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
李子夜所說的將才兩字，彷彿觸到了十一皇子的痛處。
“李教習，我是皇子！”慕青沉聲說道。
“抱歉。”
李子夜拎起茶壺，爲眼前十一皇子倒了一杯茶，說道，“是在下說錯話了。”
“李教習。”
慕青看着杯中的茶，不解道，“難道就不怕得罪我這位皇子嗎？”
“我和殿下，並非第一天相識。”
李子夜輕聲道，“這樣的話，我絕對不會在大殿下和三殿下面前說起。”
“爲何？”
慕青凝聲道，“李教習爲何認爲，我和大皇兄與三皇兄不同？”
“因爲，殿下敢爲一個青青郡主，衝撞大皇子還有聖駕。”
李子夜回答道，“說明殿下，雖然身在皇室，卻依舊保留着一絲血性，我剛剛說過，十一殿下和四殿下很像，不同的是，更多的時候，十一殿下要比四殿下更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
“有何不好？”慕青問道。
“並無不好。”
李子夜應道，“這是殿下的優勢，四殿下的性格，其實並不適合生在皇室。”
“但是，李教習還是選擇了四皇兄。”慕青眸子微眯，說道。
“說不上選擇。”
李子夜端起茶水，平靜道，“李家，只是商賈人家，不參與政事。”
“李家是李家，李教習是李教習。”
慕青看着眼前少年，正色道，“我想知道，李教習是不是選擇了四皇兄？”
“私交上來說，確實如此。”李子夜也沒有否認，說道。
“李教習是想要入仕嗎？”慕青繼續問道。
“不想。”
李子夜搖頭道，“這個問題，已經很多人問過我，不論殿下信與不信，我還是那個回答，我不想入仕，也不會入仕。”
“李教習的話，我信。”
慕青輕輕一嘆，說道，“其實，我曾告訴過四皇兄，太子之位若由他承襲，我心服口服，也不會再爭，但是，其他人若要爭奪那個位置，我不會退讓，這是我的底線。”
“十一殿下的態度，四殿下在選擇去爭太子之位時，便已告訴了我。”
李子夜神色平靜道，“十一殿下能主動勸說四殿下去爭太子之位，證明殿下對於這個位置，並不是那麼渴望，甚至可以說，因爲迫不得已，纔不得不爭。”
“李教習，當真非常人也。”
慕青聽過眼前李教習的分析，感慨道，“實話實話，我對那個位置，的確沒有太多欲望，但是，皇室無情，身爲皇子，我不能不爭，畢竟，我要考慮的不僅僅只是自己，還有我的母妃，和那些背後支持我的人。”
“十一殿下的思慮，着實要比四殿下要周全許多。”李子夜認同道。
“可惜，我不是嫡出，母妃的出身也不如容貴妃和淑妃那般顯貴，更不要說和皇后娘娘相比了。”
慕青心平氣和地說道，“我想，李教習選擇四皇兄，也有這方面的考慮吧。”
“嗯。”
李子夜沒有否認，點頭道。
“既然今天李教習開誠佈公的和我說了這些話，我也不瞞李教習。”
慕青看着眼前少年，正色道，“只要四皇兄坐上那個位置，我不會再爭，四皇兄是皇后娘娘親出，也是父皇的嫡子，大商傳統，立嫡立長，四皇兄承接太子之位，名正言順，我即便想爭，也爭不過，但是，這太子之位，若是慕淵和慕堯來坐，我一定不會坐以待斃，我瞭解這兩人的性子，一旦他們承接了大統，未來，絕對不會放過我和那些支持我的人。”
“十一殿下的誠意，在下銘記在心。”
李子夜微笑道，“喝點茶吧，李家的茶，很好的。”
慕青頷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說道，“茶，的確不錯，不過，我更喜歡喝軍中的慶功酒，有機會，希望能請李教習品嚐一下。”
“會有機會的。”
李子夜輕聲道，“十一殿下，我方纔所說的辦法，殿下可以試試，任何戰法，想要推廣，都必須經過戰場的檢驗纔可，我信不過其他人，只能拜託殿下了。”
“我明白李教習的意思。”
慕青認真地點了點頭，道，“李教習提供的混編戰術，若真的能擋得下騎兵的衝擊，那李教習，當是我大商朝最大的功臣。”
“我只是一個商賈人家的紈絝子弟，可不懂什麼戰術。”
李子夜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今日，我也只是和殿下閒聊而已。”
“李教習就真的這麼不想入仕嗎？”
慕青很是不解地問道，“別的不說，就今天，李教習提供的這些戰術，雖然還沒有經過檢驗，但是，憑我的經驗，這混編戰術就算不能發揮奇效，也足以讓大商軍隊抵抗騎兵的戰法得以革新，這已經是大功一件，李教習爲何如此諱莫如深？”
“樹大招風。”
李子夜端起茶水，一邊喝，一邊說道，“李家，已經夠招風了，李家嫡子，最好還是平庸一些爲好，況且，我說的戰法，好不好用還尚未可知，萬一不好用，由殿下背鍋，我也能少些麻煩。”
說到最後，李子夜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一些笑容。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在蒙古鐵騎天下無敵的時代，孱弱的宋朝，便是以這樣的混編戰術來抗衡了蒙古鐵騎足足數十年。
如今的大商，毫無疑問要遠遠強於當初的宋朝。
“李教習過謙了。”
慕青聽過眼前少年所言，面露感慨道，“當初李教習御前力挫天諭殿使者，我只以爲，李教習只是天生聰慧，精於一些奇淫巧技，今日一談，方知李教習大才，當真稱得上是國士無雙！”
“殿下過譽。”
李子夜放下茶杯，說道，“我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真正打仗還是那些將士，任何戰法，都需要將士不斷地訓練方纔能發揮出效果，不然，僅僅只是紙上談兵罷了，殿下，大商能不能扭這場戰爭的劣勢，還要看未來的某一場戰爭，殿下的六萬將士，能不能打出讓天下震驚的戰果，唯有如此，這混編戰術，纔有可能被推廣到整個大商朝的各支軍隊中。”
“我明白！”
慕青神色凝下，他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戰法再強，也需要足夠數量的軍隊來執行纔可以。
而他的任務，就是要將這混編戰術打出足夠震撼的戰績，從而改變整個大商朝步兵對抗騎兵的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