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公子很銷魂

可是……

他的眸光一瞬柔軟,帶着無盡的愛戀,和麋鹿一般的溫潤……

他想就算是這樣想過,他也下不了手。

要他殺死她,比殺死自己難上千倍,萬倍……

他如何殘忍到結束他要珍愛一生的人的性命。

可是這個世界渾濁而醜陋,他走後,他不想知道她一個人孤苦度日,一個人撐起未來……

怔忡沉默許久的顧九,突然壓下身子,另一隻空着的手覆上他的脣。

她眼中沉鬱、複雜、愛憐。

“若你要離開我……我不會半點猶豫的隨你去的……”她說道,聲音沙啞,“可是……我活着一日,你便要多比我活着一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先走……如果你死了,陰寡月,你便真的是,太……自私了。”

她的話音將落,眼淚,便如同決堤一般涌出,淚落不止,而她卻強裝着微笑。

看得寡月心痛無比……

他不知道他的大限還有多久,此刻他無比的恐懼着,他不想死,他的九兒還有那麼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爲什麼又吐了血,爲什麼有不舒服的時候也不跟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在乎的,很在乎,比自己的性命更在乎!”

這性命本不是她的,她擁有的只有這殘破的愛着陰寡月的靈魂。

“我該拿你怎麼辦……你又何嘗不是我的劫數……” щщщ ●тTk án ●C〇

顧九語無倫次的喃呢着,她重重的抽出陰寡月握着她的手,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臉。

淚水從指縫裡滑出,溫溫熱熱的,她不想這樣的,她更不想讓陰寡月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榻上的少年凝着少女此刻的模樣,心中的抽痛無限蔓延,他撐着身子緊張地從牀榻上坐起,發昏的腦袋也不知是否完全清醒過來。

“九兒……”他沙啞地喚道,臂膀已將顧九攬進了懷中。

“九兒……不要這個樣子……”從沒有見過顧九哭泣的寡月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一個勁的安慰着。

顧九猛地在他懷中搖頭,明明他纔是那個生病的現在卻輪到他來安慰着她了。

顧九大力的用袖子將淚水擦掉,臉上有些好地方已磨得紅腫不堪。

寡月握住顧九的手,阻止她大力地擦拭,急切地說道:“九兒,會弄傷的。”

他指腹婆娑着顧九紅腫的眼圈,顧九在一瞬間低下頭去,這個樣子的她肯定很醜。

寡月卻是有些倔強地將顧九的臉擡起,柔聲道:“九兒,我不會拋棄你的。”說着緊緊地摟住她,胸前經這麼一壓,他不適的咳嗽幾聲。

顧九下意識地抱緊他輕顫又搖搖欲墜的身子,緊緊地不肯放手。

感受到顧九的緊張與依賴,他怔動了一瞬,撐住了身子,不再搖晃,他將頭深埋顧九的脖頸。

只要有九兒在,他就不會倒下,不會讓自己先行離開。

“吱呀”一聲小易端着藥碗推開門從外頭進來,方走了數步,一擡眼瞧見牀榻上摟抱着的二人,駭了一跳。

端着案盤的手抖了一下,險些將他熬了好久的藥湯給盪出來。

二人聽見開門聲和腳步聲後,就分開來,顧九坐在牀榻前,臉上的淚痕已幹,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頭。

在看清來人是顧九後,小易顯然鬆了一口氣。他將藥放在牀榻旁的矮榻上。柔聲道:“爺,該喝藥了。”

小易是個心細的,也是個聰明的顯然是瞧見了顧九眼圈微紅。方纔他在廚房裡頭熬藥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紅眼圈的,主子的身子是真的太弱了……

也不知道幾時才能全好。

寡月很聽話的接過小易的藥碗,小易也訝了一下,以前要主子喝藥的時候,主子臉上都是神情淡淡,有時候藥擱在那裡許久後也不見主子喝下。主子便是那麼一個人,要做完手中的事後纔去做另一件事。

有時候因爲心情,即使手頭上沒有事情,也會將藥碗擱置在一旁很久。

主子是不愛喝藥的。

這是小易得出來的結論。

主子不光不愛喝藥,他似乎見到一碗一碗他送來的藥,都心有畏懼。

今日是九姑娘在,所以主子才難得這麼聽話……

寡月將藥一口氣全喝完了,苦的呲牙。

不知怎麼顧九竟笑了,方纔那一瞬的陰寡月頗有些可愛調皮。

她似乎想到了他小時候不愛喝藥,又不得不喝藥的場景,一定也是這樣呲牙的。

想着,顧九從懷中摸出一個盒子來,打開盒子飄來一震酸甜的味道,是梅子。

顧九很早就告訴寡月,若是吃藥困難,便多帶些梅子到身上,糖果容易化掉,梅子貼身放也不會放壞,可是這少年估摸着是愛面子,不想讓別人瞧見了說他帶着些姑娘家的玩意。

而小易也是平時忽略沒有想着安置這些東西,畢竟都是男人,以前在江南的時候衛箕還會準備些這個,現在在長安時日一久,便忘記了,寡月又是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會提的人。

顧九取了一粒梅子放到那人脣邊,那人錯愕了一瞬,才張開嘴去吃。

酸酸甜甜不說,還有顧九身上的味道,他吃的極其回味,甚至一不小心,將那梅子核都給吞進去了。

顧九眉頭一皺,凝着少年憨厚呆笨又極盡溫順的模樣,想罵他的話都給自行嚥下去了。

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人什麼時候這麼呆了?!

顧九見他目光落還在她手中的盒子上,又給他餵了一粒。

末了,將手中的盒子塞在了他手中,知曉他惦記着,讓他自己去安置着東西,他肯定也不好開口,若是這樣她以後便給他好好安置了。

見他接過她手中的盒子,顧九想了想,以後還是她給他安置了吧。

她眉頭又不禁一皺,或者,這人就壓根沒有好好的按時吃藥。

她轉身望着已被小易扶着慢慢靠在一牀疊起的薄被上的陰寡月,他蒼白的手還緊緊地握着那個錦盒子。

他定是沒有按時吃藥,也沒有按時吃飯,都瘦成這樣了!

顧九越想心裡越堵的慌。

正巧這時候顧九聽到外面有動靜。

沒一會就聽到一個僧人的小聲詢問。

“請問靳施主歇下沒有?”

那僧人的聲音清潤和藹。

“還沒有。”小易代替寡月回覆到。

那僧人一聽忙說:“那貧僧便引師傅進來了。”

他話音將落,連顧九都駭了一跳,趕緊站起身來。

原來是溯雪大師親自來看靳南衣了。

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因寡月與這溯雪大師並沒有什麼交集,所以沒有料到溯雪大師會親自前來。

顧九和小易趕緊朝着那大師行禮,小易又去扶牀榻上的寡月。

“施主莫動,貧僧只是來瞧瞧。”

青年男子柔聲說道,他一身繁複的袈裟已經褪下,如今只着了一件青色的僧袍,在這一瞬,無疑是讓顧九和寡月想到了凡羽。

曾聽人說凡羽和溯雪是師出一人,而後卻是南北分隔,一個成了北地高僧,一個成了南地宗師。

小易手快,忙就着廂房裡頭的水給溯雪大師上茶。

寡月很拘謹地坐起身子,又被那人給按在了牀榻上。

“莫動,不要緊張,你氣血不穩,又正當身體中精血充盈之時,所以時常因動了‘妄念’而導致氣血紊亂,肝氣鬱結,而至吐血咳血。”

溯雪沒有給寡月把脈而是看了一下面相就這般解釋到。

連顧九也小駭了一下,這人如何能不把脈就這般說?

顧九和寡月都不知,當年出師之時,凡羽對禪宗佛理的理解略勝溯雪一籌,所以溯雪停留於北地,效忠皇家。而溯雪之醫術也略勝凡羽一籌,這便足以解釋,僅風當年偷走溯雪一張方子,就能壓制住寡月十五年的宿疾,讓他在身子最虛弱的時候撐過科舉,還經受住了牢獄之災。

溯雪下意識地瞧了眼四周,寡月和顧九都會意了。

小易忙說道:“大師您和主子慢慢聊,小的這就出去。”

小易又瞧了眼顧九,顧九朝溯雪一揖後隨着溯雪出去了。

廂房外頭的大樹下,顧九與小易坐在大石頭上,凝着廂房內的燈火,還有白紙窗前印出的兩道長長的身影。

“小易,你老實告訴我……”許久顧九朝着易書敏坐近了些。

小易凝着顧九狐疑的樣子,心下莫名一緊。

“那個,你家主子是不是沒有好好吃藥?”顧九沉聲道。

小易嚇得從石頭上滑落下去。

搖頭又點頭,一臉的可憐兮兮。

顧九瞪着他,慢慢靠近,緩慢道:“我、要、聽實話。”

見小易咬脣不語,顧九深嘆一口氣,勾脣道:“小易,他不光沒有好好吃藥,還沒有好好吃飯吧?”

小易這時候完全被嚇到了,身子一轉,跪在顧九面前。

“九爺,您別怪主子,是小易不好,小易和小寧遠做的飯都不好吃,而主子公務繁忙,每日起早貪黑的,有時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主子現今是三品官了,每日都得參加早朝,寅時不到就要起牀,往日因着寒症每每要折磨到子時初刻過了才能睡下,這一來便只能歇息上兩個多時辰(四小時左右),主子胃口不好,整日喝藥臉色也不好,卻每每要撐着身子去早朝,去翰林院,九爺……真的不怪主子,主子他苦,他很苦……”

小易嘶聲說道,眉眼都有些氤氳了。

顧九深凝着眉,輕閉上眼睛,沉聲道:“小易,你起來吧,不怪你們,是我的錯……”

小易怔在當場,儼然不懂顧九是何意。

顧九的手已伸出握住小易的臂膀,她邊將小易扶起,邊說道:“以後……我來照顧他……這些日子苦了你們了……”

沒有一個女人的宅子,大男人小男人們都不如女子細心。每日分配的菜錢米錢,院子的修葺打掃,官員們送來的禮品,這些他每日都得吩咐完了再出門。做不完的公務他都帶回家裡來,衣服破了也是他自己補,要安置新衣了也是小易領着他去瞧,整個宅子上上下下都要他操心。於思賢因編撰一事脫不開身,至少宅子裡頭還有個妻子和丫鬟們打理着。

而寡月,他一個人太不容易了……

沒有她的日子,他是怎麼撐過來的……

時日已久,潛移默化的她將他的寵愛當作一種必須的東西。

沒有人必須要對一個人好,他也會累,也會疲憊的。

終究是她以往太不懂事了……

想起那時候的偏執,桐鎮時候的消極到看整個世界都是殘缺的……那個時候的顧九經歷了那麼多,對所有人都能包容,爲何要對陰寡月一個人偏執又矯情?

想着,她的眼又有些酸脹了。

人生的路上,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完美的,而有那麼一個人,即使看見了你的缺點也願意愛你,包容你……

她比阿九,比蕭槿,要幸福多了……

她轉過身去,清淚滑落臉頰。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自己哪裡比蕭槿強,那陰寡月怎麼……

自那日蕭槿跟着她的馬,說了那樣一番話以後,她就開始失神,開始不專心,就算有時候聽紫砂彙報情況的時候也會分神。

蕭槿說:她是這世上唯一能與靳南衣匹敵的女子,除非靳南衣的未婚妻也如她這般她纔會死心……

她懂,蕭槿能解他抱負,也解他風情……他們都是有才華的人,所以才那麼不甘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奪走了靳南衣的心。

美貌、才華、家世、手段……似乎都不及蕭槿。

那女子成熟美麗,孤高自傲,才華橫溢,八面玲瓏,氣質獨特,這樣的女子不曾打動一個男子一分一毫,她到底是不信的,何況那女子對愛情的執着,她身爲女子都感觸頗深。

小易本因着顧九那句“我來照顧他。”欣喜激動了許久,見顧九轉身背對着自己,他又感受到顧九在這一瞬的落寞與悲傷,想上前安慰數句,又覺得無處開口,主子和九姑娘都是內斂之人,這般開口,會不會唐突了?

於是小易選擇不說一句,沉默的站在一旁。

廂房的昏黃燭影搖曳着,一顫一顫的,就如同此刻顧九的心。

夜涼如水,皓月籠煙,她脣角高揚。

她就是那麼一個平凡的愛着陰寡月的小女子,她是這個世界裡僅有一個的顧九,爲什麼要去和別人比較呢?

她也許不見得比別人完美,可是她愛他,並執著於將他放在性命之上,不強求,不逼迫,只願靜靜地陪伴在他身邊……陪他走過少年,青年,中年……看盡四時之風景,花開花落,雲起雲滅……

即使,如今名分都已成爲過往……

她甘之如飴。

巨大的“佛”字嚇,昏黃的燭影搖曳,靜靜地只能聽到淺淺的交談聲。

門口一位灰衣的年輕僧人站立在那裡,面目沉靜,雙眸之中帶着對芸芸衆生的憐憫之色,他低垂着眉目,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

牀榻上的少年與牀榻前的青年淺淺地交談着,那少年蒼白的臉上竟升起一抹紅暈,因着溯雪大師提及一件事情,那事情是三年前的陰寡月雖沒有親自去證實卻也能夠猜到的事情。

三年前,夜風偷走了溯雪大師的方子,拿來給他治病,於寡月,這的確是一件面子掛不住的事情。

無論如何承了人情的人是他。

而且夜風的行徑,人家大師都是清楚的不是麼。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或許現在溯雪還沒有猜到他的身份,難保將來他不知道,或者溯雪大師已經開始懷疑了。

就像凡羽能在十年中猜到夜風的身份。寡月一直不信命理,一些東西真的能通過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得知嗎?

“靳施主,如今你說的那藥酒還可以繼續用,藥浴可以一個月一次,另外貧僧再給施主新開一副方子,雖不能藥到病除,卻能壓制住這種病情,長期服用後再看療效。”溯雪說道,已伸手去拿一旁矮榻上的紙筆。

“心病還需心藥醫……執念再深,世間之事也沒有一蹴而就的,施主還是一步一步,心平氣和地走。”

溯雪柔聲道,一張方子已成,遞與寡月。

寡月細細一閱溯雪遞來的方子,神情微訝,溯雪大師的方子與凡羽大師的方子相似度極大,只是有些凡羽大師用過的藥材他減了計量,又舍了三味藥,添了一味藥。

“你不緊有新傷心病,還有顧及,此湯藥取‘無根之水’熬製,將‘竈心土’、‘鍋底灰’用紗布包裹繫緊之後放進水中一起熬,還有……”溯雪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一味藥要伴着這湯藥一起吃……”

溯雪又拿起筆在那方子後頭寫下一句話,末了,溯雪笑道:“我見你頗有眼緣,這二十年來你是第二個在佛寺中吐血昏倒的人……你若信我,半年來見我一次……”

若不出意外,他三年可以根治他的病根,只要他能按照他的方法來。

寡月凝着溯雪大師許久後,目光又落在了溯雪大師加的那段話上。

每日以紫河車磨粉後伴湯藥而服……

紫河車……凡知曉醫術的人都知道紫河車是什麼……

每日以紫河車磨粉伴湯藥而食,這紫河車哪裡有那麼多。

況且,他做不到。

“大師,這味藥,我做不到……”他無法理解溯雪此舉,紫河車便是那嬰兒的胎盤乾燥後的東西,雖說是與母體和嬰兒都沒有關係了,誕下孩子後就可以丟棄了,可是他做不到。吃下去,讓他心中膈應的慌,畢竟那還是人身上的東西……

見他愁苦神情,溯雪嘆了口氣,沒有強求將那味藥劃去,又寫上兩味藥,這兩味藥磨粉的話,先看看預期的效果,若是不行就得再改藥了。不過他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主要是這人身上還好在有內力續命!

溯雪喜歡探究醫理,所以喜歡將有用的方子抄下後置於自己的經閣之中。

“這樣的話得廢些時日了。”

在溯雪看來紫河車就同被削掉的發一樣,都是被扔棄之物。

人們能接受血餘炭(頭髮燒出之物,發爲血之餘,故稱:血餘炭),卻無法接受紫河車。

“不過沒事,我以前也用過此味藥,無論是味道還是吃食後的心理,病人都不見得會好到哪裡去……加這兩味藥雖是反其道而行,也可以達到醫治效果。”他安慰道,他原就是想試這少年一試的心理。

他命中註定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只是,好在他還有一顆對蒼生憐憫之心。

權利頂端者,多心狠手辣,也但願這少年,能初心不改,留人後路。

寡月凝着這個溫和敦厚睿智的青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五官平凡,脣較厚,可是那一雙眼極富神采,彷彿能洞察人心。

“溯雪大師,您的此番話於南衣而言……是雪中送炭……”

就在前一刻,他還在傷感於他殘破的身子,而此刻他又燃起了希望。

見寡月如此,溯雪笑了笑,又道:“心病還需心藥,切記不要再操勞了……”

“大師,弟子記住了。”寡月低沉道。

“貧僧也打擾多時了,施主好好休息。”說着溯雪已起身。

——

衆命婦跟着到了皇宮宮門口便散了,謝珍主僕是一路滿帶笑意的回府去的。

“夫人,您不知道,那些個誥命夫人們看着您一個人受賞賜,一個個的都急紅了眼,今日這一行,誰不是用心打扮,別出心裁,想與衆不同一番受皇后和太子妃的青睞。”瓊娘在一旁說着,又捂着嘴笑個不停。

謝珍端坐在車座上,脣角亦是帶着笑意。

今日,誰不想得到皇后和太子妃的賞賜呢,終究只是她一個人受封了,這麼些年她自從出閣以後就沒受到過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了,與她同一時候出閣的都成了誥命夫人了,偏生她沒個親生兒子又死了丈夫。

那靳南衣還是個爭氣的,算他還混得不錯,也沒辱沒了她這便宜娘。

想着白日裡皇后和太子妃賞賜的時候,那些夫人們欽羨無比的眼神,她的心中就暗自得意。

末了,馬車晃晃着,謝珍團扇遮着脣,沉聲笑道:“倒是太子妃……以前聽人說是個不易親近的,我看不是。”

瓊娘朝謝珍瞧過去,聽她再道:

“前些日子那賤人生的得罪過他,我那侄女也嫁爲太子側妃,而她卻一點也不計較,是個大度的……”

謝珍意味深長的說道,瓊娘想了想,點點頭。

◆大雍皇宮

郎凌霄坐在巨大的妝臺前,面前的雕花銅鏡足足可以照出她大半個身子。

她雙肩露出大片凝脂白膚,鏡中妖冶的紅脣微勾。

謝側妃的姑母?靳南衣的母親?嗯?受了她的賞賜?

還真當她是個大度的人了?

她身後一個眉目深刻,脣極薄,一臉英氣的女子半躬着身子,看裝束打扮當是這宮中的女官。

“你如何認爲?”美麗的女子開口問道,“靳南衣會是哪一邊的?”

“臣……不知。”那少女淺淡答道,眉目不改。

“嘭”的一聲一盤的珠花落地,郎凌霄眉眼中多了幾分狠戾之色。

“好,真好,司幽凰!”

郎凌霄一聲怒吼後,那女子不驚不卑的跪地,默默地收拾落在地上的珠花。

“誰要你收拾了?!”郎凌霄一腳將那珠花踢到很遠的地方去。

那少女住了手,一聲不吭的跪在地上。

“本宮讓你說,你今日若是不說,本宮便派人,現在就讓你哥進宮!”

她話音剛落,就瞥見那英氣少女眼眸之中閃過一絲驚懼,她不能讓哥哥進宮,外男深夜進皇宮,被發現了,不是死路一條麼?

郎凌霄心中暗自得意,勾脣道:“你是知道的,本宮說的話,你哥不敢違背的……本宮要他進宮,他就會進宮,反正……”她意味深長的勾脣,“本宮要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本宮要他去死,他就不敢活着!司幽凰你想清楚!本宮不過是要你回個話,這麼難嗎?!”

櫃子地上的少女掙扎了一下後,緊咬着的脣瓣鬆開,極輕極淺地答道:“靳南衣爲璃王恩典軒城北路之解元,又得璃王賞識殿試及第。但靳南衣嫡母一派爲謝氏宗族,謝國公府從表面上來看,確實是站在太子一邊的,可也不全是……謝相謝贇便就看不出具體幫襯這哪一黨,況,更有傳言謝相與璃王走的也很近……”

郎凌霄慢慢地靠近女子,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是。謝國公府若是想棄掉謝側妃也不是不可能的。”跪地的少女沉聲平淡說道。

“哈哈哈……”雍容美麗的女子一甩衣袖,大聲笑了起來,“這天下,這朝堂,太子之勢力如日中天,璃王卿泓再清正廉潔又如何,用命拼卻的只是一個笑話!這麼多年了,他帶着尚方寶劍奔走東西南北,清查各部勢力,他們以爲太子不知道,我父親不知道嗎?不過是那些人找太子和我爹買的官,他們正想借璃王之手來剷除呢!璃王卿泓他除去了舊人,就能任用他的新人嗎?癡人做夢!”

司幽凰低垂着頭,默不做聲。璃王卿泓與太子卿灝的手段和勢力相比無疑是弱了些兒。不過那個溫潤的男子,並不像是一個爲權利而生的人,那個人,他不若不是爲了自己,便是爲了自己的三皇子。

至於靳南衣,的確是一個難以琢磨的人,複雜的和那個人一樣……

司幽凰無視耳邊的聒噪,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末了,那女子的聒噪聲還沒有消減,她不甚反感地皺眉,卻一直沉默。

“本宮命你放出話去。”郎凌霄說道,“說靳南衣在今日白馬寺祈福中吐血暈倒了,身子十分薄弱。”

司幽凰眉頭又是一皺,道:“是。”

身子太弱,也是不得委以重任的。

朝中重臣,沒有身子太過於薄弱的,這男子雖手段精明,進退有度,卻身骨脆弱,這樣又如何得朝堂長期託以重負?

況且,男子身子太弱,本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對了,還聽說這靳大人喜歡男人,那你便命人傳他體弱多病,沒那個能力,所以便只能被男人壓在下邊,反正怎麼難聽怎麼說!反正本宮以後不想再聽到這人的名字了!對,要讓他聲名狼藉!無法立足!”郎凌霄說道,面目顯得愈加猙獰。

司幽凰微皺眉,答:“是。”

末了,郎凌霄坐在座椅上喘息着,顯然方纔情緒太過於激動了,於是自行倒了一杯水,緩解了一下。

在佛寺裡只住了一日,次日顧九便將寡月送回了東城的宅子裡。

顧九將隱月閣交與紫砂和杜師傅去打理,自己則搬去和寡月一起住了。

還沒有呆足兩日,顧九就覺得自己回到了以往在江南的日子,做飯熬藥,給他研墨倒茶。

每天花心思做讓他眼前一亮,又頗有食慾的菜餚,她知道寡月也是會做飯的,做的還不賴,可是他的確沒有多餘的時間。不僅有自己的公務要處理,還因爲他治理蝗蟲有功,被勒令編撰一部關於蝗災的產生和治理的書籍,這些都夠他忙的了。

所以現在顧九在一旁照顧他,最主要的就是催促他吃飯、喝藥和休息。

小易他們不敢對他說重話,可是顧九不會,而且寡月也只聽顧九的。

如此又過了幾日,九月結束了。

寡月這幾天看着養的白淨圓潤了不少,小易就咋舌的感嘆:主子怎麼就跟小豬仔似的,養幾天變化就這麼大了……

寡月一個鋒利的眼神掃過去的,小易立馬打斷了自己的想法。

顧九也覺得奇了怪了,這人連吃的也賴定了她做的了?

只有她能養好他嗎?

或許再過幾天就會變得氣色極好,英俊瀟灑了。

寡月這幾日都沒有去藏經閣了,每日也只是進學士閣自己的房間,晚了就回家,也沒多和其他的人接觸。

看了眼天色,他將筆和紙收好,又將硯盤裡頭多餘的墨汁倒在墨瓶裡。

他本是極愛惜墨的人所以沒回這墨硯都沒有洗,等着次日來了再蘸了水繼續用,可是進了學士閣後,發現他每日留着的墨硯都會被人沖喜乾淨。

罷了,他不想麻煩別人,便自己抱着硯盤和筆往洗硯池去。

正是離院的時候,一路出來的時候,有許多人朝他打招呼。

與以往不同的是,寡月覺得今日這些神情微微有些尷尬之意。

他皺眉,不甚在意的往洗硯池走去。

十月初了,這水已有涼意。

他很認真的洗漱着,這時候又見幾個庶吉士來洗硯盤毛筆,瞧見是他都尷尬地朝他行禮。

寡月頭一次覺得周圍的氣氛如此不協調,就如同這些人其實都想要刻意的疏遠他,卻又礙於他的身份。

他纖細的心不由他不這麼去想……

只感覺他一瞬間就回到了,三年前,他還是陰寡月的時候。

他快速的沖喜完後,將筆硯用毛巾擦乾。

而後,靜默地離去。

四周的翰林人瞧着寡月走遠以後,都聚集了過來。

“這幾日長安大家小巷裡都在說呢:靳家子,病南衣,嫩兔子,壓榻裡,芙蓉暖帳嘆銷魂,一醉春宵夜無眠……”一個庶吉士說道。

“都編了歌了啊?我前幾天也聽人說了,靳大人其實就是個無能,說什麼,一直是被男人壓的,哪裡能壓女人啊,所以纔會堂前拒絕賜婚,他壓根就玩不了女人呀!”

“噓噓噓,你們小聲點,別說了。”一個膽小的忙阻止到。

“又不是他一個這麼說的,大街小巷都這麼說的,這歌也不止這麼一首……”

“都別說了,這裡也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大家快點離開吧。”一個官階高些的說道。

這一羣人將將散,從一棵樹後就閃出一個白色的身影。其實方纔他不過是感覺不對,於是就折回來了,沒有想到讓他聽到了這麼一段讓他血液凝固,面紅耳赤,卻又無法發作的事情。

他本是不在乎什麼好男風的傳言的,可是那編的歌謠……

他阻止自己去回憶那歌謠裡的內容,踉蹌地回了學士閣,放下筆硯後,又朝翰林院的門口走去。

小易已在翰林院外候着了,他下意識地瞧了眼小易臉上的神情,沒看出什麼來,他嘆了口氣,進了馬車。

“主子,您有心思。”小易笑着說到,已解開馬繮。

寡月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小易都駭了一下,主子竟然承認自己有心思?

不行不行,主子這纔將好了幾天,怎麼可以又有心思呢。

小易邊駕着馬車,邊說道:“主子,您不可以有心思的!溯雪大師要您放寬心的,您可不要再困在心裡了,不妨同小易說說。”

寡月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小易,你還不知道嗎?他們說我……”

寡月突然覺得有些說不下去了,便也不再說了,慵懶地躺在車壁上,罷了,他在乎這些作甚,連詩都作了,肯定是有人刻意而爲的。

小易眉頭一皺,想了想,說主子的?壞話?

小易似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哦,主子您說的是‘靳大人好男風’的傳言嗎?”

寡月眉頭一皺,小易也聽到了?

“您別擔心,咱們都知道的……”

小易着實是聽到了,早前就聽到了,可是他可沒聽到那難聽的歌謠,只聽了一個半頭,他對別人說他家主子好男風一事,先前也是有些在意的,後來想想他自個是個知情人自己曉得自家主子不是好男風的就好了。

寡月神色有些黯淡,罷了,不就是一個歌謠嗎?

他眯上眼睛不再理會,他要放寬心,造謠生事的肯定是有心人做的,他還是顧及自己的身體吧,好不簡單調理好的。

馬車轉了個彎又直走了一段過了隱月閣,又過了白馬寺,再走了一段,到了十四橋。

過十四橋的時候,小易心情愜意,因他喜歡吹這裡的河風。

“靳家子,病南衣,嫩兔子,壓榻裡,芙蓉暖帳嘆銷魂,一醉春宵夜無眠……”

橋上幾個孩童拿着狗尾巴草,邊搖邊唱着。

“嘶——”的一聲小易停下了馬車。

“靳家子,病南衣,嫩兔子,壓榻裡,芙蓉暖帳嘆銷魂,一醉春宵夜無眠……”

寡月也被這聲音驚醒了,可是已沒有了最初時聽到的時候的面紅耳赤了,在知曉這不過是人特意安排的以後,他便不再在意了。

的確不是什麼好聽的話,甚至讓人感覺惡寒無比。但是,他不想明知是陷阱還去發怒,解釋也沒有用的。

小易這時候也不淡定了,這歌謠他不知是昨日沒聽清,還是沒有聽全,所以他沒有在意。

小易握着馬繮,凝着那被嚇壞了的小孩子們,狠狠地瞪了一眼:“誰叫你們亂唱了?走路不看路,你爹孃怎麼教的?”

小易面紅耳赤的,橋上的人都駭了一跳,連車內的寡月也不解小易原來脾氣也很大的。

對小孩子發火的小易還是頗有些可愛的,本來陰沉的心情,因着方纔的事情突然好轉了許多。

小易也終於明白了方纔主子問他的意思了,臉垮了下來,心裡頗有些苦。

主子,他不是故意的……

回到宅子裡,寡月聽寧遠說顧九沒有回隱月閣,在廚房裡頭。

聽着顧九還在,寡月心中溫暖,回了房。

小易將馬車停放好,將馬匹引入馬廄中後,便悶悶不樂的去廚房熬藥去了。

廚房裡頭,顧九瞧着他一直苦着臉不禁狐疑起來。

“你怎麼了?小易?”顧九問道。

小易漫不經心地熬着藥,見顧九問起,心中“咯噔”了一下,本是打算死死地瞞下去的。

卻又在腦中閃過一絲光影,連歌都編了,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是刻意是什麼?

想着小易眉頭深皺,這事情還是同九爺商量一下,興許九爺有解決的辦法。

想着小易將爐子裡的火撥小了些,讓細火慢慢熬藥,朝顧九走去。

——

“竟敢編了歌謠來辱他!”顧九握着鍋鏟的手猛然一用力。

會是誰呢?這麼做最大的獲利者是誰?

她不知道來人是誰又如何以牙還牙?!

別讓她查出來是誰做的!

“小易,這鍋裡的菜等會兒將它盛起來,還有幾盤在桌上,飯我已經煮好了,你等會兒給你主子送去。我去一趟隱月閣了再回來……”顧九方吩咐道,正要放下鍋鏟,響了想又覺得不妥。

凝了一眼小易水靈靈的眸子,顧九道:“還是我去送飯吧……”

若是她離開了,以那人的聰明不難猜出是小易告知她了這些事情。

小易感激的點頭,他便知道兩個主子都是世間極其好的主。

伺候完寡月用飯,顧九笑着收拾碗筷,邊說道:“寡月,半個月沒回去了,我回去閣裡拿幾件衣服,還有些用的,再問問隱月閣的情況。”

“嗯……”用完晚飯,正在整理稿子的少年淡淡地答道。

顧九沒有料到寡月這麼好說話,訝了一下後,柔聲道:“我會早些回來的。”

等顧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少年才擡起臉,沉鬱的鳳眸,陰鷙而又複雜。

顧九換好男裝後就朝着隱月閣步行而去。

快十多日沒有出門了,也頗有些感慨的。

一路上顧九不是沒有聽到那些編的讓人惡寒的歌謠。

這一定是人刻意而爲的!

竟敢辱她的夫君!

就祈禱着,別讓她查出來了。

只是……那些人怎地就能想到芙蓉帳暖嘆銷魂的?

那病弱公子真的這麼銷魂嗎?

顧九一面被那些歌謠弄得面紅耳赤,一面又不禁回憶起自己戲弄那少年時候的場景。

或許……很銷魂也說不定呢?

一陣涼風吹過,顧九爲自己的想法惡寒了一下。

她是不是太不知輕重了,這個時候她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借靳南衣斷袖之事生事,又將靳南衣體弱之事擴大化,說他無能又好男風,並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傳得滿城風雨,不是高官便是貴族。

顧九想不到除去晉候府和太子以外其他的人。

或者,是孤蘇鬱的人?

顧九搖搖頭,恍惚間她人已走至隱月閣前。

紫砂見到將近十日未見的主子,訝了一下,沒有迎上去,因着顧九說過,旁人面前還是當做不認識的好。

顧九徑直的朝着管事的內閣走去。

她進去後過了約莫一刻鐘後,紫砂才進去。

紫砂跟進去,上了樓才瞧見顧九已褪下斗笠與斗篷。

“東廂西廂,南苑被苑來了些什麼人?”顧九聽到紫砂的腳步聲,邊倒茶邊問道。

“東廂現在沒人,西廂裡有四位夫人來的有些時候了,還沒有走,南苑裡是兩位官爺,北苑裡是一位公子……”

紫砂將說完,顧九便將暗閣的門打開了,瞧不見這四房裡頭的場景。

她將那四個木桶一樣的東西一個一個打開,又朝着紫砂道:“今日都來了些什麼人?有沒有聽到關於……”她頓了一下,再道,“關於靳公子的事……”

紫砂莫名地紅了臉,顯然是聽到了什麼。

“說。”顧九沉聲道,一面將北邊的木桶關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北苑的那個公子定是歇下了。

紫砂邊解釋着,顧九邊將南苑的木桶聽器打開,湊近聽了一會,聲音雖小,卻也聽得到是說什麼兵部侍郎新立的事情,沒什麼用處,於是闔上了。

顧九想着西廂的四位夫人,女人四個,不是打骨牌還能幹嘛?

她頗爲無可奈何的勾脣,指尖卻將木桶打開,一陣輕微地噼裡啪啦聲。

還真是打骨牌的?

顧九眉頭一皺。

西廂,牡丹居。

四個命婦也確實是來大骨牌的,因着在家裡被丈夫兒子管束着,於是藉着給他們買酒的名義來隱月閣裡頭打起骨牌來了。雖說不是一品的誥命夫人,但也都是權貴之妻。

“段夫人,您頭上簪子在哪裡打的?真的很獨特!”

“你還不知道啊?那天我陪着我表姐去白馬寺啊,靳夫人就是帶的這簪子,皇后和太子妃都賞賜了她好些東西呢,好看不?我去城南玉石店裡找了一遭,還真有賣的,於是給家裡的女眷都安置了一支。”

聽到這裡顧九眉頭一皺。

“靳夫人?靳南衣的嫡母?”

“是啊,就是謝家的謝珍啊,與我們同一年出嫁的那個!”

“哎呀,我聽說她兒子在白馬寺裡頭聽誦經聽到吐血,哎呀呀真真是太弱了。”

“不光如此,還說是個好男風的!不喜歡女人呢!”

------題外話------

十點審覈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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