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蕊進了屋,來到楊夫人身邊:“母親,我在院子裡看到了秋六。怎麼聽蘇嬤嬤說是來給您做點心的?”
楊夫人頷首:“嗯。”
“真的是來給您做點心的?”方蕊還是難以相信,“什麼點心,難道咱們相府廚子做的點心還比不過?”
楊夫人笑笑:“不是咱們府上廚子比不過,只是恰好她婢女做的點心合口味。”
“那女兒等會兒也嚐嚐。”方蕊往窗外看一眼,“我來的時候就見秋六閒庭信步,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她自己家。母親,秋六這個人邪門得很,看似出身平平,卻從沒見她吃過虧,您可不要被她哄住了。”
秋六用點心討好母親,打的是什麼主意?
難不成想嫁進相府?
可兄長已經娶妻,只有二叔家的堂弟尚未婚配。秋六要是打着這種主意,該討好的不是母親,而是二嬸。
想不通,但肯定不安好心就是了,看來秋六每次登門她還是要盯緊了。
這般想着,方蕊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懊惱。
當時還是她爲了羞辱秋六,主動讓秋六上門的。她就說秋六這個人邪性,從不吃虧。
楊夫人聽方蕊這麼說,淡淡一笑:“母親還用你提醒。蕊兒怎麼突然把秋六姑娘放在心上了?”
她的女兒她瞭解,清高自傲,如秋六姑娘這樣家中落魄的,正眼都不會多看。
楊夫人並不覺得女兒自傲是缺點。相府千金有清高的本錢,眼光高一些,來往的手帕交纔出身相當,更不會眼皮子淺瞧上門不當戶不對的男人。
“那不是親眼瞧着素素在她手上吃過虧,不得不注意些。”方蕊順口推到成素素身上,沒提被秋蘅舉着簪子威脅的丟臉事。
楊夫人淡淡道:“成姑娘性子急躁了些。”
雖然出身不錯,將來也難過好。
母女二人說話間,蘇嬤嬤端着托盤進來了:“夫人,粉角做好了,您嚐嚐。”
楊夫人看了看盤中皮薄近乎透明的粉角,夾起一隻蘸上料汁送入口中,細細品嚐,不由點頭:“是這個味兒。”
是三郎喜歡的那個味道。
後來找的廚子做出的粉角不是不好吃,但三郎吃着不順口。
“我嚐嚐。”方蕊夾起粉角吃下,雖覺味道不錯,卻不理解母親所爲,“也沒比咱們府上廚子做的好多少嘛。”
在場的都是心腹,楊夫人趁勢教導女兒:“這點心啊,就如女子。都是美人兒,或嬌豔,或清雅,性子有活潑,有嫺靜。那男子偏偏就更喜歡某一種,你能說其他女子不好嗎?”
方蕊聞言,若有所思:“母親說得是。若談婚論嫁的男子喜歡的不是女兒這樣的,就換掉他,免得事倍功半。”
楊夫人:?
蘇嬤嬤也被方蕊言論所驚,怕再從姑娘口中聽到更驚人的話,忙轉移話題:“夫人,這點心剛出鍋口感正好——”
“你親自給三郎送過去,三郎吃着如何,回來報我。”
“是。”
蘇嬤嬤退出去,方蕊抿抿脣:“原來是給哥哥吃的。”
楊夫人看女兒一眼:“你兄長這些日子都沒胃口,若能多吃幾口,就謝天謝地了。”
“母親別太擔心,哥哥肯定很快好起來的。”
楊夫人點點頭,心情卻沉重。
兒子雖從小體弱,可如今年這般纏綿病榻還是少的,老夫人甚至開始尋覓八字相合的女子給三郎做妾,好沖沖病氣。 她就三郎一個兒子,完全不敢想三郎要是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
過了好一會兒,蘇嬤嬤快步進來,神情振奮:“夫人,三公子用了不少,還說晚飯也想吃粉角。”
“那就好,那就好。”楊夫人不覺露出個笑容,看向蘇嬤嬤的眼神有着讚賞,“多虧蘇嬤嬤把三郎放在心上。”
“夫人這話折煞奴婢了。三公子吃着好,那是奴婢天大的榮幸。”
楊夫人一笑:“請秋六姑娘和她的婢女過來。”
蘇嬤嬤出了屋,不多時帶着秋蘅與芳洲進來。
“楊夫人。”秋蘅福了福身。
楊夫人笑容和煦:“今日勞煩秋六姑娘了。”
至於芳洲,楊夫人沒有提。
在她看來奴婢整個人都屬於主人,功勞自然也是主人的。
“楊夫人不必客氣,就當傷了蘇嬤嬤的賠禮了。”秋蘅看向蘇嬤嬤,“蘇嬤嬤臉上傷痕已經結痂,無需上藥了,正好和楊夫人說一聲,明日我就不來打擾了。”
楊夫人眉一挑。
三郎還等着吃秋六姑娘的婢女做的點心,不來了怎麼行?
“秋六姑娘,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秋蘅面露驚訝:“楊夫人說笑了,您是相府大太太,我只是一個普通小姑娘,哪有能幫上您的地方。”
楊夫人一滯。
這丫頭怎麼回事兒,不知道是客氣話嗎,這還讓她怎麼往下說?
好在到了楊夫人的年紀,臉皮也不會薄,笑了笑道:“秋六姑娘的婢女做的點心深得我心,想借用她一段時間——”
芳洲臉色一變:“我只跟着姑娘,哪兒都不去。”
楊夫人蹙眉看芳洲一眼,心道這要是相府丫鬟,早狠狠掌嘴了。
她就說,用外頭的人還是不方便。
“秋六姑娘若是願意,定有重謝。”
“芳洲被我寵壞了,倔起來誰都管不住。楊夫人喜歡她做的粉角也好辦,我讓她把方子寫下來,貴府大廚照着做是一樣的。”
話說到這份上,楊夫人不好再說什麼,等秋蘅帶芳洲告辭,臉沉下來。
蘇嬤嬤冷哼:“不識擡舉!”
方蕊反而覺得心安,笑道:“咱們府上廚子會做再好不過,想吃了多方便。”
“交給廚房做了試試。”楊夫人吩咐下去,並不看好。
她雖不下廚,也知道那些食譜要麼適量,要麼少許。明明一樣的方子,做出來的吃食味道卻不同。
回去的路上,芳洲問秋蘅:“姑娘不讓我留下,以後怎麼常來相府呢?”
秋蘅靠着車壁,微微合眸:“別擔心,楊夫人會想辦法的。”
愛子心切的楊夫人,應當會按着她推測那般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