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4章 終於送走了
“你個死老漢，回去了回去了，哪來那麼多廢話？又不是走親訪友！”
結果，老楊頭還正在跟醫館掌櫃，以及連日來爲自己, 爲楊華梅治療的主治大夫那說話，就被譚氏給粗暴打斷了。
譚氏將先前楊華梅那裡憋的火氣，一股腦兒撒在老楊頭的身上：“說今個要回去的是你，扯纏不斷的還是你，到底回不回去啊？這還沒完沒了了是不？”
老漢停下跟其他人的對話，有些羞惱的看向譚氏這邊。
“伱瞎說個啥？你急了就先上馬車去！別跟那大呼小叫！”老漢說。
譚氏跺了跺腳，“上就上, 我老早就想回去了，留在這裡不還是爲了你們嘛？這一個個, 老的小的，都沒良心，需要用到咱的時候就喊，用不着的時候就攆，呼來喝去，用完就丟，都是一幫沒良心的……”
就這樣，譚氏一巴掌拍出去能打十個癩子，一下子就把老楊頭，楊華梅全都招呼在內。
哦不對，在場的，但凡長了耳朵的，聽到老太太說的這些話，心裡都不是滋味。
所以，老太太這是直接把所有人都給訓了一遍, 然後甩頭就往醫館後院門那邊去了。
主治大夫說完，又換老楊頭重複一遍了。
她才懶得下去呢，上上下下的，老麻煩了。
他對醫館掌櫃，還有主治大夫那歉意的笑了笑, 說：“老太婆上了年紀，腦子有些糊塗，喜歡亂說話，大家夥兒當沒聽到就是了。”
“閉嘴吧你！”
“四哥，等一下！”
最後還是車廂裡的徐巧紅做接應，扶了老楊頭一把。
“來吧，坐上來，把腿縮着，彎着腰，別擡頭，差不多能擠一個人下去。”楊華明說。
當老楊頭和餘興奎也來到馬車旁，楊華明和楊永進早已抽完了煙。
他停下馬車，朝後面的小黑吆喝：“小黑，你過來一下！”
楊華梅連連點頭，對醫館掌櫃和主治大夫那道了謝。
小黑本就盤着腿坐在那裡，手裡還抓了一把瓜子準備嗑，聽到楊華明的叫喊，他屁顛着跑了過來。
同時，老太太伸開雙臂，用自己的身體將楊華梅擋在身後。
老楊頭又吩咐徐巧紅：“你嘎婆和你婆婆都信，都還覺着後面車廂能裝下東西，徐氏，你下去看看，你看完了過來跟她們說！”
老楊頭沒再較真了，但是，楊華明還是不服那口氣。
“這黑小子，說話就是幽默。”老楊頭不想再發生先前譚氏那種事了，於是自己主動打圓場。
“爹，你咋不上車呢？上車啊！”
甚至徐巧紅一聲令下，小黑都能立馬打住話頭，轉身就走。
大家也都是聰明人，假裝沒聽到小黑的話。
結果，沒想到楊華明不僅‘良知’沒有被喚醒，老楊頭也下場了。
也顧不上徐巧紅也在車廂裡，直接就讓餘興奎和楊永進把他往車廂裡塞。
恐怕村裡的黑堂黑鳳兄妹去鎮上進貨，都不一定能塞這麼滿的東西。
別說自己這麼大個頭的老漢縮在裡面了，就連一個像鴻兒鐵蛋那樣的半大小子都塞不進去啊！
“東西咋這麼多，這趟都是來縣城進貨的？”老楊頭咕噥了一句，搖搖頭，頗爲無奈。
楊華明撩起車廂簾子，楊永進則過來抱老楊頭。
楊華明說：“永進，我趕前面這輛馬車，興奎坐我旁邊，你和小黑負責後面那輛馬車。”
所以當下譚氏從角落裡擠了出來，她一邊用語言去呵斥小黑，不允許他繼續做出這類動作。
老漢此時也已經看到了後面那輛車廂裡的狀態，天哪，全都是東西，被塞得滿滿當當，就連車廂頂端都給塞滿了東西……
而車廂裡，已經坐了譚氏，楊華梅，徐巧紅這三個了。
車廂裡的人坐好後，外面的人手也要進行安排了。
老楊頭沒好氣的看了眼楊華明，豈能不明白四兒子眼神和話語裡的意思？
那是滿滿的嘲諷啊！
楊永進點頭道好。
於是她也出了聲，“小黑，別折騰了，尿桶不要了，你趕緊回後面馬車上去，別耽誤了回去。”
譚氏咬牙切齒的說，試圖通過‘病人’這兩個字來喚醒楊華明的良知。
即便自己的老閨女都做了祖母，可是，只要有老孃在，閨女就永遠是閨女，永遠都被保護着！
真的想象不到，這趟來縣城治腿，咋回去的時候這麼多東西！
對方又說了幾句吉利的話，然後主治大夫吩咐小黑：“莫讓你娘這樣走上馬車，你把她馱上去，十天內儘量不要下地行走，十天之後再下地，起初別走太多，每天走路時間不可超過半個時辰。”
老楊頭冷笑，“你也甭跟這睜着眼睛說瞎話，你自個下去看看就曉得了，我和老四說了你也不明白，也聽不進！”
徐巧紅催促楊華梅：“快些把娘馱到馬車上去。”
“尿桶……”
所以唯一的情況就是，這些東西就成都是老王家這幾個人的！
楊華明直接打斷了楊永進的話，他三步並兩來到後面那輛馬車車廂跟前，撩起車廂簾子讓老楊頭看。
“老四你個混賬東西，有這樣兇自己妹妹的？你也不想想你妹妹是啥情況，你妹妹是個病人！”
他這動作，看得楊華梅滿頭黑線。
老楊頭上了車廂之後，譚氏把臉扭到一邊去，自己往角落裡縮，也懶得伸手來攙扶老漢。
但每次去那兩間病房，對掌櫃來說真的是一種摧殘。
老楊頭把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在老漢的眼中，徐巧紅就像一個馴獸師似的，而小黑，就是那頭不好馴的獸。
徐巧紅也跟了過去，從旁扶着，唯恐楊華梅從小黑背上滑落下來。
可這車廂裡還有徐巧紅這個外孫媳婦，自己這個老漢再坐進去，這一路往長坪村方向去，路途就有些尷尬了。
醫館掌櫃看着那兩輛馬車總算是離開了醫館後院所在的街道，掌櫃擡起闊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老楊頭苦笑着點點頭，又最後說了幾句客氣話，眼見着徐巧紅攙扶着楊華梅出了病房，老楊頭趕緊吩咐楊華梅：“梅兒，跟掌櫃還有大夫這裡說一聲，咱就正式回去養着了！”
這個小子，還真是……邪門了！
就算沒有娘在，可那裡是孃的家，也是自己長大的地方，該回去看，還得回去看！
所以，徐巧紅突然就急了，不想再在縣城待了，想回去了。
“好嘞！”
小黑趕緊過來，馱着楊華梅往外走。
有孃的感覺真好！
徐巧紅突然就又開始想念自己的娘了。
尤其是看到楊華梅那屋裡的盆桶，還有各種生活物資，真是頭都大了！
老楊頭和徐巧紅也都齊齊看向楊華梅。
“還尿桶？還要帶東西？你們娘倆下去吧，去看看後面那輛馬車，車廂都要炸開了，馬都拉不動！”
譚氏還在跟老楊頭，跟楊華梅，跟徐巧紅，跟所有人那生悶氣呢。
他又看了眼這一前一後兩輛馬車，暗暗慶幸今天都是找雙馬來拉車。
譚氏忌諱這些動作，這些動作能讓老太太聯想到很多很多。
“啥呀，有那麼誇張嘛！淨瞎說！”譚氏道。
醫館掌櫃是人精，那是時時刻刻都恨不得巴着駱家的，聽到老楊頭的話自然是順着往後說，好讓老楊頭不至於那麼尷尬。
“嘿嘿，嘎公，大夫是叮囑我孃的，我娘記住就行啦，爲啥要我也記住啊？”
因爲想娘，她纔想起自己已經好久沒回孃家去看過了。
聽到要自己去拎尿桶，小黑急了，當時就拍着腿對車廂裡的譚氏和楊華梅說：“嘎婆，娘，求求你們行行好吧，後面那車廂快要炸開啦！”
老天爺，可算是送走了！
這些醫館又重新像醫館了，不像酒樓，也不像客棧。
楊華梅的眼眶溼潤了，鼻子也酸酸的，這回是真的想哭了。
“後面那個車廂？爺……”
楊華明扭頭，只見楊華梅探身撩起車廂簾子朝外張望。
老漢清楚的記得先前從自己那屋，最多也就拿出了兩隻包袱卷，外加兩隻盆。
先前還在跟楊華梅這賭氣的譚氏，一看楊華梅被楊華明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老太太頓時心如刀絞，心疼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小黑你這個臭小子，不要再拜了，你拜個球啊拜，有啥話站直了身子好好說！”
“永進你別說，讓我來！”
“哦，好，我這就回去！”小黑立馬就站直了身，徐巧紅一聲令下，他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老楊頭一看，皺了皺眉，“坐這麼多人？要不我去後面的車廂裡坐得了……”
大家夥兒終於可以順順利利上路了，兩輛馬車，迎着北風，往長坪村方向去。
但是小黑這頭獸，偏生就聽徐巧紅的話，徐巧紅讓幹啥就幹啥，讓啥時候幹就啥時候幹。
留下老楊頭站在原地，很是尷尬。
當然了，要是吃完了就躺着睡覺，那也不錯。
楊華明猛地吼了一嗓子，他轉過身來指着車廂裡的楊華梅：“你要再提半個字關於尿桶的，就給我下來，自己爬回長坪村去！老子真不伺候了！”
“我纔不下去呢，我愛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你管不着！”譚氏一甩脖子，把臉扭到一邊去了。
醫館後院。
好死不死，楊華明還在一旁故意撩撥老楊頭。
楊華梅沒法攙扶，自己坐在那裡都比較困難。
小黑的語言和動作非常的誇張，不僅嘴裡嚷嚷，他甚至還彎下腰去朝車廂裡的楊華梅那雙手合十使勁兒的叩拜，以祈求楊華梅開恩。
烏煙瘴氣啊！
但是，又不能提出不滿。
因爲這兩家都是駱夫人的至親，得罪了他們，指不定跟駱夫人那裡咋樣挑撥離間。
說罷，小黑還彎腰俯身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腿：“瞧瞧，我這腿多好哇，我能日行千里都不帶累的！”
“要是能，你就跑一趟病房，去把那尿桶拎過來，反正我是不去！”
“趕緊回去吧，這地兒我是一刻不想多待了！”
“到底忘了啥？”擠在角落裡的譚氏也跟着睜開了眼。
而徐巧紅坐在一旁，看到老太太這樣護着自己的老閨女。
“嘿，真是一物降一物，還得你說話他聽！”
楊華梅抓耳撓腮，“就這麼多東西嗎？我咋就是感覺少了點啥。”
醫館掌櫃這段時日是每天都要去老楊頭和楊華梅的病房探望的，還要關心和鼓勵他們一番，以盡到自己醫者仁心的本職。
若是單匹馬，估計拉人的馬兒夠嗆，後面拉東西的馬兒也得累趴下！
馬車準備行駛的時候，原本背靠着車廂內壁，閉上了雙目準備養神的楊華梅突然再次睜開了眼。
“我咋總覺着忘了點啥呢？”她說。
若是就譚氏和楊華梅，他倒也沒啥，可以坐進去。
徐巧紅點頭，小黑則是愣了下，隨即咧着嘴嘿嘿笑了。
老楊頭說了句，扭頭回了前面的車廂。
楊華梅被楊華明這麼一吼，吼得滿臉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
所以掌櫃每天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望他們兩家能夠離開醫館，回家休養去。
如果僅僅只是那些東西，不可能把這麼大的車廂塞的這麼滿當。
“啥事兒啊四舅？”
“小黑, 巧紅，你們兩個可要記住啊，這關乎到你們孃的腿！”
徐巧紅滿臉的猶豫，對老楊頭那陪着笑，“嘎公，嘎婆和我娘也不是說不信，咱就別較真了，好嗎？”
“對對，尿桶，就是尿桶！”
“別說尿桶那麼騷臭又佔地兒的玩意兒，就算一隻蒼蠅都放不下去呀，求求你們啦，別要那尿桶吧！”
“小黑，你告訴你娘和你嘎婆，後面那車廂還能不能再塞進去一隻尿桶！”
“多找幾個夥計，把那兩間病房收拾出來，該扔的扔！”
老太太氣喘吁吁的罵着小黑，確定自己完全將楊華梅擋住了，就算小黑拜，帶來不好的反噬，那就讓反噬都落到她這個老太婆身上吧，只要梅兒健健康康就好！
楊華梅被譚氏這番舉動給震驚到了，她坐在那裡，怔怔看着譚氏的後背，那花白的頭髮，那瘦削的身子板，可是卻那麼義無反顧的擋在自己前面，像山一樣將自己保護起來。
儘管在醫館，每天都能賺錢，但這個錢，掌櫃都有些不太想賺了。
“尤其是牀底下和角落裡，更要拾掇乾淨，該消毒的消毒！”掌櫃的又吩咐夥計。
夥計點頭，轉身去安排去了。
醫館掌櫃再次吐出一口氣，感覺這空氣都變得正常了，終於不需要再伺候兩位難以伺候的大人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