天下蒼生和自身命運的帝江精魄交到他手裡？
柳夕突然退了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神色平淡的看着他。
秋長生愣了愣，接着微微皺了皺眉，詫異道：“怎麼了？”
柳夕嘴角翹起，微笑道：“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帝江精魄在我手裡會好一些。”
秋長生臉色僵了僵，瞬間又微笑起來，語氣比先前還要溫柔：“夕夕，你不相信我嗎？難道我對你的感情，你也信不過嗎？”
“你的嘴太甜了。”柳夕說。
“什麼？”秋長生有些不懂柳夕話裡的意思。
柳夕正色道：“我說，你的嘴太甜了。”
她頓了頓，繼續解釋道：“秋長生是什麼人？用這個世界裡現在時髦的話來說，他是憑實力單身的單身狗，空有一張男神臉的死廢宅。想從他嘴裡聽到甜言蜜語，有且只有一個可能。”
秋長生被柳夕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擡手揉了揉鼻子，問道：“什麼可能？”
柳夕冷笑道：“想要聽到秋長生說甜言蜜語，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他肯定是看中了你身上什麼寶貝，千方百計想要騙過來。”
“……”
秋長生面色古怪，看着柳夕的眼神有些複雜，許久才輕嘆道：“原來你對我的看法是這樣，我以爲……我在你心裡是特別的，你是喜歡我的。”
柳夕板着臉說：“你有這種想法很正常，直男的三大錯覺之一：她喜歡我。”
秋長生似乎感覺到羞恥，手指不自覺的搓着鼻樑，努力做出滿不在意的神情：“哦，是嗎？那麼你認爲我應該怎麼表現，纔會讓你相信我就是秋長生？”
柳夕沒想到他居然會問這個，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想也不想的回道：“秋長生那種智商極高情商極低的生物，他如果真心喜歡一個女人，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欺負她，有事沒事的就出現在她面前惹人嫌。說話做事故意找茬，還自以爲風流瀟灑放蕩不羈，其實不過幼稚的像個小孩子。”
秋長生聽完也不說話，只拿眼幽幽的看着她，好半晌之後，才輕聲道：“原來是這樣嗎？”
柳夕一直注視着他，卻沒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
秋長生俯下身，靠近柳夕耳邊，語氣輕佻：“智商極高情商極低的……生物？”
柳夕：“……從學術上來說，我們都屬於生物。”
秋長生笑了笑：“所以，你就憑這一點，認爲我不是真正的秋長生？”
柳夕沒有回答，但沒有回答，就是一種回答。
秋長生輕嘆一聲，低聲道：“難道你認爲高高在上的天道，會使用陰謀詭計？還是說，冷眼旁觀宇宙衆生浮沉的天道，會懂得甜言蜜語？”
柳夕一愣，隨即腦海彷彿落下一道驚雷，萬千念頭化作茫然。
突然，她頓覺手中一空，清醒過來時，秋長生已經奪走了帝江精魄，瞬間倒退了三丈之遠。
“你……”
柳夕看着他，卻見他擡起頭，朝着她笑了起來：“我忘記在哪裡看過一句話，叫做‘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我覺得很有道理。你不想做救世主，也不該讓你來做救世主。”
“我是盤古之心，你我都知道，盤古之心之所以一直在世間千百世的輪迴，便是爲了隨時成爲救世主。這是宿命，是盤古爲了守護自己開闢的宇宙而遺留下來的本心。這是我的責任，我躲不開，無論我願不願意……”
秋長生打斷了柳夕的話，斷然道：“這對你不公平！你已經守護了宇宙無數年，如果是宿命賦予你的責任，那也早就該還完了。如果還沒有還完，那麼，我來幫你還！”
他語氣決然，臉上卻依然掛着那副看上去很假的屬於秋長生的微笑，神色毫不在意動作卻毅然決然的將手中的帝江精魄吞進嘴裡嚥了下去。
“你……幹什麼？”
柳夕被秋長生的行爲嚇住了，一時竟忘記了反應。
“他在喚醒十二祖巫殘留在這個世界的意志和巫力。”
柳夕耳邊傳來一聲如風嗚咽般的輕嘆，是世界意志的聲音。
柳夕愣了一下，詫異道：“你還在？”
一道清風吹過，柳夕耳邊響起世界意志的聲音：“很快就不在了，現在只是我殘留的意識罷了。”
“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柳夕盯着前方的秋長生，低聲問道。
“意思很簡單，我的本體已經被天道投影融合吸收了，現在只是我殘存在世界的一縷……”
“不是問你這個，是先前那一句，你說秋長生在喚醒十二祖巫是什麼意思？”柳夕說道。
“……意思就是秋長生吞下帝江精魄，讓帝江精魄和他體內其他十一個祖巫精魄融合，從而喚醒十二祖巫當初封印這片天地的陣法。”
“十二都天神煞大陣！”柳夕驚呼道。
上古十大殺陣中的排名第一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陣，需要十二祖巫聯合發動，發動此陣能夠短暫凝結盤古真身，成爲古往今來唯一以力證道的巫祖盤古。
這就是秋長生的自殺之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