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暮,風雪越來越大,恐怕一時半刻還不會停,至此距離白家莊尚有很遠一段路要走,莊丁們棉衣穿得甚少,一個個被凍得哆哆嗦嗦的,再找不到躲避風雪之地,恐怕我們會凍死在這荒山野嶺。
突然白鷺飛一指前方驚道:“你們快看,前面好像有個山洞。”
她說着迫不及待地驅馬向她所指的地方走去,野人熊緊隨其後跟了過去,我及小墩子帶着莊丁跟在後面。
風雪吹得睜不開眼睛,我的雙眼只能眯成很窄的一條縫隙,憑這條縫隙連路徑都看不仔細,只好用雙腳半試探着向前走着。
走近一看,果然有個山洞,應該是我們不適應這惡略天氣,而白鷺飛自幼土生土長的,可能早就適應了這種惡劣環境,她的眼睛不怕風雪才能看得清楚。
山洞口堆積了很厚的白雪,洞口被雪封得已經剩餘不大,五六歲的孩童要想過去都很吃勁,這麼小的洞口,風雪那麼大,又距離那麼遠,我開始懷疑白鷺飛是否有千里眼的特異功能。
白鷺飛安排莊丁清理洞口,只有把洞口周邊堆積的積雪清理掉,我們這些成年人方能進入,積雪太厚,又沒有一件應手的工具,單憑几個人的一雙手,需要費很多時間,清雪期間莊丁們的手凍得通紅,不時的要把手放在嘴邊吹氣取暖,不然手很快就會凍僵。
我對白鷺飛問道:“鷺飛這麼遠你真能看見洞口嗎?”
白鷺飛反問道:“你能看見嗎?”
我搖搖頭回道:“我是看不見,這麼大的風雪我連眼睛都睜不開。”
白鷺飛微笑道:“我又不是神仙,沒有千里眼的本領,你看不見當然我也看不見嘍!”
“這我就不明白了,這洞口你是怎麼發現的?”
白鷺飛故弄玄虛的:“天機不可泄露。”
“你這丫頭又跟我賣關子。”
“好吧!看你好奇心的份上,本大小姐告訴你也無妨,我小時候常跟刀疤臉,死胖子他們到處跑,白家莊周邊百八十里的跑遍了,這座山也經常來,這哪裡有塊石頭;哪裡有棵樹,我比誰都清楚,你看見沒有?在那半山腰處有棵老榆樹。”
白鷺飛所指的老榆樹,生長在一座石頭山的半山腰,這座山整體就是一塊巨型的大石頭,故而得名頑石山,整座頑石山沒有一粒土,導致山上寸草不生,若說沒有一粒土也不完全,只有這棵榆樹根部有個缺口,缺口裡也是整座山唯一有土壤的地方。
數年以前一粒榆樹的種子被風吹落到這個缺口裡,經過幾場春雨的滋潤,又經過數日日照,才生根發芽,數年後長成大樹,它不但長得不委屈,而且還非常茂盛,雖未參天,但長得倒也夠茁壯,它生長的地方恰巧也是洞口的正上方,正逢隆冬季節,樹葉早已掉光,雖然光禿禿的,榆樹的枝杈交錯得卻異常的密集,單是這種夾縫中求生存的精神而言,就值得我們人類敬畏不已。
我正站在那爲之感嘆!白鷺飛一指老榆樹說道:“你仔細看看,樹幹上還留有我小時候系的紅布呢!”
我看了半天才找到那塊所謂的紅布,當年可能是紅布,但現如今已經褪色成爲灰黑色了。
這個時候洞口已經被清理了出來,整個洞口完全展現無遺,洞口的石壁非常有歷史感,沒有上千年的歷史,也有八九百年,古洞應該是天然形成的,沒有一點人工開鑿的痕跡,完全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小墩子從包裡取出幾根火把,引燃火摺子點燃火把,我們做好了進古洞的準備。暴雪來臨前入洞躲避是唯一可行的,不但我們幾個人類要進去,就連這三匹“寶馬”也得牽進去,不然大雪變暴雪馬就會被活活埋裡。
我把馬的繮繩交給了小墩子,我接過兩根火把,親手舉起一根,另一根交給了白鷺飛,我走在前邊探路,白鷺飛牽着她的棗紅馬跟在我身後,在後面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人熊,他光着大腳丫子,手提大扎槍,呼哧呼哧的跟在身後,接着就是那個人胖膽子瘦的小墩子,最後是那幾個莊丁。
小墩子一手牽着一匹馬,回頭回腦的跟做了賊人似的,他總覺得後面有人跟着,黑暗裡有八隻眼睛盯着他的大胖腦袋,有時還自己嚇唬自己,不小心一腳踩在樹枝上或者石頭上,發出一聲’咯吱‘一聲,他就會大驚小怪的爹一聲;媽一聲的叫,我想起大洋馬當初罵他的話,“一天到晚針扎火燎,臭蝲蝲蛄落旗杆硬裝鳳凰鳥。”
小墩子還總埋怨野人熊,怪他走路像個大熊瞎子“噗通噗通”的,嘴裡還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他也知道野人熊因爲太胖,走路纔會聲音重;氣息大,可他就是死不講理,愛欺負笨嘴拙舌的野人熊,野人熊是個憨厚之人,脾氣好的離譜,不管小墩子怎麼罵,他也只是呲着大黃牙嘿嘿傻笑,黑暗中野人熊傻笑的模樣屬實比鬼都甚爲嚇人。
剛鑽進古洞突然一聲刺耳驚悚的叫聲從洞裡傳出,這聲音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頓覺脖子後嚇出一層白毛汗,大家紛紛停滯不前。
驚叫過後,一團黑影從我們的頭頂疾飛而過,那團黑影還未待我等看清爲何物,便以閃電的速度飛出了山洞,這場突變把我們四人嚇得不輕,就連那三匹寶馬也受到了驚擾,一陣四蹄亂刨,其中一匹馬的繮繩竟從小墩子手裡掙脫了,一股腦的奔出洞中,此刻對於馬的死活我們是顧不得了。
驚魂未定的我道:“剛纔飛過去的是什麼?叫聲太瘮人了。”
白鷺飛搖搖頭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怪物。”
我又問:“你小時候來的時候看見過這東西了嗎?”
白鷺飛回答道:“我沒進來過,當初藏貓貓(捉迷藏)的時候,死胖子和他弟弟崔二進去過,死胖子的弟弟崔二黑瘦黑瘦的,所以都叫他瘦猴子,瘦猴子瘦小靈巧,先鑽進洞裡了,結果他進去就再也沒出來過。”
我追問道:“崔二呢?”
白鷺飛說:“不知道,死胖子說就看見個黑影,然後就聽他弟弟崔二叫了一聲,他就拼了命的往外跑,跑出來他就嚇暈過去了,我們誰也不敢進去,就在洞外死守兩天兩夜,最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小墩子媽呀一聲:“母親的母親我的姥姥啊!這裡太危險了,你怎麼不早說啊?我寧可凍死也不進來餵了黑怪。”
白鷺飛道:“剛纔只顧着找地方避雪了,我把崔二的事給忘了,剛纔看見黑影纔想起來。”
我問道:“那你們沒回去找大人嗎?”
“回去後我們誰都沒敢跟大人說實情,編了個謊,就說崔二是被拍花子拍走了,大人找了好幾天拍花子的。”
孩子總歸是孩子,怕大人怪責,這麼大的事居然瞞了下來,一瞞就是十幾年。
好奇害死貓,這句話真是有道理的,如果沒有好奇心,或者我膽子小那麼一丁點,不在深入就在這暫避會風雪,也不會有以後的那麼大的麻煩。
聽白鷺飛說完,我不但不害怕,反而想揭開謎底,探明剛纔飛出去的那團黑影到底是什麼?難道崔二是被剛纔飛出去的那團黑影吃掉了?既然它能吃人,爲什麼遇見我們卻倉惶逃跑?是我們人多造成的嗎?還是洞口另有玄機?一連串的疑問一股腦的涌現出來,打定了主意,有必要探求下究竟。
小墩子過來拉住我的衣角,不用看都感覺得到他的手在顫抖,他一心只想要離開古洞,越快越好,姥姥的姥姥我的五阿哥啊!借我兩條腿,快跑吧!晚了妖怪出來就跑不了了,小墩子還沒娶媳婦呢!他在臨死關頭總是忘不了自己還沒娶媳婦。
小墩子這塊料能吃能睡,能吹牛,平時沒事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說自己趕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昨天東山打過虎,前天西山打過狼,什麼大他吹什麼,就這麼一個天都能捅個窟窿的主,一遇見事都不知道尿過幾次褲子了?光說不練嘴把式。
要說一點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就連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是爲了穩住其他人我要強裝鎮定,不讓人看出來而已,唯一不怕的可能就是野人熊胡彪了,這黑廝渾身上下一百八十個膽子,也難怪,從小在熊窩裡長大的他,不是讓熊摟着睡就是他摟着熊睡,生吃狼肉,活剝虎皮,就這主兒小鬼見了都得躲着走,他能怕誰?如果我要繼續往裡探險,明知道古洞裡有天大的危險,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跟着,那是絕不含糊。
胡彪身上有股子從未改變過的味道,那股子怪味應該來自他熊娘身上,難聞至極,聽胡六爺說,由於他自小吃熊奶長大的,奶水就是精髓,所以他身上流的血液也有熊血的成分,他身上的味道就是熊的味道。
有過接觸過熊的人也證實過,說他身上的味道的確跟熊身上的味道一般無二,那些人還說,之所以山裡的一些動物害怕野人熊,就是因爲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他到了還以爲是有熊來了,山貓野獸聞到他的味兒都嚇得魂飛魄散四處逃竄。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我提議探洞,白鷺飛贊同,野人熊點頭不反對,而只有怯場的小墩子想臨陣脫逃,小墩子終會以我的想法爲想法,以我的決定爲決定,主爲僕綱,其實我也不勉強他,給他兩條路,一條是跟着我們繼續深入古洞,另一條就是他留下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