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華分錢,打的是齊王的旗號。
頓時給齊王賺了個好名聲。
城中官府還組織百姓做了一塊“愛民如子”的牌匾,送到府門口,敲鑼打鼓很熱鬧。
可惜齊王睡得死沉,聽不見。
齊王睡到第三天的時候,秦韶華又接到了魏清狂的信。
這回千妖月沒有親自來,似乎還在賭氣。
送信的是個信門手下。
秦韶華問他,“你們門主最近忙什麼呢?”
“啓稟聖主,門主最近忙着……唱戲。”此人尷尬地回答。每天夜裡都是千老大的戲曲表演時間,周圍老百姓都快崩潰了。
秦韶華額角抽搐。
唱戲什麼鬼?
“樑國那邊,林婆黨羽什麼動靜?”
“請聖主過目。”
一份消息密報的整理版遞到了秦韶華手中。
哦,還不錯,千妖月抽風是抽風,卻沒忘了幹正事。
消息還是挺全面的。
秦韶華派鳳凰城守軍去樑國邊境搗亂時,曾秘密吩咐近衛軍的甲字隊精英順便關注林婆黨羽的情況。他們陸續也送回來一些消息,和眼下這份信門密報情況吻合。
不過信門的更加詳實,畢竟是專門刺探消息的組織。
秦韶華收下密報,打發走了信門的手下。
然後拆開魏清狂的信。
信封這次不是紙張,而是綢緞縫合的,鼓鼓囊囊。一打開封口,就掉出來一隻金燦燦的小鈴鐺。
秦韶華覺得很有意思。
魏清狂送信間隔這麼近,又附贈小金鈴鐺,爲什麼呢?
她把小鈴鐺捏在手裡,抽出緞袋裡的信紙,閒散地靠在軟榻上看了起來。
韶華,見字如晤。
最近我這裡總是落雨,夜半醒來會聽見雨打窗櫺的聲音。
檐下有一窩燕子,雨水來臨之前,可以看見它們迅疾低飛,掠過花叢。
房檐上掛着鈴鐺、風箏,風會吹響,雨會打響。
因此我白日夜晚都不得安寧。
不過這份不安寧卻並不討厭,聽着雨聲,風聲,鈴聲,倒是心緒更加平靜了。
你近來如何?心情好不好?
秦韶華一邊讀着,一邊微微笑了。
無聲地說,我心情很好。
魏清狂的信件總是如他開頭所言,“見字如晤”。
讀他的信,就像是聽他真人在旁邊閒聊似的。
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聽起來一點都不會覺得無聊,反而別有意趣。
就像這封信,落雨啊,飛燕啊,房檐上的風鈴啊,聽他娓娓道來,就像是面前展開了一幅江南早春的圖畫。
煙雨朦朧,意境悠遠。
清麗出塵之中帶着平淡日子的煙火氣。
讓人感覺很愜意,很舒服。
窗外寒風颳過,秦韶華坐在屋裡,因着這封信,卻覺得春意臨近了。
這次的信比之前幾次略長,一張紙之後,還有另一張。她翻開第二頁,接着往下讀。
如果你最近心情很好,抱歉,可能我下面所說的事情,要稍微破壞你的心情。
我這邊的消息查知,白狼山蠱族的聖女最近出山了,似乎是朝着北方而去。
你身邊跟着該族之人,莫非她要隨你們去鳳凰城?
這位聖女心腸不是很好,以前
做過幾次歹事,若她真去了,望你務必要小心。
只可惜我的人手在北方能力有限,未能查獲她出山的詳細路線。
萬請小心!
底下就是落款,落款前面還有一句話……隨信附贈鈴鐺一枚,與我房檐下的風鈴形狀相同。
秦韶華握緊了金玲,從字裡行間感受到魏清狂真摯的關懷。
雖然她已經見過了西林聖女,這封信到得晚了,並沒有起到該有的警示作用。
可是,畢竟是魏清狂對她的一片關懷之心。
古道熱腸,令人動容。
她將信收了起來,金玲則拿在手裡把玩。
他信上說,小金玲和他檐下的風鈴形狀一樣呢。
只是畢竟這個太小,聲音聽起來,應該不如他檐下的鈴聲清脆吧!
秦韶華上輩子偶爾路過寺廟或者古蹟,有時會看到古式房屋檐下掛着風鈴。
可大多都是鏽跡斑斑,並不能隨風而響。
也不知道魏清狂房間外的風鈴是什麼聲音……
她不禁有了遐想。
要是有機會去一趟南方就好了!
齊王正在熟睡,她爲了不打擾他,將金玲把玩一會就輕輕放在了桌上。
然後叫來一個侍從。
“最近幾日,你們的人有沒有查探到西林聖女蹤跡?”
侍從搖頭:“並沒有。不過搜查一直在繼續。”
“讓他們小心行事,西林聖女手段毒辣,草菅人命,咱們寧可發現不了她,也不能輕易冒進,免得平白折損人手。”
“是。秦姑娘放心。”
侍從退下去,秦韶華凝神思索。
齊王的人手沒發現,她信門的人手也沒發現西林蹤影。
耶婆婆和阿衣也不在原本的住處了。
幾個人好像自從那天之後,就憑空消失了一般。
但是秦韶華有一種感覺,覺得她們仍然還在鳳凰城附近,並沒有走遠。
耶婆婆還受着傷呢,也不知好了沒有?有沒有再被西林欺負?
阿衣呢?
秦韶華深深爲她們感到擔憂。
桌子上的金玲泛着瑩潤的金光,精緻漂亮。秦韶華覺得這小東西很適合阿衣。
阿衣總是全身五光十色的裝扮,而且很喜歡光閃閃的珠寶,要是這隻小金玲掛在她身上,一定很出彩。
只可惜阿衣現在找不到啊!
齊王在熟睡之中喃喃夢囈,秦韶華走到牀邊去查看。
見他似乎是睡熱了,嘴裡嘟囔幾句,翻個身,把被子掀到一邊。
秦韶華見他額頭微汗,伸手去摸衣服,衣服也是潮乎乎的。
“恢復得不錯啊!”
她聽白城子說過,隨着齊王狀態越來越好,身體不再虛弱,就不需要蓋厚被子了。
要知道練武之人,大冬天裡穿單衣都沒事,捂得太多反而會影響健康。
秦韶華從櫃子裡拿出一牀稍微薄一點的被子,在熏籠上烤熱了,輕手輕腳給齊王換上。
把汗溼的被子送到外面去,讓僕人拆洗。
齊王果然不再掀被子,睡得安穩。
已經好幾天了。
什麼時候能醒來呢?
秦韶華一眼瞥到桌子上的小金玲,突然想起,當時她北上之前,金玉閣的胡平還送過她一套金首飾呢!
她一路打打殺殺的,從
來都沒認真戴過首飾釵環。
等齊王醒來之後,自己要不要好好打扮一番,換上新衣服新首飾,漂漂亮亮迎接他?
秦韶華一有了這個念頭,越想越覺得主意不錯。
立刻就行動起來。
她在衣櫃裡挑來挑去,把各種衣裙拎出來擺得到處都是,換着搭配,思索着怎麼纔好看。
然後又把胡平給的金首飾翻出來,琢磨該配什麼衣服好。
這一折騰就消耗了兩刻鐘。
還是沒搭配出個結果來。
侍從進屋來送飯,她才從冥思苦想中驚醒。
隨即一愣。
自己這是怎麼了……
以前可從來不在打扮上留心啊!
“女爲悅己者容?”難道印證了這句話嗎?
侍從沒聽清她的嘟囔,“秦姑娘您說什麼?”
“哦,沒什麼。”秦韶華把一堆衣服胡亂捲起,塞進衣櫃。
長長吐了一口氣。
梳妝打扮真是累人啊!
侍從這回送飯,用的是一隻新托盤。像齊王日用的其他東西一樣,這盤子也是奢華,邊沿上鑲嵌着一串細碎的寶石。
燭光一照,寶石熠熠閃光,把秦韶華的眼睛晃了一下。
秦韶華頓時覺得不舒服。
眯了眯眼睛。
這個情況不太好啊……
她去找白城子。
白城子正在和吳道研究凌無名的病。
凌無名這兩日和他們混熟了,乖乖任由吳道擺佈。他見秦韶華進屋,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嗚聲,虛影一晃就晃到了她身邊,似乎很是高興她的到來。
“無名弟弟。”秦韶華笑着和他打招呼。
白城子卻微微皺起眉頭。
“聖主,眼睛還是不舒服麼?”他觀察細緻,發現秦韶華眼裡的血絲比昨日多了一條。
秦韶華點了點頭。
白城子走近她身邊細看。
吳道也上前,翻開秦韶華的眼皮仔細檢查。
秦韶華之前真沒把眼睛的不舒服當回事,以爲是強光刺激的後遺症,過一陣子就好了。沒想到情況似乎在加重,她就把大雪山山腹迷宮之中的白光說了一遍。
白吳二人都是搖頭。
皆不知那強光是什麼東西。
吳道想了想,說:“城兒把藥方給聖主調整一下。我再配一副藥,熬出汁子來直接往眼睛裡滴,應該能夠緩解症狀。”
秦韶華謝過。
吳道意猶未盡地思索:“那白光到底是什麼呢?真想去看一看吶!”
秦韶華無語。老人家真是好奇心爆棚……
白城子趕緊攔住,“師叔快別亂想了。聖主此次歷盡艱險才能脫身回來,您要是再去,難保不會遇到更大的危險。”
吳道在這件事上倒是沒有爭辯,捻鬚點頭,“嗯,城兒所說不錯。我當年進山可沒遇到聖主那些危險,而且,咱們之前進山的小隊也沒遇到怪熊、巨蟒呀!看來還是聖主與常人不同,總有奇遇。你看她明明錯過了我地圖所畫的區域,卻也能在別處找到菱雪花,真是!真是!”
秦韶華也不知道他是誇自己呢,還是貶自己運氣差呢。
老人家說話向來沒頭沒腦,她就當沒聽到好了。
她詢問白城子:“王爺今日睡夢之中總是發汗,換了薄被纔好。這是不是說,他快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