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衙門。
衙門西南邊的大牢裡。
年慶生昏迷着被聶清源送進衙門大牢。到了天快黑時他才睜開眼,發現自個躺在衙門大牢裡。
讓他驚恐的不是衙門大牢,而是身旁的這個黑臉漢子他認識,這不是淮安府君樂坊的那個黑麪閻羅嗎,他咋被關在這裡。
年慶生用手撫摸着紅腫清淤的臉,心裡直叫苦,不就是想弄些吃的,咋就讓人暴揍一頓,還被丟進這大牢裡。
想着竟然哭了起來,那腌臢的醜惡的臉上糊滿了鼻涕眼淚,讓人瞅了直乾嘔。
正閉目養神的驚風睜開眼,鄙夷的瞄了他一眼,被他抽噎低聲的哭泣弄的心裡煩躁不已。
“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遇事會哭倒也罷了,竟然還像個膽小懦弱的婆娘似的低聲抽泣!真是磕磣人!”
“還有,你趕快給老子閉嘴!滾一邊去,不然老子捏死你個廢物!”
年慶生被驚風的惡言嚇的憋住了氣,像條死狗一般縮在牢房的角落裡。
陰暗的牢房瞬間恢復了平靜。
月光透過緩慢移動的黑雲時隱時現,衙門不遠處巷道轉角邊依稀站着一個詭異的人影。
亥時末,外面依然寂靜的可怕,彷彿黑暗要吞噬一切。
那個已經靜寂的要和黑夜融爲一體的黑影迅速掠過衙門高高的圍牆,彷彿幽靈般消失了。
義渠擎天在前衙轉了一圈,就徑直向牢房竄去。
不到一刻鐘的時辰,他已經在安順破敗的大牢裡找到了驚風。
驚風瞧到自家少主再次帶上了銀面具,來了牢房,心存羞愧,黝黑的臉不禁有些發燙,“少主,你……屬下無能,讓少主擔憂了。”
“別說廢話了,快些跟我走!”義渠擎天的陰鬱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
驚風雙手突然一用力把手上的鐵鏈震的四分五裂。
鐵鏈碎裂的聲音驚醒了大牢裡的其他犯人,他們都爬到牢房的木柵欄上,死氣沉沉的眼神驚異的望着驚風主僕,想到有人膽敢來劫獄,那些亡命之徒的眼中都透露出一些羨慕和渴望。
恢復自由的驚風正要隨着少主離開,腳腕卻被東西拖住,他低頭瞧到是那個讓人厭惡的年慶生。
驚風鄙夷的望着他,冷聲呵斥,“快快放開,不然廢了你!”
“大英雄,大爺,求求你們把小的也帶走吧,我一定會給你們做牛做馬,忠心無二的伺候你們!”年慶生忍着心頭對驚風的懼怕求生的慾望苦苦支撐着他。
義渠擎天原本想示意驚風一掌拍死他,可是想到自個目前的處境,就改變了主意。
“驚風帶走他!”
少主的四個字差點驚的驚風摔倒,他目光定定的望着少主,臉上是濃濃的不可置信。
“你在這裡待了幾個時辰就長本事了?聽不懂我的話了嗎?”義渠擎天冷冷的撂下這句話,飄然出了這到處瀰漫着腐敗惡臭的牢房。
驚風望着自家少主的背影消失,他還是沒從少主的話裡反應過來。
年慶生見義渠擎天答應帶走他,掙扎着爬起給驚風磕着頭,“大英雄,我年慶生一定不會給你們丟臉的,你就帶我走吧。”
瞧着年慶生對自個感激涕零的樣子。
驚風忽然想明白了,少主從來不做無用的事情,他是想利用年慶生熟悉安順的情況,爲他們做事。
驚風把年慶生手上綁着的麻繩解開,瞥眼興奮不已的年慶生。
他黑着臉,涼涼的說着,“你要牢記,跟了我們就要忠心耿耿,如有背叛之心,你就像這根木頭!”
他一掌劈向了身側牢房的木柵欄,咔嚓一聲響,那比小腿還粗上許多的木頭頓時斷了兩三根。
那間牢房的三個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驚風,一瞬他們就清醒過來,有倆人佝僂着身子依次從破了洞的木柵欄裡鑽了出來。
他們齊齊的跪倒在驚風的面前,連磕仨頭,纔出聲求着,“大俠也帶我們走吧,我們兄弟仨已經沒有了家,願跟着你們赴湯蹈火,我們不怕死!”
驚風瞧瞧眼前的倆人都是莽撞粗魯的漢子,比那軟弱無力的年慶生要好上許多。
既然少主連這個膿包都能瞧上,自個要是把這倆壯漢帶回去,少主心裡的火氣可能會少好多。
他掩飾住心裡的竊喜,不動聲色的打量了這倆人,面無表情的說着,“路是你們自個選的,但願你們不會後悔!”
那仨人瞧着驚風願意帶他們,那個年紀捎大些的臉上顯着驚喜,“大俠放下,在下王鐵生和大兄弟王木生、小兄弟王土生因爲無法忍受別人的欺負,打殘了人,被抓到這裡做苦力,我們連一絲自由都沒有,跟着大俠無論多艱難,總好過這大牢,我們絕不會後悔!”
敬風心裡暗自哼了一聲,你們這些蠢貨,要是進了我們的山洞,瞧到那黑水暗潭和蛇窟蠍子洞,就知道啥是福窩蜜罐了。
他又掃了他們一眼,“要走就快一些,別再囉嗦!”
王鐵生又鑽進了牢裡,激動的叫着自個的小兄弟,“土生,咱們能出去了,快讓大哥揹你出去!”
王土生瞧着大哥的臉,有些悲切的說着,“大哥,我的腿已經壞了,即使出去也做不成一點的活,不想再拖累你和二哥,你們儘快離開吧。”
王鐵生黑了臉,“不行,我在爹孃跟前發過誓,要好好的把你們養大,就是死咱三兄弟也要死在一起!”
“土生,大哥說的對,我們要生死相依,永不分開!”王木生也鑽進了老房。
他說罷,就伏下身子,“大哥,你把三弟放在我的背上,我揹他出去,別耽擱了大俠的正經事情!”
原本要發火的驚風瞧着他們兄弟情深,就閉上了嘴,在前面帶路。
驚風怕他們跟不上,就在前面放緩了腳步開路,那弟兄仨人在後面穩穩的跟着。
只有年慶生早早的就落在了後面。他知道這是大牢,也不敢大聲呼喚,只能小聲叫着,“大英雄,等等小的。”
驚風回頭望着他,冷聲譏笑,“你這軟腳蝦,我們要你也沒啥用,這次是你自個運氣好,該滾哪滾哪!別纏着老子!”
驚風說着疾步衝到年慶生面前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厲聲呵斥着,“還有,你要是敢透露今夜的事情,多說一個字,當心你的腦袋!”
年慶生的身子本就虛弱,昨兒又捱了一頓暴打,爲了求生,他才硬着頭皮強撐着。
脖子上觸到冰冷的刀刃,他身子哆嗦的快要站不住,“大……英雄……別……別殺……我……不敢”
驚風纔沒功夫和他墨跡,收了大刀,朝前面的那仨漢子說了句,“我們走!”
年慶生呆滯的望着驚風他們幾人離開。
他的身子撲通一聲癱軟在地,原想着遇上貴人不但逃出大牢,還能跟着這些人混口飯吃。可是遭了人家嫌棄,他也只好蹣跚着腳步沿着驚風他們走的路線往府衙外面逃去。
驚風的功夫想出這衙門的圍牆是輕而易舉,可是瞧着那倆沒有一絲武功的漢子,而且還帶着一個病殘的兄弟,估計他們無法翻越這圍牆。
他只好劈斷了一根樹杆,架在牆上,讓他們踩着樹杆翻過圍牆。
年慶生走到這裡,正發愁上不去高牆。
可是瞧到圍牆下搭着唯一的一根樹杆,他心裡有些害怕,可是想到要是再被人抓回去,自個虛弱的身子很可能在大牢裡活不過仨月。
他也咬緊牙關膽戰心驚的上了樹杆,很悲催的從樹杆上摔下來三次,最後終於爬上了圍牆,閉眼跳下圍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誰知竟然摔斷了腿,這下心裡暗恨,還不如不逃獄,費勁力氣,沒逃出去,還跌斷了腿,這下是徹底的走不出衙門這地方了。
驚風帶着那仨人跳下圍牆,瞧着靜寂的小巷子,知道少主已經離開,他徑直帶走他們往客棧趕去。
果然到了客棧門外,他已經發現少主的馬車已經駛出了客棧。
義渠擎天掀開車簾,掃了眼驚風他們,就放下了簾子。
驚風知道少主的意思,他讓那仨人跳上後面的馬車,自個把少主馬車上的車伕換了下來。
幾輛馬車快速的離開了安順,往淮安府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