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柒,你在開什麼玩笑?”排歌苦笑地扯起嘴角,突然從宸柒的口中聽到懷有身孕這個詞時,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宸柒知道現在倘若再不說,排歌還是矇在鼓裡的話,對於她和州慢兩人的關係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便嘆了口氣,解釋道:“上神,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的嗜睡,還有前段時間的嘔吐,是因爲你懷有身孕嗎?”
……
排歌此時很難接受宸柒跟她說的這個消息,她是該哭呢還是該笑呢?
她真的懷了州慢的孩子了嗎?
細細想來,州慢離開天界的那一晚,他們的確又做了那樣的事情,但是那個時候她只是想着再盡全力去擁有他最後一次,也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奢望。
再想,一個月後,她便開始嘔吐,渾身乏力,還喜歡吃酸的東西……這一切的一切,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面對小腹的微微隆起,她卻還是隻當作沒有這回事。
但是一旦這件事情被挑明瞭說,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宸柒,你一定是錯了。”排歌極其無力地辯解,一時間讓宸柒更加心痛,亦是更加懷疑他方纔的狠下心。
“上神……”宸柒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愣在原地,只剩下州慢站在外邊依舊不遺餘力地敲打着令府的門的聲音。
末了,直到州慢再一次失落地轉身離開。
排歌和宸柒都沒有再開口。
“算了,大不了生下來,自己養。”排歌說罷,徑直又轉回了屋去,彷彿這句話她不是在跟宸柒說,而是在跟自己說的。
宸柒愣在原地,心裡七上八下,隨後,他奪門而去,朝疏簾淡月的方向竭盡全力去奔跑。
**
長春宮正殿上,香氣飄飄。
州慢一身凌冽的華服將他的英氣稱得分明,剛從東海回來就馬不停蹄地前往令府去找排歌,卻也沒想到事隔這麼久,排歌還是沒有要打算理會他的意思。
他有些想不明白,卻也知道這其中定是有詐。
但是現在他亦是不能在排歌那邊多待,自己前往南海回來之後,北天門的人也估計會去長春宮報信,自己不能拖延,只好先又來了長春宮報告。
“兒臣參見父君。”州慢作了一揖,臉上的冰冷將心裡的無奈掩飾得分明。
天君微微點了點頭,“此次去南海,可還有收穫?”
州慢原本想着將在南海發生的事情報告給天君,但隨即轉念一想,便搖搖頭,“啓稟父君,未曾有。”
“也罷,此次你帶領的天兵天將將事情做得很好,雖然死傷不少,但畢竟對方是強大的妖族的一個內部團體,如今他們在我天族地盤上發動了兩次如此大規模的騷亂,就算把他們剿滅了,妖族亦不能說上分毫。”
州慢有些困惑,難不成,自己的父君已經知道了八音諧曾經亦對排歌下了手?
還沒等州慢問個明白,便聽到天君又說道:“上次八音諧構陷我天族大將軍,早已是罪不可贖,現在又來攪我南海邊境的安危,這口氣也還得差不多了。”
原來自己的父君說的是這件事情,州慢稍微鬆了口氣,“父君英明。”
“哦對了,”天君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便又開口道,“一個月前,排歌上神親自來我這說了要與你取消婚約。”
天君沒有說下去,想看看州慢有什麼反應。
果不其然,一聽到排歌準備要跟自己取消婚約,縱然州慢已經習慣了在外人面前拼命的僞裝,一說起排歌,卻彷彿被人抓到了軟肋,臉上一下子便少了幾分血色。
“兒臣知道了。”
“怎麼,你就不想聽聽排歌上神是如何說的?”天君有些意外州慢的反應,不驕不躁,偏偏只回答了一句“兒臣知道了”?
州慢點點頭,頗有識大體的風範,“嗯,不管排歌上神做何種打算,兒臣都會無條件地支持她。”
“你以後是未來天君,這種話大可不要說出,至於你怎麼做,身爲未來的天君,本君還是希望你能把握好分寸。”天君見州慢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他還是看出了他的失落,便勸誡道。
州慢依舊點點頭,“兒臣明白。”
“明白就好。”天君又猛地想到了什麼事情,調整了一下坐姿,又繼續道,“既然你現在跟排歌上神已經取消了婚約,你又到了該娶天妃的年紀了,總是拖着也不好,那乾脆娶解紅爲天妃,你覺得如何?”
說起解紅,州慢頓時想起了先前她對自己做過的事情。
此時原本心裡就十分不爽的州慢,頓時就來氣,“父君,兒臣是不會娶解紅的。”
“混賬!”天君本來就知道州慢是不會輕易就答應這樁婚事的,但直到州慢毫不猶豫地拒絕時,他還是覺得心堵得慌,“解紅乃我天界的大家閨秀,現在她在外邊的名聲也好過排歌上神,她的出生背景也都不會給你帶來困擾,難道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嗎?”
“父君,解紅她曾經爲了要與我在一起,不惜要自毀清譽,試想一下,對於這樣一個不擇手段之人,就算配得上我州慢,她亦配不上太子妃這個名頭。”
天君這下被州慢說懵了,“你說什麼?”
“解紅曾在我喝的酒裡下過藥,因之前去南海走得匆忙,我便也忘了跟父君說這件事情,但是既然現在父君又提起來了,我也覺得是時候讓父君瞭解一下這個解紅公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爲人了。”州慢說得鏗鏘,讓天君一時無話。
“你有沒有想過,解紅是因爲太過喜歡你纔會對你這麼做的?”天君頓了頓,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州慢卻也突然冷笑起來,且是持續不斷的冷笑,“父君,難道你願意讓一個如此有心計的人當上太子妃?難道你就不怕是因爲簇水一家想要謀權篡位?”
州慢笑得有些可怖,似乎面前不是他的父君,而是簇水仙君。
原本天君想要發脾氣的,卻也因爲州慢的這一席話,頓時又停下了。
簇水仙君幾次三番地想要讓解紅嫁與太子,他自然以爲是解紅自己心裡願意,但是直到現在州慢的一席話,他才又有了新的領悟,那就是簇水一家還打着其他的主意。
他也是曾下凡歷過劫的人,知道在凡間的皇室家中,謀權篡位者不僅僅只能靠男人,後宮的那一出出欲擒故縱的戲碼亦是同樣精彩,他一直以來都對這樣的事情報以溫柔的方式去看待,哪知今日他突然成爲了當事人時,便開始慌了。
的確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州慢見天君已經動搖,便又作了一揖,“父君,我與排歌乃是兩情相悅,雖我不知道她爲何會突然取消婚約,但我知道,她是定不會喜歡上西樓子的,還望父君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天君很是訝異州慢竟然還有膽量要自己收回成命。
不過如今他已然知道了簇水仙君和他女兒的另一個意圖之後,他亦是覺得這排歌上神雖在天界沒什麼名氣,卻也在四海八荒衆仙眼裡有了自己的一番獨特的位置。
如今若是州慢還是不肯娶解紅爲天妃,自己突兀地說排歌取消了婚約,他這個天君的臉面也無處可放了。
“罷了,原本我也還沒有跟誰說過這件事情,但本君希望你儘快解決和排歌之前的誤會,本君也好爲你們定下一個良辰吉日大婚。”
州慢臉色稍稍放緩,“兒臣遵命。”
出了長春宮,州慢頓時心情大好,雖然現在排歌那邊的事情還尚未弄清楚,但是自己的父君同意了自己的想法,他便能覺得有無限的動力去勸說排歌。
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排歌還是執迷不悟,大不了連夜將她綁到疏簾淡月,日久生情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有做過~
就在州慢還在爲自己的這一想法暗自竊喜時,宸柒總算看到了州慢。
“太子殿下,你去了何處啊,讓宸柒好找。”宸柒喘着粗氣,朝着州慢狂奔而來。
州慢見宸柒正好在他正需要他的時候出現,臉上一時顯現出一股許久沒能見到過的喜悅,“宸柒,你也來了。”
“是啊,這兩個月我一直都在令府照顧上神。”宸柒稍稍緩了緩,這才顯得更加心平氣和了點,說道。
州慢頓時疑惑了,“怎麼,你方纔我敲門的時候你也在令府?”
……
宸柒知道自己敗露了,有些無言,卻見州慢依舊盯着自己,這纔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是……”
“好小子,竟然又朝你家上神那邊去了。”州慢快要暴跳起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敲得有多絕望?”
……
宸柒又何曾不知道呢?
可是……
“太子殿下,不是我不開門,是上神不讓我給你開門,話說回來,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又哪裡惹上神不悅了,上神還去見了天君要跟你斷絕關係?”宸柒甚是疑惑地問道。
州慢也很無奈,擺了擺手,“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吃錯了什麼藥。”
……
宸柒無奈,覺得夾在他們二人中間也是挺累的,但沒辦法,他猛地想到了什麼,對州慢道:“對了,太子殿下,我家上神她……”
“她怎麼了?”見宸柒有些猶豫不決,彷彿是什麼大事,州慢心裡又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宸柒不知道怎麼開口,按道理說,這種事情應該是他家上神親自跟太子殿下說纔對啊,怎麼現在變成了他跟太子說了?
宸柒不說話,這可急壞了州慢,“我說,排歌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啊?”
“上神她懷孕了。”
……
州慢頓時就愣了,懷孕?懷孕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沒有渴望過,當時他和排歌終於在一起之後,他就日日夜夜地想要跟排歌生個娃娃,可是排歌好不容易接受了他之後,她的肚子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在凡間那麼多年,看過了好些個世代輪迴,州慢差點都懷疑排歌沒有辦法懷孕。
雖然他有暫時的失落過,但後來便也開始漸漸地接受了這個不爭的事實。
但是現在宸柒卻跟他說排歌懷孕了?
排歌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她懷孕的可能性也只有在兩個月前的那個夜晚。
回想起那天晚上,還是排歌主動地朝他靠近,他有些恍惚地問宸柒,“排歌懷孕多久了?”
“兩個月了。”宸柒說了之後,接下來的事情也就不難說出了,“當時上神的情緒不太穩定,天天喝酒罵你,後來實在撐不住昏倒了,我纔去叫了醫仙,後來才知道原來上神是懷孕了。”
州慢登時又心疼起排歌來,“那阿歌現在怎麼樣?”
“醫仙開了安胎藥,現在母子平安。”宸柒笑着,看州慢因爲得知自己快要成爲孩子的爹了的那一臉激動和不知所措,自己也很是開心。
沒錯。
他真的要喜當爹了。
等州慢再次意識到這一點,他扭頭便走。
“太子殿下,你要去哪?”宸柒沒有料到州慢甩頭就走,還以爲他是要去幹嘛,急忙問道。
“找我孩子他娘。”
宸柒站在原地笑了笑,隨即也跑着跟了上去,“太子殿下,我這有鑰匙!”
**
令府門外,兩隻巨大的石獅分別立於令府門口的東西兩側,雙眼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
這是州慢第多少次來了,他有些忘了。
只知道第一次來時,是因爲收到消息說排歌和她的小仙童到了這裡,還徑直地私自揭了封條進了去。
後來他才隱隱約約對排歌的身世有了一定的瞭解。
而現在,他又是站在了這裡,但是一切都已經改變,如今他深深地愛着她,裡邊的那個女子還懷着她的骨肉。
她說過自己已經不愛他了,他一開始是絕望,但隨後他卻也覺得這不過是在敷衍的辭令罷了。
他來了,這一次,他想親自問排歌,她到底還愛不愛他。
宸柒交給州慢鑰匙之後便很識趣地離開了,對比起在令府看太子和自家上神的鴛鴦戲碼,他還是比較樂意去疏簾淡月找自己的小嬌妻的。
州慢輕手輕腳地打開了令府的大門,感覺像是在做賊,卻也實在是做得自得其樂。
他心裡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等下迎接他的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他輕手輕腳地開門,亦是小心翼翼地把門合上,甚至還上了鎖。
不管怎樣,他還是不希望有其他變故讓她又對他保持沉默。
院子沒人,偌大的梨樹一時讓州慢有些恍惚,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喜歡那代表浪漫的桃樹,轉而去喜歡上那不甚起眼的梨樹了?
排歌卻也巧合地在這個時候開門而出,見到州慢時,她先是一愣,隨後便想把門關上。
卻依舊沒有州慢快速,州慢飛一般地朝排歌飛去,還沒等排歌關上門,他便用手卡在了門的縫裡。
排歌嚇了一跳,這樣的情形彷彿是他們的初識,但是他亦是死皮賴臉地要和自己搭上話,她不理他,還想着再關了步月館以躲開他,他卻也用手堵上了快要關上的木板,臉上還是一臉獰笑。
“你想幹嘛?”排歌冷冷地應道。
州慢見排歌鬆開了要關上門的手,急忙進了屋,“我想你了。”
“這裡不是你的地盤,請你出去。”排歌毫不留情道,縱使心裡曾多少次渴望能夠再見到他,但卻在見到他之後想要迫不及待地讓他離開,免得讓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到那個時候,再想要找個機會與他斷絕關係就會難上加難了。
州慢有些無奈,但心裡的渴望卻也和排歌一般,甚至還要比排歌的更多得多得多。
他抓着排歌的臂膀,沒有用力,卻也知道她很快就要甩開。
但出乎意料的是,排歌並沒有甩開他,如此,他便更加放肆,一步一步地朝她更靠近,但她卻也在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直到逼到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