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姨娘心頭一凜。。 齊刷刷的盯着夫人的臉,靜待下文。
“我原也是個姨娘,吃齋唸佛了十多年,得老爺青眼,扶了正。朱姨娘,何姨娘,你們都是府裡的老人了,也知道往日我的‘性’子,最是個愛清淨的。所以,大家各自過各自的日子,相安無事,便是最好的。”
朱姨娘一聽這話,心頭就來氣,冷笑道:“夫人,先夫人在時,從來不說這些話,府裡相安無事了這些年,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夏茵柔恍若未聞,自顧自道:“先夫人溫柔和平,賢孝才德,自然不需要多說,姐姐妹妹們就能相安無事。偏我是個心眼小的,眼裡又‘揉’不得沙子,所以,這醜話,需說在前頭。還請妹妹們多體諒。”
小王姨娘半分未能聽出夫人話中的深意,傻呼呼道:“哪裡,哪裡,夫人客氣了。”
唯有一旁靜靜坐着何姨娘,深看了夫人一眼,只覺得寒氣從心底升起。
夏氏何時,已變得如此厲害?
……
“夫人,今日這一通話,說得真好,應該能把她們鎮住了。”正陽端了燕窩,奉到夏茵柔跟前。
夏茵柔拿起調羹,擡首道:“以往的事,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當初何姨娘,朱姨娘爲了掙正室之位,鬥得厲害。何姨娘便買通了老爺和二少爺跟前的人……”
正陽把這些日子打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夫人聽。
夏茵柔聽罷,頓時沒了食‘欲’,把‘玉’碗往几上一擱。嘆道:“我竟不知道,她們爲了這虛位,竟暗下做了這些齷齪事。真真叫人說什麼好。”
正陽冷笑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有什麼可稀奇的?夫人不稀罕這虛位。自然有人稀罕。”
夏茵柔思了思,道:“你瞧着,昨夜的事,是哪個做的?”
正陽思了思道:“夫人,我瞧着都像,又都不像。說不好。還得細看。不過夫人不必擔心,從今日開始,我夜裡守着,必保夫人萬無一失。”
夏茵柔點頭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哪裡辛苦?我正好盤坐調息。夫人有一事需得小心。”
“你是說朱姨娘與何姨娘?”
正陽嘆道:“夫人真真是聰明。一點就通。朱姨娘與何姨娘以前鬥得這般厲害,可今日我瞧着,倒不像是仇人的樣子。”
“自然不會再是仇人,她們如今共同的仇人,應該是我。是我搶了她們的想要的位置。”
“搶?”
正陽冷笑。
“誰又知夫人若不是爲了老爺的前途,纔不會來當什麼正室呢。不過今日我瞧夫人行事,頗有幾分老夫人的模樣,那氣勢。那眉眼……”
“正陽!”
夏茵柔冷冷打斷。
正陽自知失言,不敢再說,輕聲嘟囔道:“反正夫人今後。就該似今日這樣!”
夏茵柔慢慢斂下眼‘色’,臉上看不出喜怒,許久才道:“扶我去議事廳。”
……
議事廳裡,高府三位總管,各房管事,陪房。婆子,黑壓壓的立了一大片。下人們屏氣斂神。低垂着頭,針落可聞。
夏茵柔端了茶。慢慢的撥着茶葉末子,目光卻落在了衆人身上。
上位者久不出聲,底下人心中沒底,暗下紛紛猜測。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夫人扶正一個月,並無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魄力,凡事只按着先夫人時立下的規矩行事。衆人見新夫人軟弱可欺,又是個姨娘出身,並無孃家兄弟幫襯,行事慢慢鬆散,也不大把人放在眼底。
夏茵柔潤了潤‘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玉’手輕巧一撥,只聽得一聲脆響,上好的青‘花’瓷碗碎落在地,驚得衆人心頭直跳。
小丫鬟‘欲’上前清掃,夏茵柔擺了擺手,笑道:“再好的茶碗,也經不起摔啊!來人,給我重新沏拿個茶碗來。”
意有所指的一句話,令前頭幾位總管的頭低下三分。
“你們也都知道,昨兒我院裡進了蟊賊,老爺氣了半夜,非得讓我好好整治一下府裡下人。我呢,是個沒本事的,素來只管着自己便好。可老爺說,堂堂相府總不能連個規矩,章程都沒有罷,說出去,豈不是讓親戚,世家笑話。”
“我想了想,咱們府裡比不得別府,全京城的人都盯着這府裡瞧,老爺又是個好面子的,我既坐了這位置,倒不得不爲老爺‘操’持一二。所以,今日把大家召集過來,是有些話,想與各位說一說。”
劉媽媽隱在幾位總管身後,暗暗磨了磨牙,卻把頭垂得更低。
夏茵柔悠悠笑道:“其實也沒什麼話,說得多了,聽得多了,這話啊,也就不值錢。不過有句話,是一定要說的,你們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高家。”
衆人心裡明鏡似的,諾諾稱是。誰也不是傻子,崔夫人過世了,老爺對新夫人如何,有目共睹,連最得寵的朱姨娘都沒了往日的風光,以後這高府的內宅只怕要換天了。
……
林西離了三小姐與紫薇,心裡美的不行。
作爲一個有正義,知恩的小丫鬟,她覺得自己相當的盡心盡職。
正所謂有了比較,才知道好壞。
林西入府四年多,除了在劉媽媽身邊廝‘混’的日子外,就數三小姐對她最好。今日三小姐受委屈,林西不站出來替她說話,已是不仗義,倘若再無幾句安慰的話,那便是真正的沒了良心。
做人,得知恩,需圖報。這句話,是老爹一輩子掛在嘴上的,林西受其薰陶,時刻謹記。
她顛顛的入了欣然院,卻見院裡幾個小丫鬟朝她擠眼‘色’。
林西不甚明瞭,心道難不成我這臉上‘花’了,遂茫然的‘摸’了一把臉。
還未‘摸’出個所以然來,卻聽得一個尖銳的‘女’聲,夾着幾分‘陰’陽怪氣,刺耳的在院子裡響起。
“二小姐,姨娘,攀高枝的人回來了。”
林西定睛一瞧,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山秀穿着青桃紅的衣裳,倚在‘門’框上,雙眼正冷冷的盯着她瞧。
林西心中警惕,略思片刻,也不拿正眼去瞧山秀,只走到堂屋裡,垂首恭立,對着上首兩人,陪笑道:“二小姐,朱姨娘來了。二少爺已經去了學堂。”
朱姨娘目光狠厲的剜了林西一眼,厲聲道:“跪下!”
林西瞧了瞧青石地面,緩緩而跪:“姨娘別動怒,奴婢做了什麼錯事,姨娘只管教訓,只彆氣壞了身子。”
朱姨娘見她油嘴滑舌,一拍桌子。
“說,剛剛到哪裡去了,見了什麼人?”
林西心頭咯噔一下,必是剛剛送梨給三小姐被人瞧見了,低着頭道:“回姨娘,奴婢剛剛去了園子,見了三小姐。”
“姨娘,聽見沒有,人家到舊主子跟前搖尾巴去了。”
山秀‘陰’‘陰’的‘插’了句嘴:“拿着新主子賞的東西,跑到舊主子那邊獻殷勤,也不知是何居心?”
朱姨娘拍着桌子道:“喂不熟的白眼狼,你身爲二少爺的丫鬟,就該對二少爺忠心不二,整日介的往外跑,你……你眼裡還有新主子嗎?”
林西忖度眼前形勢,心道好漢不吃眼眼虧,認個錯,低個頭,死不了人,遂陪笑道:“姨娘息怒,都是奴婢的錯,以後奴婢再不敢了。”
“倒是個有情誼的,要不我回了夫人,索‘性’讓你去了三妹那院,也省得你這丫鬟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你說可好?”高錦葵捻了顆酸梅,含笑輕語。
林西腹誹。
二小姐你是長了個透視眼嗎?連我身在曹營心在漢這等秘密都看得一清二楚,你不去做‘女’捕快可忒‘浪’費人才了。
“二小姐,奴婢不識字,不懂什麼叫身在曹營心在漢,奴婢只知道做人,不能忘本。就算日後奴婢不在二少爺跟前‘侍’候,奴婢也會念着二少爺的好,會常來看望二少爺的。”
“大膽,敢跟二小姐這樣講話,林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山秀呵斥道。
高錦葵擺擺手,斯條慢理道:“果真是個伶牙利齒的,長得這副尊榮,偏連大哥都對你另眼相看,嘖嘖嘖,我倒是小看了你。”
林西大窘,忙道:“二小姐,大少爺從來都是對奴婢冷眼冷語,並沒有另眼相看。”
“說謊!二小姐,她在說謊。”
山秀毫不留情的揭穿林西:“前幾日她自稱身子不好,大少爺還派瞭如‘玉’來瞧她呢。”
林西暗下連連問候了山秀全家的祖宗。心道我跟你有仇還是怎地,府裡這麼多人你不留心,偏來留心我,討厭不討厭啊。
朱姨娘上上下下打量林西,啐道:“沒臉面的下流東西,你這樣的貨‘色’居然還想着狐媚主子,也不照照鏡子看配不配,不知天高地厚。”
放你孃的屁,老子我眼睛再瞎,再沒有男人喜歡,也不會去狐媚你家兒子,你就省省吧。
林西又氣又臊,真想不管不顧的狠狠罵回去,一想到老爹的‘交’待,不得不強忍着,低頭不語。
“姨娘,咱們二少爺將來可是要高中狀元,封侯拜相的,回頭,可得跟二少爺‘交’待‘交’待,讓他小心着身邊那些個狐媚小人。”
林西磨了磨後槽牙,藏在袖子裡的手,緊握成拳。()r655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