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吮膿

陽光高升,烈日灼曬着大地,伴隨着春風的吹拂,卻給人一種別樣的涼爽。

大地之上,許多枯黃的老草根部,已經悄悄冒出了些許的嫩芽。

春天到了。

春天,是充滿希望的季節,四季從這裡開始,種子從這裡發芽。

一切的收穫、希望,一切的悲傷、快樂,都一定有一個源頭。

李圖帶着李慚恩、何伸等人,不過百來人,走遍了東北如今的每一個村子。

第一個村子,石壕村。

空落落的村子,只有村口的烏鴉在不斷的鳴叫,似乎在宣告着,這片原本屬於人類的住所,現在已經屬於它了。

走進村子之中,四處都是空蕩蕩的。

房屋住所,已經被焚燒得差不多了。

“啊,來人了,快跑快跑!”

從一個巷子中走過,忽然一個全身襤褸的男子,宛如乞丐一般,急忙奔逃。

“怎麼回事?

還有人?”

李慚恩疑惑。

“有幸存者,跟上。”

李圖等人立即跟上,不多時,便到了一個破廟外。

破廟處在一片荒野之中,像是供奉什麼野神的,也正是因此,沒有被獠人發現,反而成了一些倖存者居住的地方。

“大人,我們進去看看。”

何伸開口,但是李圖卻只是搖搖頭,道:“這些百姓,現在都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人太多,會嚇到他們,我一個人進去。”

說完,他從一個士兵的手裡面,接過了一籃子的吃食,走進了破廟之中。

走進破廟之中,一陣臭味撲鼻,夾雜着汗味、腐爛的味道,雜七雜八,令人作嘔。

但是李圖卻十分平靜,甚至臉上還有些不忍心,他走進來,掃了一眼,只見破廟中,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個人,有男有女,每一個人都已經像是乞丐一般,餓得瘦骨嶙峋,有氣無力地哀嚎着。

“阿三,你有沒有找到什麼吃的啊……”一個男子有氣無力地開口。

“沒有…我剛到村子裡,就有人來了,我怕被發現,所以就跑回來了……”另外一個男子開口,那男子比較年輕,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正是之前被李圖他們發現的人。

“咱們都要死了……都要死了……”另外一個老者,發出了低沉的哀嚎,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絕望。

“小奴……爺爺死了,你往關內逃……往關內逃……知道了嗎?

……”一個老人臉色蒼白,嘴脣乾裂,卻是對自己身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開口,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慈愛。

“不……爺爺,我不離開爺爺,爺爺你和我一起走,你和我一起走……”小女孩啜泣着,她無力的小手拉扯着爺爺的衣角。

每一個人,都是掙扎的生命,每一個掙扎的生命,都展現着最原始的人性。

愛,和殺戮。

李圖一步步走了進來,似乎像是沒有人發現他。

他提着手中的籃子,走到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身邊,老人已經很多天沒有吃到飯了,此刻已經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李圖用手貼在他漆黑骯髒的胸口,內力緩緩注入,老者咳嗽了一聲,睜開了有氣無力的眼睛。

李圖遞了一個包子過去,道:“老人家,吃吧。”

他話語溫和。

老人這一刻愣住了,他的眼中出現了迷離的光,道:“我……老頭子終於上天了嗎……呵呵,哈哈……”他笑出了淚,接過李圖的包子,狼吞虎嚥!李圖起身,道:“諸位鄉親,你們一定都餓了,我給你們……送吃的來了。”

聞言,瞬間所有的人都轉頭看向了他!“是吃的!”

“是真的還是假的?

!”

“真的是吃的!”

瞬間,場中的十幾個人,都是激動到了極點。

李圖沒有將籃子放下,讓他們自己拿,因爲那樣必然會引發爭搶,他一一走過,將籃子中的食物,一一遞給了周圍的人們!每一個人,都拿到了食物,都開始了狼吞虎嚥!“小妹妹,這是給你們的。”

李圖將兩個包子,遞給了阿奴和她的爺爺。

阿奴有些怯,她爺爺則是睜眼,看了一眼李圖,眼中淚水涌出,道:“恩公……你……你叫什麼……我們爺孫兩,記你一輩子恩情!”

李圖道:“我是李圖。”

我是李圖。

聽到這句話,瞬間,破廟之中狼吞虎嚥的聲音驟然停下。

周圍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着李圖,像是呆了!“李圖……李圖大將軍?

!!”

一個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包子,眼中瞬間熱淚涌出!“是我,對不起……我來晚了。”

李圖看着這一雙雙充滿了期盼、感激的眼神,他心中卻如刀絞。

是啊,來晚了。

來的太晚了!“李大人!”

一個老者撲到了他的身前,老臉上情緒萬千,道:“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您給盼來了啊!李大人……我們東北百姓,都盼着您啊……”“是啊李大人,山海關的將士不管我們,他們只顧着自己……後來,我們聽一些從去關內的路上折返的人說,他們遇見李大人您了……我們不願意走,我們不願意逃了,我們寧願在這裡等着,我們都在等您!”

“李大人,您終於來了!”

瞬間,場中的所有人,都是激動到了極點,他們跪在了地上,看着這個已經盼了很久,很久的人!他們的眼中有熱淚。

李圖的眼中,也是如進了風沙,他上前,將那老者扶起,道:“諸位鄉親,都起來,都起來!現在,咱們打勝了,那些獠人都已經被殺光了,我們斬首十一萬,爲鄉親們,報仇了!”

他一一將這些跪着的百姓扶起,絲毫沒有介意他們身上的臭味,道:“諸位鄉親,我李圖在此,以性命向諸位擔保,從今以後,絕對沒有人再能欺凌你們,朝廷,一定會對你們負責到底!”

話語鏗鏘!每一個人都是激動至極!“我們相信李大人!”

“李大人的話,我們信!”

他們都開口,話語中充滿了感情和信任。

如此的信任一個陌生人!李圖道:“諸位鄉親,出去吧,去山海關,去山海關集合,我們會幫你們,找到新的家園!”

諸多流浪已久的百姓,現在終於鼓起勇氣,走出了這個庇護他們多日的破廟。

後方,小奴用力地撐起了爺爺,但是她爺爺卻無法行走,爺爺眼中有淚,道:“小奴,你快跟隨李大人去吧,爺爺走不了了……”他的腿,被打斷了!李圖卻已經走了過來,他轉過身,蹲了下來,道:“老人家,我揹你!”

話語堅定。

“李大人……不……不可以,我咱們配讓你背……李大人……”老人還在拒絕,李圖已經直接將他摟在了背上,背了起來。

“小奴,咱們走。”

李圖伸手,牽住了小奴的手,感受到小奴手上一點兒肉都沒有,全是骨頭,李圖心中更是一痛。

走出了破廟,何伸等人急忙迎了上來。

“拿藥箱來。”

李圖將老人放下,李慚恩遞來了藥箱,李圖將老人腳上的布片輕輕扯開,卻發現血肉模糊一片,已經結痂,而痂下卻已經流膿!“老人家,忍一忍。”

李圖輕輕地揭開了血痂!瞬間,一股腥臭的膿血從傷口中流出,周圍的人都是感覺一陣噁心。

李圖卻是悉心無比,他輕輕擠出了膿血,手上都是。

“李大人……不用,不用管我,老頭子活不了幾天了,您能救我孫女,我已經很感激,我就算變成鬼,都要報答李大人的恩情……”老人臉上十分羞愧,下意識地縮了縮,深怕弄髒了李圖的手,李圖的衣服!“傷口太深,化膿太多。”

李圖輕嘆了一聲,下一刻,他忽然直接用口,幫這老人吸出了傷口深處的膿血!“啐。”

吸了一口,吐掉,再吸!他神色平靜,就像是在做一件平靜至極的事情。

周圍的人卻都已經怔住了,每一個人,都是眼眶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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