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繁羽被斬下的頭顱預示着這場戰爭的真正開始，這座短時間豎立起來的雄偉堡壘畢竟不是專門的軍事要塞，看似巍峨，實則內部防禦措施並不到位。
隨着首腦人物一死，基地內潰敗如山倒，控制權一瞬間便被飛躍軍團奪取了。
天還沒亮，緋月軍團便悄然撤退，他們的目標是肅清孔家基地的敵人，不需要佔領這個堡壘，因此趕盡殺絕之後就立即吹起號角，返回運兵卡車。
一艘又一艘升起的浮空艇猶如絢爛的流星，在噴出無數道白色氣柱後從非陸的上空撤離。
幾小時後，清晨的第一縷光幕投射而下，更耀眼的是孔家基地那到處閃耀的火光，將還有些暗淡的蒼穹映照得極亮。
幾輛軍部皮卡車從山道的另一頭疾馳過來，還沒接近基地，就被這沖天的火光給嚇到了。
車內的戰士立即撥通孔家基地的電話，卻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況。
指揮室電話、副官私人通訊儀，甚至是孔繁羽的私人通訊儀，都無人迴應。
意識到可能出了大事，運載物資的戰士們回撥了本家電話。
等到孔牧率領一批重軍趕來這處基地時，偌大的秘密基地早就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以及還未燃燒殆盡的餘火。
這裡是孔家最重要的幾個軍事基地之一，掌控着不少武器裝備的研發，也是他竭力爲兒子爭取來的轄地。
可就一晚上功夫，居然就被人給生生拔除了。
孔牧捏緊拳頭，幾天前在梟面前的洋洋得意之情消失的無影無蹤，是誰？究竟是誰那麼大膽！
“查到結果了嗎？”孔牧面無表情地詢問身旁的副官，“基地還有幸存者嗎？”
“回將軍，我們正通過憲兵部的資源在竭力搜索，一天之內必然會有結果，無論是誰，都瞞不住。至於倖存者......”副官嘆氣，“將軍節哀。”
砰！
孔牧把手裡的源質槍直接捏碎了。
難道是梟爭着魚死網破也要斷自己一臂？
不可能。
於芷桐的事情還沒解決，他怎麼敢和將軍反目成仇！雖然那女孩日後還是會用來對付奧賽羅大將，但至少現在不會出手。
究竟是誰？
孔牧怎麼想都想不明白有誰會在這個節點針對孔家。他們以極大的代價脫離白家的掌控，加入紀家麾下，真有人不開眼，也不會選擇在兩大王座角力時拿孔家開刀！
寒風陣陣，孔牧蕭索的身影迎風獨立。
......
0127號城市，侯城，奈德麗大廈。
作爲這座城市明面上的掌控者，嘉爾突兀的選擇在侯城建造象徵着奈德麗家族的地標建築，這一舉動當初震驚了不少人。
整個0127號城市擁有許多遠近聞名的附屬城市，最有名的莫過於當初王海生所在的杭城，可她卻將地標建築放置在侯城。
那是李想的故鄉。
許多人都覺得這是嘉爾對李想的挑釁，畢竟梟和李想的矛盾人盡皆知，即便嘉爾和梟已經分開，但她的兩個兒子確實都死在李想之手。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和衆人所料的截然相反。
大廈會客室，裝修的富麗堂皇，宛如一座迷你宮殿。
和黑夜之影、安德莉雅她們一樣，嘉爾也很喜歡奢靡的生活，自小養尊處優的她比前兩位更加在意這些，花費巨資打造了這幢超級大廈，瞬間成爲周邊所有編號城市中最著名的娛樂場所。
無數貴族在這裡醉生夢死，夜夜笙歌，和下面的平民區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名長得一模一樣的美少女膩在李想身旁，不停爲他倒酒按摩，竭盡所能的討好。
嘉爾舉着紅酒杯對他微微一動：“爲我們酣暢淋漓的勝利乾杯。”
“乾杯。”李想不用動手，就有酒杯送到嘴邊，這是嘉爾私藏的軍供好酒，難得享受一次的他也沒再拒絕，讓緊繃了一天的身體放鬆放鬆。
看到這對雙胞胎小美女，他不由得想起跟隨瑪利亞修行的愛麗絲、愛蓮娜姐妹，前者還在大學進修，後者則是一直在瑪利亞實驗室工作，隨着西洛公爵即將正式推出女兒塞西莉亞，瑪利亞實驗室也將成爲塞西莉亞所屬機械教會的一員。
兩個小美女酒量一般，才幾杯下肚，就都滿臉紅暈，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她們將身體整個貼在李想身上，伏在他的大腿處休息，李想破天荒的沒有推開她們。
“你似乎有心事？”嘉爾細品美酒，看着他笑着問道，“擔心孔牧的報復？”
“查到我頭上只是時間問題，不過一個軍事基地，他不至於和我要死要活。”李想搖頭，看起來心事重重。
“你就那麼肯定？他可是死了唯一的兒子啊。”嘉爾饒有興致地看着他。
“兒子死了，再生一個就是了。走到他那樣的位置，還會在乎這點親情？即便在乎，那也是非常淡薄的感情了，今天，我突然想通一件事。”
“說來聽聽。”嘉爾更加有興趣了。
“這個事情，是關於權力。”李想頓了頓，看到腿上兩個裝睡的小美女，淡淡一笑，“權力是個好東西，無論男女老少，都極度渴望。有了它，你就能幹許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如我不管對這兩位小美女做什麼，她們都不會反抗，你也不會說什麼。”
雙胞胎姐妹身體微微一顫，泛着紅暈的臉頰愈發殷紅。
“她們的年紀不大，估計剛進入軍部供職吧？你看，也許沒有我，沒有今晚，她們會和心上人結婚生子，會擁有一個普通卻美滿的生活。但因爲權力，讓你讓我讓她們在這裡相遇了。”
“沒有權力的人，也許過得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但卻不用時刻考慮這個考慮那個。”李想補充了一句，“權力是美酒，也是毒藥，但確實是個好東西。”
“那是自然。”深諳此道的嘉爾點頭稱是，這是最淺顯的道理，肯定不是李想這番話的核心。
“因此孔牧不會找我發狂，他會偷偷把獠牙藏起來，甚至再見到我也會和沒事人一樣微笑，但我們心裡知道，雙方早就不死不休。爲了得到更多的權力，他必須這樣。”
“是，他向你報復，必然會挑起現在紀家和白家的鬥爭，這不是他一個區區軍部少將可以承擔的。”
伏在腿上的兩隻小美女顫抖得越來越厲害，話題在李想的指引下走向了越來越禁忌的地方，她們不敢再聽，又不敢起身離開，只好裝睡。
他輕輕摸了摸兩人的腦袋，繼續說道：“極夜大人，無論是在塔羅牌，在邊境，在極夜組織，還是在燈塔，始終保持着傳道者和守護者的身份，他原本可以和夜王兩人擁有無上的權力，去比肩五大王座，亦或者加入卡塔斯兆菲委員會。但他們沒那麼做，最後極夜大人爲了人類燃盡一切，卻連一座豐碑都沒有；夜王大人繼續默默無名的守衛着我們的災厄長城。”
“在我知道災厄長城的存在後，一直以來，我最敬佩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9級玩家，而是那羣甘願一輩子守衛災厄長城的守夜人。”
嘉爾搖晃着酒杯，靜靜聽他說完。
“到底是做一個有權力的人，還是做一個沒權力的人呢？”李想嘆氣，“因爲擁有足夠的權力，所以我們今晚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不受任何懲罰，但也正是手裡的這點權力，也許哪天就讓我們兩個萬劫不復了。”
“難得，你能思考這些東西，我還以爲你是隻會鑽研修行的傢伙呢。”嘉爾哈哈大笑，“說吧，既然你跟我說起這些，一定有了答案吧？我很好奇你的答案哦。”
“我會用權力做完這些事情，然後和鳴緒一起......”李想果斷打住了話頭，“算了，沒完成之前，我就先賣個關子吧。”
“酒也喝了，人也醉了，你也該亮出你的底牌了吧。”李想將酒杯放到桌上。
“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你。”嘉爾無語，拍了拍手。
從門外走進來一個身着黑色勁裝的少女。
她和小時候長得完全不同，那時緊隨其後的跟屁蟲此刻已然長大成一個了不得的美女，眼神陰鬱，殺氣縱橫。
目光死死盯着李想，沒有一絲放鬆。
“起初我只是因爲波耶厄斯的天分才破例收下她，後來她給了我越來越多的驚喜，尤其是在一次搜查她的房間時，那整面牆都是有關你的情報，還有書櫥、桌子......一切能放東西的地方都堆着你的信息，那時我就決定，一定要將奈德麗家族交託到她的手上。”
“這樣，即便我鬥不過你，至少也能保證家族之火繼續傳承。”嘉爾如實回答，“我可不希望哪天死後，連家族都被你吞併到緋紅之月裡去了。”
她確實很擔憂這個問題。
再怎麼玩世不恭，嘉爾依舊清楚，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家族給予的，知恩圖報，至少不能讓家族像一些世家一樣被人蠶食殆盡。
現在名叫波耶厄斯的少女靜靜看着兩人，沒有說話。
那天嘉爾強勢闖入她的房間，窺伺了一切秘密，她無力反抗，因爲力量不夠，權力不夠。
剛纔在外面聽到李想的話，她深以爲然。
爲了力量和權力，她可以放棄一切，就和那個離開人類陣營的女人一樣！
“如果我說，以她的性格，你要是將奈德麗家族交託給她，她必然會狠心毀掉這個家族，建立自己的豪門，你信麼？”李想看着於芷桐，輕笑了下。
沒人比他更瞭解這個少女了。
前世成長到足以威脅到費鈺景的程度，就可見她那膨脹的野心之可怕了。
“信，但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嘉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起碼她不會和你一樣對我家裡人趕盡殺絕。”
這是實話。
要是李想兼併奈德麗家族，必然不會留一點兒火種，可於芷桐不一樣，她已經具備這個姓氏和家族身份，入了族譜，沒必要趕盡殺絕了。
真要交託給她，說不定還有一羣死忠支持者。
“我的女兒會在這些日子跟着你，幫你殺死梟。”嘉爾補充道，“這期間，我不再過問你和梟之間的恩怨。”
“瞭解，這是我們的私事，你不想摻和也正常，不過你就那麼放心將她放在我身邊？”李想看了眼於芷桐，後者也是用凌烈的眼神迴應他，“她對野瞳出手過，我現在要殺她，易如反掌。”
“你不會的。因爲我是一個女人，所以我知道，曾經多愛一個男人，轉變爲恨意後，就會有多恨，但歸根結底，女人這種東西，再怎麼恨一個男人，最後還是會捨不得，轉化爲更爲熾烈的愛。”嘉爾搖晃着兩條美腿，像是在說於芷桐，又像是在說自己。
“她很喜歡很喜歡你，只是無法接受你當初拋棄她離開的事實，但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爲你的敵人。”說完這句話，嘉爾起身，“好啦，兩隻軍部來的小美女今晚就交給你了，你要是不帶走，我就殺了她們！”
兩隻小美女猛地一顫，再也不敢裝睡，求助般看向李想。
李想卻是陷入了沉思，旋即恍然。
原來這就是答案！
難怪前世會是這樣。一直到死，他都沒想明白，爲什麼成爲一大豪門的於芷桐還甘願和自己這個恐怖分子滾牀單，爲了他願意捨棄一切，甚至不惜和費鈺景開戰。
原來那是滔天的恨意轉變爲的熾烈的愛意。
那股愛，足夠讓她焚燒自我。
被嘉爾無情說破的於芷桐依舊面無表情。
“芷桐，陪我喝一杯吧。”李想舉起紅酒杯，依稀從少女的眼中看到了昔日小女孩的光芒。
於芷桐坐到他身旁，捋起耳邊髮絲，甕聲說道：“我叫波耶厄斯·奈德麗。”
“那時我沒帶你一起離開，抱歉。”李想猶豫了下，淡淡說道。
於芷桐拿起酒杯的手瞬間一冷，這不是她要的答案，當然她也知道，還有後續。
一個她等待了漫長歲月的答案。
“你們走後，我放火燒掉了整個孤兒院。”她冷冷迴應。
“那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