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服了~
陸燃享受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對面已經很久沒聲音了。
他心裡有點慌，弱弱地詢問道：“仙羊大人？”
【呵。】迴應他的，是一道冷笑聲。
“唔。”陸燃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羊總的冷笑聲，還是這麼嚇人啊.
陸燃睜開一雙亡界之瞳，看着飄上夜空的血災犬亡魂，輕盈閃爍。
拘魂過後，陸燃瞬移返回了家宅，站在小神龕的面前，恭敬地雙手合十：“仙羊大人，別來無恙！”
【你只是海境初階，怎麼回來的？】低沉的話語聲印入腦海。
只是海境？
陸燃撇了撇嘴。
海境·二段已經很厲害了好吧，在人間都能橫着走了！
【嗯？】微微上揚的鼻音，帶着質問的意思。
熟悉的壓迫感，又回來了！
嘖嘖~
別管是江是海，在仙羊大人面前，真就與小嘍囉沒什麼區別唄？
陸燃心中感嘆着，開口道：“弟子收了一名下屬，他是一位天境·塵影信徒。
我.我有點想您了，就讓手下把我送回來了。”
【呵呵。】仙羊突然笑了。
不知道是因爲無語，亦或是被氣笑的。
陸燃當即道：“真的呀，弟子真的想念仙羊大人了！”
仙羊：“.”
這一次，陸燃也不出聲了，一臉執拗地站在神龕前。
許久，神明才又落下傳音：【哼，倒是會投機取巧。】
聽得陸燃想翻白眼。
這人怎麼軟硬不.呃，這羊簡直是油鹽不進！
嗯，明天我就吃羊肉串去。
撒點鹽，滋滋冒油的那種。
【你一心向往的神墟之後，有趣嗎？】傳音再降，語氣中帶着一絲玩味。
陸燃沉默了。
有趣嗎？
簡直就是一方煉獄！
別說那些卑賤苟活的弱神弟子了，就是陸燃剛剛入山那一陣，也是被陰了一次又一次。
【這世界的本質，你看清了嗎？】
“認識到了一些。”陸燃終於開口，轉眼望向窗外，“人們以爲是在抵抗邪魔入侵，實則神魔蛇鼠一窩。
邪魔作亂過後，人們也會對衆神會更加虔誠，日夜敬奉。
人族，就只是被神魔聯手豢養的牲畜。”
“吼！！”
嘶吼聲遠遠傳來，又有邪魔出現在小區內了。
陸燃反而收回了目光，並未理會窗外。
【你成長了許多。】難得，仙羊大人給了一份正面評價。
陸燃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澀。
他並不知曉，一顆熊熊燃燒的黑火羊首，已然出現在了神魔雕塑園內。
仙羊大人剛纔的正面評價，也不是指陸燃的認知，而是在說這一座雕塑園。
【你的雕塑培養得還不錯，殺了不少人？】
陸燃努了努嘴，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殺的都是歹人。”
神明大人一聲嗤笑，並不在意什麼良人歹人：【你在聖靈山的成長速度更快，若想早日有所作爲，你就不該留戀人間。】
陸燃：“.”
太嚴格了吧？
你知道弟子在聖靈山都經歷了什麼呀！
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從那座血海屍山中爬回來.
話還沒說兩句，這就要趕我走？
【怎麼，不滿？】
“不敢不敢。”陸燃趕忙搖頭，念頭急轉，“弟子.弟子有許多困惑，迫切需要求教仙羊大人，所以纔回來的。”
【不是因爲想家，思念家人？】
陸燃面色有點尷尬：“倒是有這一方面的原因.但弟子的確有正經事。”
【說。】孤零零的一個字，聽起來冷冰冰的。
真是冷酷無情呢！
好，我後天也吃羊肉串。
陸燃心裡嘀咕着，拾起熾鳳紋葫蘆，向一旁探去。
“呼~”一道道身影出現。
縱然護法、影衛們個個身材妙曼，奈何陸燃的房間太小，難免顯得有些擁擠。
幾人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她們迅速打量四周，現代社會的傢俱裝潢，直看得衆人有些恍惚。
人間！
真的是人間.
影一影二強壓抑着心頭激動，望向窗外，見到了淋漓夜雨中、光線昏黃的小區路燈。
“仙羊大人。”姜如憶輕聲開口，規規矩矩的跪在神龕前。
燃門夫人如此，其他幾人紛紛跪地行禮。
高高在上的神明，自然不可能顯靈。
人族恭敬跪拜，換來的只是一片肅靜。
直至陸燃開口，幾人才起身離去，並小心翼翼的關上了屋門。
陸燃依舊雙手合十，站在神龕前：“仙羊大人，弟子在聖靈山內創建了一個勢力.”
陸燃簡單講述了一下燃門情況。
並表明，自己已經讓一部分人，與僞神石塑簽訂承襲契約，化身爲繼承者了。
陸燃說了許多，而仙羊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路，是你自己走的。】
對於陸燃創建的燃門，包括燃門招納的一衆江海大能，仙羊大人似乎並不怎麼在意。
自雙方見面過後，霸道羊總對陸燃唯一的正面評價，就是在它參觀神魔雕塑園後，見到了一衆蓬勃成長的石塑。
“是我自己走的。”陸燃重重點頭。
自敬神臺上籤訂契約以來，仙羊大人只是在陸燃成長初期，給了陸燃三兩建議。
就比如說激活邪塑·惡犬。
也正是這一尊邪塑，極大提升了陸燃的生存機率。
而在隨後的成長日子裡，仙羊大人總是會給陸燃灌輸一個觀念：
自己的路，自己走！
“弟子選的人，都是經過了考察，確定信得過的人，他們對燃門忠心不二，我們有着共同的目標。”
陸燃頓了頓，又道：“目前有個問題，部分海境中高階、乃至海境巔峰的弟子，如果強行撕毀契約，會遭受非常嚴重的反噬。
弟子想來求教一番，如何無傷撕毀契約？”
仙羊一聲冷哼：【既然知道自己是弱者，還妄想以低賤的奴僕身份，在神明面前全身而退？】
陸燃癟着嘴。
太長時間沒交流了，都快忘了，霸道羊總有多冷酷了。
【現在，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啊？”陸燃有點懵。
知道啥呀？
半晌聽不見仙羊大人說話，陸燃試探道：“勞煩仙羊大人出手，從神明的高度，給燃門衆將士斬斷契約絲線？”
話雖這樣說，但陸燃對此方法，持悲觀態度。
盧淵前輩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偷渡”重返人間，會有滅頂之災！
除非仙羊大人另有神通，能夠將這羣人隱藏起來，躲開衆神耳目？
【我收回之前的話。】
陸燃眨了眨眼睛：“什麼？”
【你成長了許多。】
陸燃：“.”
好好好，三頓！
羊肉串！
【回聖靈山之後，好好想想我剛纔的話。現在，帶着你的人來落仙山。】傳音落下，語氣不容反駁。
陸燃心頭一緊！
仙羊大人這是要送自己回去嗎？
【怎麼，不願？還想看看這座雨巷城？】
陸燃當即道：“弟子此次返回人間，的確還有其他事宜。弟子打算將留在人間的夥伴，也帶去聖靈山。
與其讓他們被神明丟進山裡、曝屍荒野，不如我直接帶他們走！”
【嗯。】仙羊淡淡的應了一聲。
似乎對於陸燃的清醒認識，它還算認可。
陸燃合十雙手，拜了一拜：“懇請仙羊大人給弟子一些時間。”
這一次，神明沒再回應了。
應該是默許了。
陸燃耐心等候片刻，這才道：“其實弟子此次歸來，還有很多疑問，比如說天界”
【那名天境·塵影弟子，沒有告知你雲海之上的狀況。】本該是疑問，可是仙羊的語氣比較篤定。
似乎，神明·仙羊從之前的對話中，已經判斷出了陸燃對天界的狀況一無所知？
“沒有。”陸燃搖了搖頭，“他怕惹您不快，沒敢告知弟子。”
【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問呢？】
陸燃：“.”
仙羊沉聲開口，難得說了一長段話：【路，是自己走的！你要親自登上那片雲海，去探查這個世界的本質。
用你自己的視野，去認知這個世界。
從你自己的角度，考慮該如何對待這個世界。
而不是聽外人告訴你，什麼是雲，什麼是海。】
陸燃微微張着嘴。
仙羊大人的確霸道，也的確冷酷。
但很少發火。
包括此時，仙羊大人應該也沒有發火，但是那尤爲嚴肅的話語，聽得陸燃暗暗心悸。
所以一直以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有些偏頗的嗎？
這.？
【去吧，做你該做的。】仙羊的語氣緩和了些許，又帶上了淡淡的嘲諷意味，【海境二段.呵。】
陸燃：“.”
漆黑房間內，陷入了一片長久沉寂。
“弟子.知道了。”過了好久，陸燃規規矩矩的欠身施禮，轉頭離去。
當他走出小屋時，發現幾人正在大掃除。
藉着窗外燈火，姜如憶見到了陸燃凝重的面龐，也感受到了他那一顆沉重的心。
姜如憶立即走來，關切道：“仙羊大人訓斥你了？”
陸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更多的是鞭策，是期許吧。
姜如憶自然不清楚屋內的對話，她只是很久沒見陸燃這副模樣了。
她探下白皙玉手，輕輕拾住陸燃的手掌，無聲地安慰着他。
陸燃深深地嘆了口氣，很快就整理好了心緒，說起正事：“對了，剛纔我問了，該怎麼無傷撕毀契約。
仙羊大人好像給我答案了，但我沒領會到。”
“仙羊大人怎麼說的？”姜如憶立即詢問。
“大概意思是弱者，低賤的奴僕，不可能在神明面前全身而退。”陸燃眉頭緊皺，“但直接把人帶回來，找仙羊大人幫忙，應該是行不通的。”
姜如憶思索道：“那就讓奴僕不再低賤。”
“嗯？”陸燃靈光一閃，“讓人族與雕塑園內的邪塑簽訂契約，成爲一名繼承者？”
如此一來，人族的身份不就變了嗎？
【孺子可教。】
簡短四字，聽得陸燃一激靈。
他扭頭看向小屋的方向，險些熱淚盈眶。
我的霸道羊總啊，您可算是誇我一句了！
好傢伙~
這給我訓的，都快意識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