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寢宮之後,子時將要過去了。
“陛下早點安歇了吧,明日一大早還要起來上早朝,請您保重龍體。”月昭儀一直隨侍在側,因此也就順水推舟地在諸多嬪妃嫉妒的目光下隨着皇帝進了寢宮。她服侍着皇帝淨面更衣之後就準備離開。
當然,是作勢離開。嘴裡說着,身子卻還緊挨着皇帝坐着,薄薄的夏衫露出風光無限。
皇帝目光在她領口過低的胸前停留片刻,眼神一暗,不知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變得充滿了暴戾之氣。
半晌說道:“叫月香來。”
月昭儀暗自咬了咬脣,心有不甘。
可是卻不敢拂逆,笑着款擺腰肢站了起來,“臣妾這就去叫她。”
不一會,月香跟在月昭儀身後,低頭邁着細碎的步伐走了進來。
皇帝眼睛一直盯着她看,“擡起頭。”
月香怯怯擡頭,含羞帶怯瞄了皇帝一眼,又羞赧地將頭微微偏到一側,做出小女兒嬌態。
她容顏姣好,身材豐潤而窈窕,整個人站在那裡怎麼看都覺得美得恰到好處,是屬於讓男人很快血脈膨脹的那種風情。
尤其是她做出害羞姿態的時候,臉上微微透着潮紅,很是惹人浮想聯翩。
連月昭儀在旁邊看着都暗暗罵了一句“尤物”。
可皇帝卻並沒有如預料中那樣神魂顛倒,反而臉色更加難看。
月昭儀察言觀色,心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難道……
“陛下,臣妾……”
“你出去。”
她話還沒說完,皇帝就不耐煩地打斷。
月昭儀頗爲尷尬,警告性地瞄了月香一眼,盈盈行禮,慢慢退了出去。
她剛走出殿外,門就被砰一聲合上了。緊接着,寢殿中陡然傳出月香半聲驚呼,後半聲戛然而止,月昭儀聽得分明,那是月香被堵了口的緣故。
只有細碎的嗚咽斷續傳出,嚶嚀輾轉,讓她聽得臉色發沉。
她完全能想象出裡頭正在發生什麼。
真沒想到皇帝嬪妃衆多閱美無數,還有這樣急切的時候!
又不是初嘗人事的毛頭小子!
她用帕子沾了沾鼻翼輕柔的香粉,沉着臉,一步一步離開皇帝寢宮。
第一次帶月香見駕,她還被留在裡頭一起……
這次皇帝卻把她趕了出來。她真有點懷疑自己這步棋走得是否正確。
不過,她眼珠子轉了幾轉,想起皇帝方纔乍見月香的不悅,以及宮宴上那抹紅衣的熱烈與清冷,忐忑的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
不過是個替代品!
金帳輕垂的寢殿之中,近身內侍們早已悄悄退了下去,偌大房間裡只有兩個男女瘋狂糾纏着,糾纏着,從柔軟的地毯到紅浪錦被的大牀,再從牀裡滾到牀邊。
大殿中迴盪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壓抑的嚶嚀。
皇帝臉上全是汗水,神色也十分猙獰,像是要殺人一樣,每一次動作都極盡用力。
月香緊緊咬着牙關,全力忍受,心裡害怕極了。但她不敢反抗,更不敢做出讓皇帝誤會的表情,討好地配合着,十分痛苦卻要裝出享受的樣子。
“你很難受,你不高興,你一點都不想承寵對不對?”皇帝突然問。
月香心驚肉跳,一邊努力用身體去迎合,一邊擠出一點笑容,“沒有,陛下,奴婢很高興,奴婢被您看上是奴婢的榮幸……”
皇帝立刻停了動作。
伸手,將她的臉頰緊緊捏住,皺起眉頭認真打量。
月香害怕極了。
“陛下……陛下您……”
“哼!”
皇帝甩手將她的臉撥到一邊,冷哼一聲,像是看仇人似的,把月香看得緊緊閉上了眼睛,以爲皇帝下一秒就要殺了她。
可,身上劇烈一痛,皇帝突然用更加猛烈的力量壓在了她身上。
她喘不過氣來。
很快就結束了。
皇帝從她身上離開,冷冷說了一個字:“滾。”
月香光着身子驚慌失措爬下龍榻,跪在地上磕頭。她完全不知道哪裡惹到了皇帝,明明上次皇帝還很寵愛她的,月昭儀還說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翻身脫去奴才身份,躋身嬪妃行列了。
可皇帝怎麼突然變了臉。
“陛下饒命……陛下……”她身體劇痛,可是恐懼比疼痛更厲害。
皇帝一把將枕頭砸在她身上。
“朕讓你滾!賤婢,賤婢!”
月香屁滾尿流赤身跑了出去,連衣服都沒敢拿,跑到外頭求太監找了一身內侍衣服胡亂穿上,顧不得照顧疼痛的身體,慌慌張張跑去月昭儀寢宮。
月昭儀剛回來,衣服還沒換完。見到月香這麼快就結束侍寢,而且整個人丟了魂似的,不由十分驚詫。
“怎麼回事?”
月香跪在地上哭:“奴婢不知道怎麼回事,奴婢按娘娘吩咐仔細伺候皇上,皇上說什麼奴婢就做什麼,奴婢真得很聽話!但是皇上非常生氣,一那個……那個完了就叫奴婢滾出去。娘娘,奴婢是不是要失寵了,奴婢還要回去花房挖泥填土受累嗎,求娘娘幫幫奴婢,奴婢不想回去!”
承寵時日雖短,可錦衣玉食的生活已經讓她流連忘返,再也不想回去當下等宮女了。
月昭儀啞然失笑:“你可真蠢。你以爲上過龍榻的人還能回到從前麼?回花房受累?恐怕你想回也回不去!一旦被皇上厭棄冷落,以前眼紅你的人就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咬你,把你撕成碎片。到時候本宮也護不住你。”
月香呆住。
月昭儀到此時是完全放心了,這奴才根本沒有爭寵的資格。
輕蔑地看着月香說:“你會‘失寵’嗎?你根本就沒有得寵過。”
“娘娘?”月香不明白。皇上明明曾經很喜歡她的,頭一次侍寢就一連寵愛她三次,連皇后都被攔在外頭等着……還不算得寵嗎。
“本宮說過,你全是因爲這張臉。”月昭儀把燭臺湊近月香,仔細端詳她的長相,看得月香心裡發毛。
“其實不是很像。”月昭儀放了燭臺,搖搖頭。
“像什麼……像誰?是不是奴婢長得像誰?”月香終於恍然大悟。
“不像。完全不像。”月昭儀皺起眉頭,“你這驚慌失措的奴才相,在人家臉上可完全看不到。五官類似有什麼用,性子氣質完全不一樣,皇上能喜歡你纔怪。”
尤其是宮宴之上那襲紅衣大放異彩,回頭再看到月香這奴才,恐怕只有心裡起膩的份了。
“你起來吧。皇上不喜歡你了,本宮也幫不上忙,只能靠你自己。”
“娘娘救救奴婢!娘娘求您了,您告訴奴婢吧,奴婢到底像誰?奴婢去學她走路說話行不行?”
“呵,你這奴才還有幾分機靈,知道要學人家。”
月昭儀仔細想了想,最終搖頭,“可惜你學不會。這樣吧,你以後少說話,少笑,見了人不要奴顏婢膝,就是見到皇上也擺出高傲的臉色來。你試試看,也許能有效果。”
“啊?奴婢不敢……”
“不敢就等死。”月昭儀沉了臉,“這宮裡的女人向來是不進則退,一旦後退就是萬丈深淵。你願意掉下深淵本宮不管,到那時爲了不受牽累,你放心,本宮還會推你一把的。”
“娘娘……”
“本宮要歇息。”
月昭儀把月香打發了出去。
一個人坐在內室裡,仔細將晚宴上的每個細節都回想了一遍。
秦韶華的影子在她腦海裡不斷出現。
這是和皇后誓不兩立的嫡姐呀!要不要和她聯手把皇后幹掉呢?
或者,皇后不足爲慮,她纔是真正的勁敵,應該先把她除去?
月昭儀託着香腮,陷入沉思。
……
齊王府。
秦韶華幫着boss洗漱換衣,安排boss就寢。
已經是後半夜了,她準備打發完boss趕緊回去睡覺。熬夜傷身,她現在的體質還需要好好將養,可不想折騰自己。
齊王卻叫住她,“今夜之事,還有沒有想問的?過去今晚本王可不一定有心情解惑了。”
秦韶華想了想。
問罪苑的事?問皇家舊年的秘辛?問北疆和樑國的事?
似乎都沒有什麼能讓她真正關心的。
倒是楚國公的一番話很有嚼頭。
“想問問王爺,你還能這樣猖狂多久?”
齊王微愣。
顯然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話。
繼而嘴角上挑,緩緩地說:“想猖狂多久,就猖狂多久。”
秦韶華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楚國公顯然擔心太過了。像齊王這種人,總是有辦法讓自己一直猖狂下去的。
“晚安。”她擺擺手,走出了內室。
第二天大清早。
天還矇矇亮着,齊王府門前就來了傳旨的宮使。
這次倒不是傳懿旨的,而是正兒八經的御前大太監。
捧着一卷明黃,讓齊王開門迎旨。
齊王睡眼惺忪被叫起,臉色十分難看。昨晚那麼晚了纔回府,躺在牀上還沒多久呢,一大早傳什麼旨!
皇帝就如此急不可耐?
秦韶華見他又要閉眼睡過去,拍拍他肩膀,“大概是讓你啓程去北方的旨意,早晚要來的,起來接了吧。”
齊王閉着眼睛指揮侍從,“去告訴外頭的,本王腿疾犯了,一時下不了牀,讓他願等就等吧。”
腿疾真是百試不靈的藉口啊。
宮宴遲到說因腿疾,不想早起接旨也說因腿疾。
誰讓大楚上下所有人都知道齊王殿下坐輪椅呢?
秦韶華也樂得去睡回籠覺,當然很贊同此舉。她返身要回自己睡的涼榻上去,卻被齊王一把抓住了腕子,“這裡睡吧,本王牀寬得很。”
秦韶華掙了掙竟然無法掙脫,眼看就要被他拽倒。
連忙一扭腰一挺身拉開架勢,將腳下踩穩。
“王爺自重。咱們說好了我只是侍女,希望你謹守彼此分寸。”
齊王腦袋埋在柔軟的枕頭裡,只露出半邊英挺的側臉,眼睛惺忪眯着,姿態慵懶,“是啊,說好了做侍女,你可從沒履行過侍女的某項義務。”
秦韶華心中警鈴大作,“什麼義務?”
“陪主人就寢。”
齊王的脣角勾起不懷好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