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白御起冰心訣,讓銀羽劍上的霜紋陡然爆發。
原本就寒冷乾燥的校場上,溫度又陡然降低了幾分。
靜秋最清楚霜紋爆發時的厲害,立刻舉劍去擋。而經過剛纔的交手,沈修白也已清楚靜秋的一些習慣。霜紋爆發只是幌子,接下來他的劍招纔是重頭戲。
數個劍花接連從他的劍尖上飄出,正是那一招"風來花滿天"。
昔日,沈修白與那黑衣女子有過三招之約,而風來花滿天正是三招中的第一招。
頓時,冷空之中無數花影,或真或假,虛實難辨。靜秋被包裹在無數花影之中,只能舞動碎霜劍,竭力護持。
其實這一招的真意原本只是虛中藏實,劍花雖多,但實打實的攻擊僅有一處。但沈修白不明其理,另每一朵劍花都可虛可實,讓這一招的威力突然增加了無數倍。只不過這種招式需要消耗太多內力,也只有沈修白這種體內真氣浩如煙海之人才可以不計後果的使出,若是讓普通人來使用這一招,不僅達不到此刻的威力,反而會破綻百出,讓對手一擊即潰。
被花影所覆蓋的靜秋只感到無窮壓力向自己襲來,她雖竭力去擋,但這種拼內力的場合,她與沈修白還是有着不小差距。
只見靜秋忽然將碎霜劍換在左手,然後右手凝出一柄氣劍,雙劍相合,於空氣中劃出太極之形。
左手太極劍法,右手兩儀劍法,靜秋手中雙劍交錯,將空氣中真氣凝成的劍花盡數斬碎。
原來在危難之際,靜秋也能夠心生奇想,以兩種劍法相合,竟然生出截然不同的威力。她本是個循規蹈矩的弟子,事事都以師父雪先生爲榜樣,只盼望自己變成第二個雪先生。但不知何時,她的心境已有了變化,這些變化在此時體現出來,雖然仍沒有跳出原本劍路的框架,但讓雪先生看在眼裡之後,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論是沈修白還是靜秋,他們都不是誰的影子。
此刻,鶴先生與雪先生都十分相信,屬於二人的傳奇故事纔剛剛開始。
但誰也想不到,命運在未來將會如何捉弄二人......
校場上,戰鬥逐漸到了尾聲。
靜秋的內力漸漸不支。經過上次火山口奇遇之後,她與碎霜劍已到了心靈相通的境界,但這並不意味她使用碎霜劍就全無負擔了。比起沈修白體內雄渾的真氣,靜秋實在平凡了不少。
打到現在,沈修白雖然屢落險境,卻仍舊呼吸均勻,遠未到不支到時候。
而靜秋只能試着做最後一搏。
寒氣凝於碎霜劍上,同時,校場上的空氣彷彿也跟着凝固。她與沈修白的動作同時變得緩慢起來,而周圍的世界卻像是完全靜止了一般。
碎霜劍朝着沈修白刺去,沈修白的臉上也露出了驚異之色。
靜秋的這一招,名爲"除魔式",傳說她的師祖曾以這一招以戰羣魔,最終在斬下數個魔頭首級之後力竭而死。
時光彷彿來到了遙遠的過去,五十八年前。
那一片屍山血海之中。
魔教,正道,多少人倒在密林之中,血與肉融成一片,再也分不清你我。
多少至交好友,多少血仇宿敵,多少悍勇大俠,多少鼠膽敗類,一個接一個在混戰中倒下。
這一招"除魔式",救下了多少正道之人的性命,又奪走了多少魔教弟子的性命......
沈修白的眼中,忽然有仇恨之火一瞬燃起。
我的腦海裡爲什麼會出現這些與我無關的畫面?
我爲什麼會生出無端的怒火?
我——
沈修白的劍鋒之上忽然寒意暴漲,轉瞬間便將靜秋的真氣壓過。
那強勁的除魔式,也在一個瞬間之後土崩瓦解。
沈修白望向靜秋,眼神之中竟然佈滿殺意。
不、不對......
不該是這樣......
銀羽劍與碎霜劍相拼,頓時冰花四濺。靜秋被沈修白牢牢壓制,兩人的差距似乎在轉瞬之間就被拉到了無限大。
沈修白的劍向着靜秋刺去,而靜秋根本無法避開,她能做的只有徒勞的還擊。
魔王。
眼前的沈修白,恍如魔王親臨於世,讓靜秋失去了與他爲敵的勇氣。
不——
沈修白猛地睜開了眼——
冰涼的觸感也在這時探進了他的胸膛。
幾株髮絲隨着冷風飄落在地。
在最後一刻,沈修白將劍偏移,僅切斷了靜秋鬢邊幾許發,而靜秋手中的劍卻刺在了沈修白的胸口。
沈修白胸口的衣物立刻浸出了鮮紅色。
"不、不......"靜秋的臉上滿是驚慌,她沒有想到會這樣。
當——
一個白色身影飄然落下,然後伸指凌空一彈,將靜秋手中的碎霜劍彈飛。
碎霜劍落在遠處,插進地上。
而鶴先生已將沈修白摟在懷裡。她連點沈修白胸口數個要穴:"修緣,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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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白的額頭有汗珠滾滾落下:"師父,剛纔我傷人了嗎?"
鶴先生微笑着搖了搖頭:"沒有人受傷,你也不會有事。"
說罷,她用沈修白的斗篷將沈修白身子捲起,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帶着沈修白往藥園方向飛奔而去。
雪先生這時也落進了校場中。
"我、我——"靜秋滿臉自責,卻不知該說什麼,眼淚在她的眼眶中打轉。
雪先生手掌一揚,碎霜劍自行飛到她的手上。她將碎霜劍交給靜秋,然後輕輕嘆息了一聲。
——
藥園。
鶴先生一腳將竹屋的門踢開,然後取來數個瓷瓶,撕開沈修白胸口衣物後,將瓶內藥粉一口氣倒了上去。
好在靜秋那一劍刺得並不深,雖然刺在心臟處,但並不致命。
"渾小子,你當真是不知碎霜劍的厲害。"鶴先生爲沈修白處理着傷痕處的冰渣,"怎能容她用劍刺你!"
"我、我......"沈修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唉。"鶴先生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
候館燈昏雨送涼,小樓人靜月侵牀。多情卻被無情惱,今夜還如昨夜長。
金屋暖,玉爐香,春風都屬富家郎。西園何限相思樹,辛苦梅花候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