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沒想到秦韶華會突然轉頭。
他本是想和她越湊越近,更近距離嗅她身上的清香。伴着不知名藥粉的特殊清苦味道,纏綿清嫋,讓他忍不住想深深吸氣,細細體味。
他心有旁騖,就沒有及時避開秦韶華的碰觸。
她轉頭的那一瞬間,呼吸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頰,暖暖的,柔柔的。
她的脣更暖更柔。
柔軟得像是三月天裡新綻的桃花瓣。
伴着她口中清若的芳香。
齊王一下子就覺得渾身的血都衝到了頭頂。
他忍不住顫了一下。
身體在顫,心也在顫。
從來,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能讓他感覺如此。
像是被雷電穿過了身體,動也不能動,唯有心跳加速,砰,砰,在胸膛裡跳得厲害。
難以抑制的渴望在身體中升起,他幾乎無法自持。
就算是在她離開王府的那一夜,兩個人那樣糾纏親近,肌膚貼緊,他也沒有像此刻這樣激動。
“我……”他想接着回答她的問話,好掩蓋這一瞬間的渴望涌動。可是一張嘴,才發現自己已經變得喉嚨喑啞。
特別特別艱難,才勉強說完了一句斷斷續續話,“我,在地理志上看到過,關於這個小島的記載。”
秦韶華在他說話的時候,臉色一點一點變紅。
渾身都在發熱。
她發現自己有整整十秒鐘的時間,是大腦一片空白的。
就那麼愣愣地,一動也不動,無法思考,也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齊王的臉在她眼前放大,距離非常非常近。
怎麼就近到這個程度了?
一刻鐘之前,兩個人不還是好好地坐在桌子兩邊,談笑風生地喝酒,天南海北地閒聊嗎?
到底是怎麼貼到一起的?
脣瓣掠過齊王的鼻尖,碰到了他堅挺的鼻骨。她感覺到他的皮膚並不像尋常男人那麼粗糙,細膩而平滑。
他呼吸的熱氣噴在她臉上,讓她臉上的潮紅越來越厲害。
他呼出的氣息帶着健康男子特有的清香,淡淡的,似有似無。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邃,倒映着她的眉眼。
她從他的眼底看自己,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眼裡有掩藏不住的慌亂。
秦韶華,你到底在慌什麼?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意識也在一瞬間恢復。
然後赫然發現自己和齊王依然還保持着方纔的姿勢,近在咫尺,呼吸相親,她的脣離他的臉,只有短短半寸不到的距離。
呵……
她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推了出去。
齊王應聲而倒。
黑鐵打造的輪椅翻躺在地上,一隻輪子骨碌碌地轉,像是春日裡被軟風吹動的風車轉盤。
齊王整個人業從輪椅上摔了出去,側躺在了地上。
和地面撞出咚的一聲悶響。
“啊……抱歉!對不起!我……”
我不是故意的!
秦韶華又慌忙上去拽他。
先匆匆把輪椅扶了起來,然後伸手去拽他的胳膊,想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這算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慌慌張張就把人推倒了!
她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是故意。
明明就是故意。
手掌心還殘留着推他時的觸感。他的胸膛非常堅實,帶着一點點肌肉的彈性。
“對不起,我扶你起來!”她拽着他的袖子道歉。
卻沒拽動。
他身體很重很重。
秦韶華臉上更紅
了。自己慌亂之間竟然忘了用巧勁和內力,單憑女子本身的基礎力氣怎麼可能拽得動他!
她就暗暗運氣,準備使勁拉一把。
然而,因慌張而紊亂的氣息還沒調整過來呢,猝不及防,她就發現自己跌入了一個寬厚的胸膛。
是齊王拽了她入懷。
“別動。讓我抱一抱你。”齊王低啞而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好像怕她生氣似的,又追問一句,“……可以嗎?”
秦韶華沒說話。
不知爲什麼,這一刻的氣氛,讓她無法把拒絕說出口。
她就這樣被齊王抱在了懷裡。
他側躺在地上,她半趴在他身上,他輕輕地摟着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彼此可以聽見對方清晰的心跳,和呼吸聲。
然後彼此都發現,對方心跳是亂的,呼吸也是亂的。
還有,彼此全都渾身發熱。
秦韶華臉上的潮紅一陣緊似一陣,以僵硬的姿勢趴在齊王胸口,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她直覺用臉貼着他的胸膛不妥,把臉側開了。
然後他砰砰的,像是打雷,像是敲鼓一樣的心跳聲,就一聲一聲震動她的耳膜。
那麼沉的聲響,震得她頭腦發暈,渾身發汗,自己的心跳也更快了。
前世今生,她都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而齊王擁着懷裡清瘦柔軟的人兒,一刻也不想放開。
他等這一刻等得時間太長了。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溫順,老老實實讓他抱。
上一次的肌膚接觸,讓她憤然從王府出走。他不想承認自己後悔,可是,是真的後悔。
後悔得多少個夜裡睡不着。
再見面,他一點也不敢逾越,生恐她又走。
要是再走了怎麼辦,要是她再也不讓他找到她怎麼辦?
好在她豁達,沒有再計較那次的唐突,和他重新相處,拿他當“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把“朋友”兩個字變成“夫君”。
雖然心志堅定,認定了最後一定能成功。
可等待也實在煎熬。
所以真沒想到這麼快,他就有機會抱她。
好想把她揉在懷裡!
狠狠地吻她!
狠狠地和她貼緊,貼緊,再貼緊!
從剛纔她的脣碰到他的一刻起,他身體的渴望就再也沒有停歇,而且越發強烈。
如同月升潮漲,洶涌得幾乎將他淹沒。
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敢造次。
連緊緊擁抱她都不敢,生怕一個不慎,她就被驚走了。
他只能輕輕地環着她,就好像她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或者一不留神就化掉的雪娃娃,不能用力碰,只能細心地呵護。
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策馬揚鞭的女豪傑,也不再是毒物滿身的女強者,她只是他懷裡安穩的女人,瘦瘦的,軟軟的,等他精心照看。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庭外簌簌而落。
真的能聽見簌簌聲。
因爲周遭實在是安靜極了。
這一方庭院裡,只有他和她兩個人。沒有侍從伺候,也沒有軍務打擾。
雖然是躺在硬梆梆的地上,可是,齊王覺得比任何地方都要舒適。
他在一瞬間想起了天長地久四個字。
要是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讓他永遠擁着她,他寧願放棄一切恩仇紛爭,放棄千里江流,萬里山川。
是這一刻柔順的她,讓他知道,第一次知道,男女情愛,原來可以這麼美好。
時間一點一滴流過
。
桌上的酒果漸漸冷了。
雪無聲無息又增加了半尺深。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脆甜的聲音響在門口。
秦韶華驟然驚醒。
擡頭看見阿衣睜着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這邊。
她什麼時候來的?
秦韶華一瞬間從齊王懷裡跳起,完全沒有聽到齊王喉嚨裡溢出的低低的嘆息。
“你們在做什麼呀?”阿衣追問一句,光着腳丫跳進來。
她腰間七彩的腰帶上掛着那雙紅繡鞋,隨着她的跳躍晃來晃去。
秦韶華一把將齊王拽了起來,扶着他坐回到輪椅裡去。
“他不小心摔倒了,我扶他起來。”跟阿衣解釋。
阿衣跳到了跟前,“扶起他?可你明明躺在他懷裡,他還抱着你。你們是在入洞房嗎?”
噗。
齊王差點笑噴。瞄一眼秦韶華的臉色,趕緊忍住。
他第一次發現阿衣這小姑娘還挺可愛的。
秦韶華臉色再一次爆紅。
“什麼!別亂說!”
阿衣不解:“姐姐你生氣了?我說錯話了嗎……對不起啊。我沒見過入洞房。以前在山裡的時候,聽說你們山外的男人和女人入洞房的時候就會躺在一起。我看到你們剛纔躺在一起,誤會啦!姐姐別生氣!”
然後歪着腦袋仔細想了想,皺眉道,“入洞房好像要脫衣服躺在一起,你們穿着衣服呢,肯定不是!那,姐姐你們剛纔在做什麼呀?”
一副求知的好奇臉。
“我……我們……”秦韶華詞窮。
剛纔自己怎麼會讓齊王抱在懷裡?
似乎還抱了很久?
爲什麼自己都不反抗!
阿衣這丫頭也太不懂事了!對山外的事情一知半解還好奇心爆棚,要怎麼和她解釋啊!
尷尬時刻,齊王一語解圍,“我們在練功。”
“啊?”阿衣眨了眨眼睛,“那……那我不問了!”
姐姐他們肯定在練習不能外傳的秘技呢,要不然這裡怎麼一個下人都沒有。窺探別人練功是不對的!
“你腰上掛的是什麼?”齊王溫和地問阿衣。
阿衣立刻眉開眼笑,拎起紅繡鞋舉到齊王跟前,“是繡花鞋!好看嗎?我很喜歡。可惜上面只有一條蛇而已。那個店主說要給我補齊五毒,但是他騙姐姐,姐姐就把他打跑了。”
“補齊五毒?要麼,我找人給你補?”
“你可以?好啊!要金線繡啊!再多加點寶石也好。”
“嗯。要不要改大小?”
“要要要!改成我能穿的大小!就這……麼大的。你看好了啊,這……麼大,別改錯了!”
阿衣用手比量着腳長,和齊王聊得開心。
秦韶華頂着一頭黑線走掉了。
她一時之間根本恢復不了平靜,齊王竟然瞬間就談笑自若了。
讓她感覺很……
說不上來的滋味。
似乎自己被齊王打敗了一樣。
她要儘快逃離這個尷尬的地方。
阿衣在後面大喊:“姐姐你別忙着走啊!等等我!我是來找你的,我找你有事呀!”
秦韶華裝沒聽見,轉眼消失。
阿衣匆忙把鞋子丟在齊王懷裡,“交給你啦!我等着穿!”飛快追了上去。
齊王接了鞋子,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鞋上珠寶,看着秦韶華匆匆逃離現場的慌張背影,腦海裡一遍一遍回放着方纔的溫香暖玉時刻。
嘴角自然就上揚了,微微地笑。
年關將近,春天就不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