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箏有些鬱悶,“到時候少不得要和命婦一起去哭喪,哪兒來的眼淚?偏又不能不做樣子。最煩人裝模作樣嚎啕大哭的樣子,到時卻要看三天。”提起這些,她真是滿腹牢騷,深感有些規矩着實無聊,絕大多數人卻趨之若鶩地附和。當初祖父去世後,她難過得要命,淚水刷刷地往下掉,可見到人們特別誇張地嚎哭的時候,硬是被驚得沒了眼淚,只用帕子擦着眼角做樣子,沒人虛張聲勢的時候才能放縱眼淚流淌。
霍天北忍俊不禁。
第二日早間,顧雲箏獎賞了廚房的管事媽媽、廚子,問起八寶肉和魚翅羹的做法。
廚子講給她聽。
八寶肉要先煮一陣子,之後切柳葉片,再用油、酒煨至五分熟,末了加入小淡菜、鷹爪、香樟、花海蜇、胡桃肉、筍片、火腿、麻油。
那道魚翅羹是用了火腿、雞湯煨的,加了鮮筍、冰糖,從拿到魚翅到上桌,需得兩日時間。
吃起來簡單,做起來是這般耗功夫。顧雲箏問了一些細節,又誇獎廚子兩句,這才端了茶。
賞過兩個人之後,又發落了兩個,這兩人是外院兩個管事的老婆。李媽媽與春桃平時留心着,尋找着與外院牽扯不清的管事的錯處,今日算是大錯小錯一併清算,當即將人打發回家去了。
有了兩個空位,顧雲箏安排了自己信得過的兩個人。還是無法滿足——內宅外院除了銀錢車馬這些,其實是完全分開來過,這情況讓她束手束腳,不知要過多久才能改善。
楊媽媽過來,說太夫人有請。
顧雲箏當即過去。
大夫人也在,面色憔悴,雙眼有些紅腫。
太夫人一如既往地和顏悅色,落座後見顧雲箏端着茶盅卻不喝一口,瞭然一笑,開門見山:“你大嫂孃家那邊攤上了事,林太太與林家三小姐都病倒在牀,你大嫂想把她們接過來悉心照看,我想着終究是姻親,就同意了。”
納妾的事剛過,林雅柔在這時候進霍府住着……顧雲箏簡直有些佩服這幾個人了,笑笑地對太夫人道:“我知道您菩薩心腸,看不得人吃苦受罪,可是這件事,您是不是要再斟酌一二?林太太與林家三小姐現在是罪臣家眷,日後不知會不會被牽連。我們便是有心幫襯,也要有個分寸纔是。否則,對於二爺、三爺、侯爺的聲譽都不大好。我們這些內宅中人,終究是要依仗他們才能過得安穩。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太夫人聞言笑意更濃。她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知道大夫人在這種事情上早已亂了陣腳不辨輕重。可她有她的打算。
顧雲箏如果答應,便是不小的過失,認真計較,讓她讓出當家主母的位子都不爲過。顧雲箏如果不答應,也做了回惡人,會被大夫人記恨上。於她都有莫大的好處。
喝了口茶,太夫人點一點頭,“你不說我還真想不到這一層。可她們到底是你大嫂的至親,該怎麼辦纔好呢?不聞不問總是不行的。”
顧雲箏將難題丟還給太夫人:“我到底年紀小不懂事,這件事您做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