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秋長生得到的信息,衛無忌沉默不語。
很久以前,異能者自由聯盟與世界各國簽署了《聯合國黑暗憲章》,並且宣稱絕不插手各國的政治體系。每當各國出現強大的覺醒者時,異能者自由聯盟就會出現,以無私無畏的勇氣,不懼任何犧牲的態度,與覺醒者殊死戰鬥。
往往消滅覺醒者後,損失最大的不是所在地國家,而是異能者自由聯盟。
可以說每一次誅殺覺醒者,異能者自由聯盟都會死傷大量的成員,甚至好幾次都讓異能者自由聯盟陷入了幾乎難以恢復的損失之中。
然而異能者自由聯盟並沒有就此收手,也沒有改變初衷,始終堅定不移的與覺醒者廝殺。
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套用本朝太祖曾經紀念白求恩醫生的話來說:這是一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精神。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這樣的人如果只有一個那就是聖人,是值得所有人崇敬並感恩的人。
如果有一羣的話,那麼這羣人就會讓所有人感到驚恐不安。
尤其是對各國的統治者來說,有這麼一羣自由的強大的人,無異於如鯁在喉。
只要是人,就會有需求,只要之人,就會有慾望。
不可能有大公無私的人,而且還是一羣。
如果真的有,那就說明他們所求很大,大的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那麼問題來了,這麼一羣高尚無私的人,他們的追求是什麼,他們欲求是什麼,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知道他們的需求,那麼還不會讓人太害怕。
就是因爲不知道他們的需求,所以纔會讓人對他們無比戒備。
衛無忌從接手異能組的組長後,一直將兩件事情作爲工作重心。
一是屢次侵入大陸的吞噬者組織十二月,二是對異能者自由聯盟不遺餘力的探詢。
作爲一個生在新華夏,長在紅旗下的無神論者,衛無忌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所謂唯物主義者,從另一個角度解釋,就是堅定的利益主義者。
沒有利益的大公無私,沒有需求的自我犧牲,在衛無忌看來,都是心懷叵測的陰謀家。
衛無忌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在桌面上,眉頭緊緊的皺起,他在思考異能者自由聯盟到底想要做什麼。
作爲一個陰謀家,衛無忌能夠感覺得到,異能者自由聯盟正在謀劃一個巨大的計劃,或者說陰謀。
如果找不出異能者自由聯盟的需求,他就無法查出他們的陰謀是什麼,也就無法針對和防備。
秋長生坐在椅子上,眼角餘光瞟了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過了好一會兒,衛無忌擡起頭來,緊緊皺起的眉已經舒展開來,微笑着對秋長生說:“澤宇,你有什麼看法嗎?”
秋長生這具身體名爲葉澤宇,是葉將軍的獨子。
直到現在,秋長生依然不太習慣有人叫自己葉澤宇,愣了一下才說道:“總感覺太多巧合,巧合多了,往往就不是巧合。”
“說的不錯,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那你覺得,異能者自由聯盟到底想做什麼?”衛無忌期待的看着秋長生,希望能夠從他嘴裡聽到一些乾貨。
秋長生放下水杯,沉吟了片刻,笑道:“想要知道一個人想要做什麼,首先應該知道他想得到什麼。有所求才會有所作爲,思想決定行動。就像人想吃飯,纔會做飯,總不可能已經做好飯之後,纔想到自己應該吃飯。”
“然後?”
秋長生循循善誘般說道:“組長,你其實只要好好想想異能者、吞噬者和覺醒者這三者之間的關係,或許就能夠推理出真實。”
衛無忌眼前一亮,深深的看向秋長生。
這個葉澤宇,總是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個有些熟悉的感覺,就像他很早就認識葉澤宇一般。
衛無忌曾經想過這個問題,然後得出了答案。
答案是葉澤宇和他一樣,是同一類人。簡單的說就是聰明人,陰謀家,靠腦子吃飯的人。
所以他纔會很看重葉澤宇,想方設法把他弄進了異能組,甚至想要把他培養成自己的副手。
不過現在還爲時尚早,衛無忌看的出來,秋長生此人心高氣傲,絕對不甘心居於他人之下。
最重要的是,衛無忌也不知道秋長生想要什麼。
既然連秋長生想要什麼都不知道,自然也沒有辦法羈縻他,讓他乖乖的聽話做事。
不過此事不急,慢慢了解後,衛無忌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到秋長生需求,然後把他牢牢的綁在自己的戰車上。
衛無忌俯身下去,給秋長生的水杯添滿了水,擡手示意道:“仔細說說。”
“覺醒者都是吞噬者,吞噬者都是異能者。”
秋長生說了一句人人都知道的廢話,然後就低頭看着面前的水杯,沒有繼續說話。
衛無忌一愣,仔細一想後,眼神頓時凌厲了起來。
很多高深的道理,往往潛伏在最普通的規律之中。就像很多複雜的計劃,都是由最簡單的步驟組成。
越簡單,往往意味着越真實。
就像水往低處流,肚子餓了要吃飯,都是無法反駁的真理。
衛無忌“蹭”的一下戰了起來,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所有吞噬者和覺醒者,其實都是異能者自由聯盟培養出來的?”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衛無忌自己似乎都被嚇了一跳,不自禁的左右看了看,似乎擔心被人聽到。
“這不可能!”
他自己先反駁了自己的話,焦躁的來回走動,然後停下來強調道:“這絕對不可能,完全沒有理由。”
“異能者自由聯盟雖然成立一百多年,歷史不算長,然而卻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我曾經仔細研究過,我懷疑古井中外的宗教發展,都是由異能者創建的,尤其是西方的宗教。”
“古代西方宗教的教士和神聖騎士,毫無爭議都是異能者,他們誅殺的異教徒和妖魔,就是誅殺吞噬者和覺醒者。可以這麼說,異能者與吞噬者和覺醒者之間的戰爭,持續的時間甚至比人類有文字記載的歷史還要長。”
“現在你卻告訴我,吞噬者和覺醒者,其實都是異能者自己培養的,這怎麼可能?邏輯說不通,既然要培養,爲何要誅殺?”
秋長生微笑着喝了一口水,淡淡的說道:“或許他們誅殺的,只是失敗品。”
衛無忌走動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目光死死的鎖在秋長生身上。
秋長生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輕鬆寫意,彷彿沒有任何事能夠讓他失態。
“你忘了嗎,前不久出現的燭九陰,那也是一名覺醒者。然而燭九陰卻不同於一般的覺醒者,他是有智慧的,而且智慧深不可測。”
衆所周知,覺醒者實際上都是失去了理智的瘋子,只知道毫無節制的殺戮和吞噬,根本談不上智慧。
覺醒者更像是瘋了的野獸,眼前所見之物,他們都會屠殺一空。而且他們最喜歡吞噬的,就是異能者。
見衛無忌沉吟不語,秋長生繼續說道:“據我所知,出現的有智慧的覺醒者不止燭九陰,還有一個叫做曹金陽,這個名字你應該知道吧?”
衛無忌點點頭,曹金陽的資料他早就研究過無數遍了,的確不正常。
“幫助青月逃走的那個老頭,就是他。曾經他還幫助過蘇沐和蘇瑩瑩,也就是南海出現的雙子惡魔覺醒者。”
“曹金陽早就死了,死於二十三年前的漁船上,大海潮捲起的大魚將他的頭砸成了破西瓜。”衛無忌若有所指的說道。
自從意識到曹金陽不對勁,衛無忌就開始了對曹金陽的調查。前不久,秘密調查人員找到了二十三年前與曹金陽在一條漁船上的倖存者,那名倖存者親眼目睹了曹金陽的死亡。
無論是誰,頭被砸成了破西瓜,都不可能活下來。
既然曹金陽已經死在了二十三年前的海上,那麼現在這個曹金陽又是誰呢?
秋長生輕嘆道:“那就能夠說得清了,曹金陽很明顯也是一個早就已經覺醒的覺醒者。我們可以假設,覺醒者分成兩種,一種是失敗的覺醒者,一種是成功的覺醒者。”
“失敗的覺醒者沒有智慧,只有強大的力量和殺戮的慾望,他們活着的每一刻都在屠殺,眼前任何的東西都是他們的食物,異能者更是他們最喜歡的食物。所以異能者必須要誅殺失敗的覺醒者,否則不僅失敗的覺醒者會不停的追殺他們,更會毀掉這個世界,讓異能者們失去生存的土地。”
衛無忌微微點頭,秋長生這個假設,就能解釋爲什麼異能者自由聯盟要不餘遺力的追殺覺醒者了,哪怕是自己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也不會退縮。
“成功的覺醒者不僅覺醒了強大的力量,而且還保留了智慧。他們不會無休止的屠戮,也不會將所有的東西當成食物,從而毀滅這個世界。對於成功的覺醒者,異能者自由聯盟是不殺的。”
衛無忌眼神一動,盯着秋長生問道:“何以見得?”
秋長生說道:“燭九陰。”
衛無忌一愣,然後低頭沉吟。
柳夕打電話向他報告了燭九陰的存在後,衛無忌幾乎在第一時間也向異能者自由聯盟的主席報告了燭九陰存在的消息。
主席當時的態度是什麼呢?
不能說不在意,主席在電話裡立刻就訂了來華夏大陸的飛機,帶上了自己的親衛隊。後來證明下飛機的主席和親衛隊是十二月的人假扮,那麼真正的主席去哪裡了?
異能者自由聯盟元老會給出的答案是,主席失蹤了!
一切似乎都能對的上,然而卻有兩個很大的疑點。
一是十二月的人爲什麼會冒充主席和親衛隊來到華夏,而且還用主席的電話從衛無忌口中得到了銀月被關押在樊城監獄的機密。
二是對待覺醒者燭九陰,主席卻只帶了幾名親衛隊到來,是不是太隨意了?
要知道對付南海還在虛弱期的雙子惡魔覺醒者,異能者自由聯盟都派出了接近兩百名強大異能者,其中還包括主席本人。
對待已經度過虛弱期的覺醒者,主席卻只帶來幾名親衛隊前來支援……這不合常理。
衛無忌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連他都不得不承認,秋長生的懷疑太有道理了。
吞噬者組織十二月與主席先生,可能有很深的聯繫,所以才能冒充主席出現在華夏。同樣,覺醒者燭九陰,與主席先生之間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衛無忌臉色慘白,血色褪盡,伸手扶住了桌子才能站穩。
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欺騙了世人,延續歷史幾千年的天大陰謀。
問題是,這樣一個陰謀,一切都是秋長生的推測,沒有一點證據。
就算衛無忌知道了,並且相信了,如何取信二號老闆和一號老闆。然後更進一步的取信其他國家和政府?
衛無忌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苦笑着對秋長生說道:“你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啊,一個讓我和二號首長都無比頭痛的難題。”
秋長生渾不在意的搖搖頭,輕聲道:“是你要問我的看法,我就把我的看法告訴了你。至於你信不信,要怎麼去做,那都是你和政府的事情,與我無關。”
衛無忌怒聲道:“怎麼與你無關?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異能者自由聯盟佈下這麼大的局,他們的目的絕對是整個世界,甚至是這個世界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生命,不管植物還是動物。只要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誰敢說與自己無關?”
秋長生沉默了,好吧,他現在也是這個世界的一員,沒有隔岸觀火的理由。
“我要一批玉石,越多越好。”
“理由?”衛無忌看着他,問道。
“我嘗試着去找解決的辦法,成功率我不敢保證,但我會盡力。”秋長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