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琪炎的脾氣不好,一張清俊的臉龐,較之往常的冷漠而又平添了幾分煞氣。
“羅大小姐?”他看着院子外面與他隔門相望的羅思禹,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涼涼道:“三更半夜的,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因爲褚琪炎並未下殺手,點翠沒什麼大的閃失,只跌在地上,手腕蹭破了皮,髮釵脫落,蹭了滿身滿臉的灰。
她狼狽的呻吟着將要爬起來。
羅思禹垂眸看去,脣角彎起的笑容不覺的更深,挑眉道:“我會這麼晚過來,自然是有這麼晚過來的理由,本來還唯恐打擾了世子休息,您的侍衛不是說您休息了嗎?這裡又是怎麼回事?”
“你未免管的寬了。”褚琪炎心中煩躁,冷冷說道。
因爲點翠摔出去時候帶起的動靜太大,就這麼一來一去的功夫,隔壁院子裡褚易民也聽到動靜,披了衣服匆匆趕了出來。
“羅思禹?三更半夜的,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褚易民開口就道。
鄭氏的事情之後,羅家也成了他的眼中釘,勢不兩立。
“臣女見過王爺!”羅思禹屈膝盈盈一拜,目光自褚琪炎和點翠身上一掃而過,卻也沒給他多少尊重,只道:“我爲什麼過來,王爺大可以容後再問,還是先問一問這位姑娘和世子殿下三更半夜在這裡是做什麼的吧!”
她說着,就是目光諷刺的又深深看了點翠一眼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當是王爺您的妾室吧?”
點翠極其聰明,而褚琪炎又不是個會亂來的人。
這一點,褚易民極爲篤定,他的目光掃過,看着點翠釵環散亂的狼狽模樣,也是眼睛裡蹭蹭的往外冒火。
院子裡,褚琪炎的目色一寒,心中豁然開朗——
果然,他們是要利用點翠來做文章,挑撥他們父子間的關係的。
若非方纔他的動作及時,將點翠扔了出去,叫人看到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那就真的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
“王爺不要聽她胡說。”彼時點翠才堪堪爬起來,聞言,一顆心瞬時就懸到了嗓子眼,連忙道:“雪天路滑,婢妾——婢妾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其實褚易民是真的不曾懷疑她會和褚琪炎之間有什麼,臉色立刻就緩和了幾分。
沒能將褚琪炎和點翠抓包,羅思禹心裡隱隱遺憾。
“摔了一跤嗎?”她飛快的定了定神,還是不肯放過機會的,緊跟着又再笑道:“可我方纔分明是見你從南河王世子的院子裡頭出來的,衆目睽睽之下,難道也因爲是雪天的緣故,所以是我看錯了嗎?”
羅思禹不知道安的什麼心,但明顯就是有備而來,只隨行的侍衛就帶了一整隊。
她這樣刻意找茬,明擺着不準備善罷甘休。
褚易民聽了這話,纔剛緩和了幾分的臉色就在一瞬間陰沉到了極致。
他的妾室和他的兒子嗎?
他的目光不由的移向了院子裡的褚琪炎,但見對方衣冠齊整,又覺得不可能。
而褚琪炎——
卻是因爲他這一眼明顯的目光惱羞成怒。
這件事,只是無稽之談,他不想解釋,而且——
也沒有辦法解釋。
“父王,兒子要休息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請您移步吧。”褚琪炎道,轉身就要往屋裡走。
羅思禹的面上露出幾分急色,卻又不敢太明顯的去攔他,腦中思緒飛快一轉,就又重新看向了點翠道:“方纔我是一時最快,就算是我多管閒事了,希望南河王爺莫要見怪,就當是我看錯了,可別爲這而和自家人之間起了嫌隙。”
方纔點翠的確是從褚琪炎的院子裡摔出來的,可以算是有目共睹。
如果不能把話說清楚了,保不準下頭的人會如何揣測。
褚琪炎的心中煩悶,步子也跟着一頓。
點翠也是心驚不已——
褚易民也許沒辦法和褚琪炎計較什麼,可如果就此叫他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那麼她自己怕是真的要見不到明天太陽了。
這樣還不算,只怕——
一旦叫他懷疑上了褚琪炎,日後遲早都要出問題的。
這樣——
絕對不行。
點翠心急如焚,飛快的略一思量,就咬牙對褚易民道:“王爺千萬不要誤會,真的沒什麼事,突然換了地方,婢妾晚上難以入眠,就出門散步,在附近走了走,方纔要回去的時候,剛好是在埋頭想事情,一不小心就走錯了院子。”
她的眼中盈盈有淚,放佛是不勝委屈的模樣,神色怯懦的看了眼院子裡的褚琪炎,又低頭扯了扯滿是污跡的衣物,哽咽道:“都是婢妾不好,一時唐突,走錯了院子衝撞到了世子。”
說着,她就屈膝跪了下去,衝着褚琪炎的方向磕了個頭道:“世子,婢妾已經知錯了,並不是有意打擾,還請世子看在王爺的情面上,網開一面,就饒了婢妾這一次吧!”
褚琪炎的爲人,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
他平素雖然大多數時候不屑於對女人出手,但若是真要惹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是絕對不會容情的。
點翠這也算是唱作俱佳了。
褚琪炎冷嗤了一聲,並未曾附和,也不曾解釋過什麼。
眼見着褚易民臉上烏雲就要散開,羅思禹那裡肯於善罷甘休,直接話鋒一轉,又再笑道:“這麼說來,世子您也未免太大意了,就算這是在相國寺內,這大晚上的又怎能門戶大開,院子外頭連個守門的巡邏的侍衛都沒嗎?居然就叫這位姨娘輕易走錯了院子?”
她的話到一半,就神情尷尬的住了嘴,一雙靈動的眸子閃了閃,有些尷尬的瞧了眼此時院外劍拔弩張防範着她的那些侍衛。
方纔羅思禹過來的時候,褚易民在隔壁的院子裡分明也聽到了侍衛阻撓她的聲音。
這就說明,褚琪炎的院外一直都是有人把守的。
所以呢?
點翠是得他的允許之後才進去的? Wшw⊙ ttKan⊙ Сo
同是一家人,本來如果點翠是真的有什麼事需要稟報他而求見褚琪炎,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如果是光明正大的話,她又何必說謊?
如果說之前褚易民的想法還傾向於是羅思禹挑撥離間,那麼現在——
與他便是真的懷疑上了褚琪炎和點翠之間會有貓膩。
羅思禹看在眼裡,只從容的彎了彎嘴角。
事情急轉直下,放佛一觸即發。
在這個最需要解釋和澄清的時候,褚琪炎卻是一語不發,只就目光陰冷的死死的盯着羅思禹。
這個女人,果然是居心不良的。
她是褚潯陽的人?是受了褚潯陽的指使過來找茬的?
聯繫到他晚膳上面出現的問題,褚琪炎的心裡所有事情的輪廓終於慢慢清晰的呈現出來。
先是策動點翠爲前程而起了異心,讓那女人瞄上了他,然後今夜在他的飲食裡做手腳,想要趁他人在病中,心理防線薄弱的時候——大概她們是期望着他在夢中會囈語說出些隱藏的心事給某些特定的人聽吧?畢竟——
如果他發了夢魘,可是沒人有膽子敢往他臉上潑冷茶。
屆時褚易民到場,或許點翠也在其中,聽了他的“肺腑之言”極有可能是要起風波的。
而點翠這裡,設局之人所期望羅思禹能夠闖破的戲碼,應該也不只是剛剛羅思禹看到的那個樣子吧?
他們的願意,應該是真的想要慫恿那女人投懷送抱,與他之間做出些什麼來的,畢竟——
眼見爲實。
如果是能叫褚易民親眼撞破這一切,現在羅思禹也就用不着說這麼多話來引誘他起疑了。
褚其炎的目光極冷,也極爲沉穩。
羅思禹一直都在暗暗觀測他的表情,只看他這樣的反應就知道,他的心裡應該是離着所有的真相不遠了,震驚之餘,不免又多提了幾分警覺之心。
褚琪炎不急,卻不代表點翠也能頂得住。
“王爺息怒,您要相信婢妾啊,婢妾和世子是清白的,方纔我過來的時候,這門口的確是沒遇到守衛的,正好趕上兩隊守衛交接,所以纔出了岔子的。”眼見着褚易民是要爆發,點翠的眼淚就掉的更加洶涌,對着褚易民腳下連連磕頭道:“都是婢妾不好,方纔世子也是以爲婢妾偷進了他的院子是有什麼圖謀的,所以才留下婢妾來盤問,並且還爲此動了怒氣了。”
她越說越急,想着羅思禹這個女人故意使壞,就忍無可忍的霍的扭頭朝對方看去,惡狠狠道:“羅大小姐,我和你無冤無仇,今天也不過就是初次見面罷了,你卻血口噴人,咄咄相逼,用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污我清白,又意圖損傷世子的名聲?這般歹毒的心計之下,你到底意欲何爲?”
羅思禹卻是不怕她的,呃沒微蹙,不悅道:“我說的都是自己眼睛看到的,哪有半分捏造,又何來污衊一說?何況也正如你方纔所言,你我不過初見罷了,我爲什麼要和你過不去?這樣——於我,又能有什麼好處?”
“你——”點翠沒想到她的口齒也是這般伶俐,怒目圓瞪,又覺得和她多說無益,於是就不管不顧的再度爬到褚易民腳下,含淚道:“王爺,婢妾所言句句屬實,我可以指天發誓,我若有一句假話,或是對王爺存了異心,便叫我不得好死。王爺,您若是信不過婢妾,婢妾就是一死以證清白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若是爲此讓毀了世子的清譽名聲,再叫您和世子父子之間起了嫌隙猜忌,只怕——”
點翠說着就是目光一厲,別有深意的恨恨道:“到時候反而是如了別的人的心意,最終也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罷了。”
這個別人,表面上說是指的羅思禹,但往深了思量——
最終漁翁得意的還是褚易安父子那些人。
“翠姨娘見招拆招的本事真是了得!”羅思禹微微一笑,語氣調侃的甩了甩手裡帕子,“罷了,橫豎我說什麼都能被你的三寸不爛之舌給繞過去,既然你事事佔着道理,橫豎我是局外人,也就不自討沒趣,去管你們南河王府的家務事了。”
說話間,她就又轉向了褚易民,對他微笑着欠了下身道:“方纔是臣女一時最快,說多了不該說的話,王爺您有容人雅量,應該也不會同我一般見識的,對吧?今天就權當是我什麼也沒見,什麼也沒說,回頭離了這裡,我保證管好下頭人的嘴,讓他們把今夜所見全部守口如瓶。”
這話說的,反而更像是欲蓋彌彰。
褚易民憋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一張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袖子底下的手指時間的攥着,那眼神,更像是要吃人一般。
點翠還從不曾見他露出這樣陰森恐怖的表情,心裡砰砰直跳,使勁低垂着腦袋不敢去看他的臉,心裡卻將羅思禹給恨上了。
此時褚易民的腦子裡還亂糟糟的,一時半刻的也無法完全的分辨是非。
他看向了褚琪炎,聲音低沉道:“琪炎,你怎麼說?”
點翠的話,的確是處處都在向着他,替他開脫的,可不管那女人是得人吩咐在等着背後另外捅刀子,抑或是真的爲他着想,對這麼個女人,褚琪炎只本能的心生厭惡,更不肯去承她的情了。
褚易民有此一問,他就像是聽了笑話一樣,一邊舉步朝門口這邊走來,一邊說道:“父王以爲呢?我可不覺得我還有什麼要說的。”
褚易民爲他這樣的態度噎着,面色更加陰沉。
褚琪炎大步走到門口,高高的站在臺階之上,目光冷厲的注視着下面的羅思禹,嘲諷說道:“羅大小姐,你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沒有?”
他天生就是氣勢強,哪怕羅思禹也非等閒,可就被他這樣直勾勾的盯着,也是心裡隱隱不安。
袖子底下的手指用力的捏了捏,藉以穩定了情緒。
“說到底,還是我見了我不該見的事,讓世子您不痛快了吧?”羅思禹道,因爲壓力巨大,她便索性也不費力氣來維持臉上假笑的表情,面容一肅道:“你們南河王府的家務事,既然連南河王爺都選擇視而不見,我又何必多此一舉的浪費時間。我還不至於這麼無聊,三更半夜的過來摻和你們王府後院的瑣事。”
“南河王世子!”羅思禹說着,往前走了一步,直接面對褚琪炎道:“霍小姐人在哪裡?請你把她交出來!就算你們二人之間已有婚約,但到底也不曾正式成婚,有些事,還是多些忌諱的好。”
點翠聞言,身子突然就不易察覺的微微一顫,使勁垂下頭去,掩飾臉上慌張和心虛的表情。
褚琪炎的眉頭皺了一下——
這些女人還真是不嫌煩,花樣果然是層出不窮的。
羅思禹見他沉默,就又往前走了一步,面色不善道:“傾兒的丫頭說她來了你這裡,前後已經差不多有一個時辰了卻始終不見她回去,世子你不會還要否認說她是來找過你的吧?”
羅思禹的話音未落,同來的素錦已經忍不住急切的走上前來道:“世子,是我家小姐親口對奴婢說她有事來找您商量的,可是現在卻找不見她的人影了,請世子您行行好,告訴奴婢我家小姐的下落好嗎?”
霍傾兒的心事,素錦是知道的,只是不能言明。
而褚琪炎也分明是將霍傾兒做了擋箭牌來用,如果說是兩人見面之後話不投機,他要把霍傾兒怎麼樣了,這也不無可能。
素錦想着,就焦急的眼淚直掉。
褚易民眼見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頓時勃然大怒,厲聲道:“說起來她也是官家千金,教養規矩都不知道嗎?這大半夜的到處亂走,誰知道她是走到哪裡去了,她走丟了,難不成還要我們南河王府負責嗎?”
素錦不敢與他頂撞,只焦急的不住落淚。
羅思禹聽說霍傾兒來找了褚琪炎,本身也是着急,但是因爲前面還有正事,就不得不壓制,此時見了褚易民這般態度,心裡就越發的不安忐忑。
“那世子也是和王爺一般的說辭,拒不承認有見過傾兒嗎?”羅思禹問道。
褚琪炎煩躁的皺着眉頭,往旁邊別過頭去,涼涼道:“她之前是有來過,不過說了兩句話就走了,你們要找人就到別處找去,我不奉陪了。”
“走了?”素錦抹了把眼淚,仔細的想了想,還是堅決的搖頭道:“不會的,這三更半夜的,我家小姐一定不會亂走,見過世子之後,一定會馬上回去的。”
她的目光帶着狐疑和審視的情緒,還是在褚其炎的身上轉來轉去。
褚其炎已經厭煩到了極致,但是以他的休養,卻是不肯和一個小丫頭爭辯去自降身價的。
他冷然不語,素錦也不敢造次,最後無奈,只能滿是乞求的扯了扯羅思禹的袖子,哀聲道:“羅大小姐——”
總希望羅思禹能代爲開口,要求進他的院子裡去搜一搜。
可褚琪炎這人,卻是任憑什麼人也都不敢隨便招惹的。
羅思禹的心裡雖然也是着急,卻不得不按捺了下來,握了握素錦的手指聊作安慰,道:“南河王世子的爲人還是可信的,既然他說傾兒已經離開,那應該是真的已經離開了,她許是在這附近散步呢,先別急,我這就帶人去找。”
“嗯!”素錦含淚點點頭,茫然四顧,周圍夜色茫茫,她的眼淚就又滾了下來,跺着腳道:“可是這大半夜的,小姐能去哪裡?她怎麼會連招呼也不打?”
羅思禹不再多言,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一直對一切冷目以對的褚琪炎卻是突然毫無徵兆的冷笑了一聲道:“羅思禹,你的事情都辦完了,我的事情還沒開始呢!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是由得你隨便想來就來,找茬放肆的嗎?”
他的侍衛全都訓練有素,根本就無需等到他再下命令,立刻就有人圍攏上去,將羅思禹這一行的去路攔下。
羅思禹此行本來就早有防備,她是侍衛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立刻也是拔刀出鞘,嚴密防範。
雙方對峙,各自都是刀鋒雪亮。
素錦和羅思禹的丫頭都被這陣仗嚇的渾身一抖,臉色慘白。
羅思禹緩緩止步回頭,卻是神色泰定,一揚眉,看向了褚琪炎,反問道:“你想怎樣?”
“留你下來,咱們面對面,再好好的把今夜的種種事端都說說清楚!”褚琪炎冷哼了一聲,完全不給人反應的機會,緊跟着就是一揮手。
他的侍衛衝上前去,就要拿住羅思禹。
羅思禹警覺的後退一步,她的人就連忙上去阻攔。
素錦等人受了驚險,慌亂的抱頭蹲在了地上,恐懼的大聲尖叫。
褚易民和點翠被人護衛着退到了臺階上。
眼前的場面已經亂作一團。
“褚潯陽還在寺裡,而且——她怎麼說也是羅國公府的人!”褚易民憂慮說道。
褚琪炎只冷眼看着下頭混亂的場面,對他的話完全充耳不聞。
不得不說,身爲女子,羅思禹的確是很有幾分膽色的,就在這樣殺氣凜凜的氛圍之下她也不過只慌不亂,臉色雖然驚的略顯蒼白,整個人卻很鎮定的站在自己人的保護圈後面,戒備的瞧着侍衛們廝殺混戰。
褚琪炎的眼睛眯了眯,脣角勾起一個冰冷的笑紋,然後下一刻就突然如是一支離弦的箭,一個箭步衝下臺階,闖入人羣。
“保護世子!”他的侍衛見狀,自發自覺的往他身邊罩起一面保護網,替他開路。
褚琪炎的身姿靈活,身手矯健,人羣中左突右閃,連着以掌風擊退羅思禹前面的兩名守衛,已於瞬間,五指牢牢的卡住了她的喉嚨。
這一下的力道絕對不輕,羅思禹的呼吸一窒,臉色就瞬間漲紅。
“小姐!”她人一旦受制,侍衛們恐慌之餘已經自覺的停了手。
褚琪炎的脣角翹起一個邪肆的笑容,捏着她的咽喉,旁若如人般的退出了人羣,又回到門廊底下的臺階上。
羅思禹雖然不想就範,卻完全拗不過他,只能被他脅迫着,亦步亦趨。
褚琪炎的侍衛迅速在門前形成了一道壁壘。
羅思禹的人被排擠在外,因爲要顧及着她的安危,俱都遲疑不前,再不敢貿然動作。
“衆目睽睽,你要做什麼?”羅思禹艱難的開口,語氣還算鎮定,近距離冷冷的看着褚琪炎,嘲諷道:“就因爲我撞破了你的醜事,你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殺人滅口嗎?南河王世子,你該不會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就算你有本事將我今天帶來的所有人全都一網打盡,如果我會死在這裡,你覺得你最後能逃脫干係?怕是——你也解釋不過去吧?”
“殺你,我需要解釋嗎?”褚琪炎反問,語氣嘲弄。
他的目光自下面虎視眈眈的人羣中掃視一圈,再次落在羅思禹臉上的時候,眼底光芒就更顯得冷厲三分,一字一頓道:“難道你忘了——我母妃是怎麼死的?”
羅思禹聞言,心口突然猛地一縮,已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神慌亂的迴避他的視線。
褚琪炎脣角那一抹冷笑彎起嘲弄的意味就越發明顯了起來,然後緊跟着話鋒一轉,臉上表情也在那一瞬間如是冷風過處,給他的面孔裹上了一張冰冷的面具般,冷硬無情道:“自從羅騰殺了我母妃的那天起,衆所周知,我南河王府和你羅國公府就已經成了死敵,勢不兩立。在這件事,本來就是你羅家人理虧在先,我就是殺了你又怎樣?就算羅騰後面再鬧起來,兩家人會是兵戎相見,最後真要鬧到御前,因爲事出有因,你還陛下會將我怎麼樣嗎?本世子貴爲皇親,只怕到了最後陛下也得要網開一面,只將我斥責一頓了事,你死了也是白死,還指望要我和你玉石俱焚嗎?”
如果今天褚琪炎要以莫須有的罪名動了別的官員家眷,褚易安大可以按部就班的將他定罪。
可他和羅國公府之間是有殺母之仇的。
他不鬧則已,否則就算和羅家人衝突起來雞飛狗跳引沉重動盪,他也都是佔着理的,最後只許是羅家人有本事趁亂結果了他,否則要等到朝廷出面協調的話——
至多也不過是一頓苛責,然後奪權反思罷了。
一旦將他榮養了起來,日後就是褚琪楓還想動他都不好找名目了。
羅思禹的心思何其靈慧,自然心知肚明他並沒有半分的危言聳聽。
“琪炎!”想着褚琪炎是拿整個王府的榮耀來對抗羅家,褚易民就本能的緊張,他沉聲怒喝,警告道:“你別胡來!”
自己的這個父親,總是目光短淺,居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已經是孤注一擲的最後機會了。
因着父子的情分,褚琪炎一直都對他忍讓,但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耐性都已經消耗乾淨了。
“父王累了就先回院子裡去休息,這裡我的事,你不要管!”褚琪炎道,看都沒看褚易民一眼。
“你——”褚易民纔要發作,他卻已經再度看向了羅思禹道:“如何?現在你是要拿你的命和我賭一賭嗎?”
賭什麼?就算她不怕死,回頭恐怕卻要徹底斷了徹底剷除褚琪炎的路了。
羅思禹心亂如麻,用力的咬着下脣不吭聲。
而褚琪炎也根本就沒等她的回答,緊跟着就擡眸往下面看了眼,似是自語般涼涼說道:“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背後給你支招的人目的何在,也沒必要硬撐着了,咱們開門見山——”
他的話到一半,音調突然一高,揚聲道:“羅大小姐暫時就扣在我這裡了,你們過去個人,把褚潯陽找來,我只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去告訴潯陽,她若來的晚了,一刻鐘之後,後面京城裡頭將要發生什麼事,那我就不保證了。”
哪怕是赤裸裸的威脅,他這話也極具力度,叫人聽來膽寒。
“我去!我去!”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素錦。
因爲覺得羅思禹是爲了幫她的忙才別擒的,這一時半刻的她也就顧不得再去找霍傾兒的下落,提了裙子,拔腿就走。
羅思禹也知道,此刻這裡的局面已經非是她能操縱掌控的了,索性就閉了眼,靜觀其變。
褚潯陽住的院子所在的方位和他們方纔過來時候的方向剛好相反,素錦踩着石板路慌亂奔跑,不想才奔到那旁邊相鄰的院子外頭就重重的栽了個跟頭,摔在了地上。
這時候,羅思禹的侍衛們也都紛紛冷靜了下來,那侍衛頭領心裡一急,趕忙轉身追了過去,也沒工夫去扶起素錦,只道:“還是我去吧!”
片刻就奔進了茫茫夜色中,沒了蹤影。
素錦呆坐在地上,手裡抓着方纔扳倒她的深色大氅,雙手顫抖,茫然的坐了許久。
這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羅思禹和褚琪炎的身上,嚴密戒備,只等着褚潯陽過來。
褚琪炎是估算好了時間纔給出一刻鐘的時限,卻不曾想那侍衛纔剛走開,卻是從院子外面的另一側,褚潯陽和延陵君兩個被人擁簇着已經款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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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啦,倫家這個月的某天要做壽,寶貝兒們不考慮爬個榜單普天同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