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晨曦透過銀藍色的紗窗照進屋來,微風輕拂帶來秋海棠的淡淡花香。 。
何輕語起牀梳洗打扮了一番,去院子裡散了一會步,神清氣爽地回房用早膳。剛喝了半碗桂花蓮子羹,畫眉就笑盈盈地走了進來,行禮道:“小姐,三皇子來了,老太太請你到前面去見客。”
何輕語微愕,這位三皇子過府拜訪,示免來得太早了些,這才辰時三刻。她雖不願見他,可徐母着人來喚,而且他又是天家的人,得罪不起,只得收拾一番,扶着子衿的手,帶着綠穗跟着畫眉往正房去。
一進房,就看到徐母滿臉笑容地在和三皇子說話,李氏含笑陪坐一旁,何輕語走上前一一襝衽行禮。
“昨日是熠莽撞了,不該在希真兄送語妹妹回府的路上,請希真兄上去喝茶,讓語妹妹獨自回家,路遇驚馬,害得語妹妹受了傷。今日熠特來向語妹妹請罪,請語妹妹原諒熠的無心之失。”何輕語雖用秀髮遮攔了一下額頭,但是三皇子還是看到了那道青紫色的痕跡,知道昨日那一下撞得頗重,起身向她行禮致歉。
何輕語側開身子,沒有受他的禮,淡淡地道:“昨日之事是個意外,與三皇子無關,三皇子無須向民女道歉。”
三皇子微微一笑,當着徐母、李氏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說了幾句客套話,略坐了坐,便告辭離去。
李氏牽着何輕語的小手,一起送他出門,剛走到院門口,就見饒紫雲搖搖擺擺地迎面走來,她穿着嶄新白色中衣,桃紅色繡海棠的對襟褙子和紫色百褶裙,腰上佩帶的一串金色小鈴鐺,隨着她的走動,發出清脆的鈴聲。
李氏微微蹙眉,不悅的神色一閃而過,她明明派人去通知各位小姐,家有外男來訪,不要來正房,這饒紫雲怎麼會來?還打扮的如此嬌豔,真是不懂禮數。
“雲兒見過三皇子。”饒紫雲屈膝行禮,聲音輕柔婉轉,如黃河九曲十八彎,還帶着顫音,姿態嫵媚**,如弱柳扶風,風情萬種。
“不必多禮,起來吧。”三皇子雙手虛扶。
“謝三皇子。”饒紫雲緩緩起身,微微擡眸,帶着些許嬌羞地眼神瞥了眼三皇子,抿脣一笑,低下頭去,露出白皙的玉頸。
何輕語愕然,這饒紫雲想幹什麼?她是要勾引三皇子嗎?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三皇子脣角上勾,一抹譏笑轉瞬即逝,投懷送抱的女子見多了,象這樣大膽直白的勾引到是第一次遇見,摸了摸下巴,回頭拱手道:“夫人、語妹妹請留步,熠告辭,改日再來拜訪。”
“三皇子請慢走。”李氏和何輕語停了步,讓管家送了三皇子出去,轉身回房,都沒有理會還在搔首弄姿的饒紫雲。
何輕語陪着徐母、李氏說了一會兒的話,待徐氏三姐妹和謝丹萍來請安後,就結伴往花園走去。姐妹們在一起,不過就是喝茶聊天,賞花撲蝶,下棋畫畫。
謝丹萍喜歡下棋,在花園石亭一坐下,就命人擺好棋盤,硬拉着要何輕語陪她下。
“萍妹妹,你棋藝高超,我本就不及你,這會子我餓得兩眼發黑,頭髮暈,就更不會下了,好妹妹,你就放過我吧!”琴棋書畫中,何輕語最討厭的就是下圍棋。
見何輕語說的可憐,徐偵笑着幫她解圍道:“萍妹妹,我陪你下。”
有徐偵陪着謝丹萍下棋,何輕語就一邊吃糕點充飢,一邊看徐伈畫徐倩撲蝶圖。
“我描繪不出蝴蝶的生動傳神之姿,這撲蝶圖名不符實。”徐伈沮喪地擱下筆。
何輕語湊近一看,微微一笑,提筆在蝴蝶上添了幾筆,那幾只蝴蝶便如活的一般,在花中翩翩飛舞。
“語姐姐好厲害,偵姐姐、萍姐姐你們快來看。”徐倩驚呼道。
徐偵和謝丹萍笑着起身一同觀賞,花鮮蝶舞美人嬌俏,好一幅美人撲蝶圖。
徐伈抓着何輕語的手搖晃,“語姐姐,這畫蝴蝶的技法,你要教我,你一定要教我。”
何輕語笑道:“我也剛學畫,那能教你,我們互相學習吧。”
“我平日最喜歡畫花草,語姐姐喜歡畫什麼?”徐伈問道。
“我?”何輕語眸光微轉,歪着頭,露出俏皮可愛的小模樣,“我呀,最喜歡畫鳳凰。”
“神鳥鳳凰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身披五彩色羽毛是禽鳥中最難畫的,想不到語姐姐會畫,今天伈兒要大開眼見了!”徐伈興奮的雙眸放亮,把筆塞進何輕語的手中,“姐姐快畫,快畫。”。
何輕語在一張空白的宣紙上畫了起來,待她畫完,四人呆愣了一下,才異口同聲地問道:“這就是鳳凰?”
“嗯哼。”何輕語擱下筆,忍着笑,表情認真地點頭道:“這就是神鳥鳳凰。”
“這怎麼會是鳳凰?這……這分明是一隻小雞啊!”徐伈急得小臉通紅。
何輕語端着茶杯,一臉壞笑。
綠穗湊過來一看,掩嘴笑道:“小姐又淘氣了。”
又?
徐倩眸中一亮,挽住綠穗的胳膊,笑道:“聽綠穗姐姐這話,這裡面必有典故,快點告訴我們,也讓我們聽着樂一樂。”
“是。”綠穗笑,“那日,教小姐的沈先生得到一幅《儀鳳圖》,便和小姐一起評畫,怎麼評奴婢沒記住,只記得小姐說,鳳凰有什麼好的,又不能吃,又不會下蛋,還不如一隻雞,雞不但可以吃肉,還能下蛋,吃不完的蛋還能拿出去換銀子,比供上神壇上的鳳凰要強得多,就畫了一幅和這幅一樣的小雞啄米圖送給先生。”
“小雞啄米圖!”徐氏姐妹和謝丹萍都笑了起來,“這名字取得好,雞可不就吃米長大的。”
“小雞吃了米就會長大,長大了就能生蛋,蛋可以孵小雞,雞生蛋蛋生雞,這樣一累積,可是一大筆財富,就可以換好多銀子。”何輕語笑呵呵地道。
“哼,一個千金小姐怎能如此市儈,張口閉口就知道銀子銀子,也不怕旁人笑話,真是滿身的銅臭味,沒得帶壞了姐妹們。”饒紫雲從**中轉了出來,嗤笑道。
何輕語臉色一沉,冷笑道:“我是市儈,我是喜歡銀子,比不得饒小姐清高,視錢財如糞土。只是饒小姐,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穿的這些綾羅綢緞,你頭上戴的這些金銀首飾,你每天吃的雞鴨魚肉,樣樣都是用銀子買回來的,沒有銀子,你早餓死了、凍死了。”
饒紫雲一窒,不甘心地強辯道:“那也必要象你一樣時時惦記着銀子,看着什麼東西都想着換成銀子,收禮也只收金銀錁子吧。”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跟我一樣?”何輕語斜睨饒紫雲一眼,“錢財雖是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它是活命之資,養家之本,故天下人皆愛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人愛財,不擇手段。這些豈是你這種愚昧無知之人所能明瞭的?”
說完,何輕語也不去看饒紫雲的臉色,帶着子衿和綠穗飄然離去。
徐氏三姐妹和謝丹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