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裡頭的梅花長得很好,不過倒是沒有像旁的靈氣充足的地兒的梅花一樣一年都開着,這一會子鬱鬱蔥蔥的,葉子剛好就成了一片陰涼之處。 “看來,小炘是沒想着要回來瞧瞧了,那個小太子與他的緣分,終究還是好的,不像我……”那樹下一張不知從哪裡挪來的美人榻上斜斜的躺着一個紅衣女子,瞧着那身段與面貌,就是前幾日做了一些壞事然後沒了消息的白琯溪。 “不像你什麼?琯溪姐,你自己做了那樣子的事情卻躲在這裡享清閒,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被小炘罵了一頓,而且他現在是越來越喜歡拿他的玉鋒劍來指着我了!”這如同怨婦一般怨氣十足的聲音,聽着就曉得是木塵珏了。 自打那一日去了凡塵間的太子宮,送了復元丹,本來因着破天荒的白沁炘喊了他一句“塵珏”讓他歡喜得不得了,可是他變化成一隻小白狐的模樣鑽進風瀚宇懷裡的場景今日還歷歷在目呢,這真真是要打了他的醋缸子了。 白琯溪一雙杏眸就半合着,懶懶的看着木塵珏,總過是自己沒有好好同他說明當時的來意,只是一味的逼着他拿着忘魂散來。 “小炘拿劍指着你也不是一回兩回一朝一夕的事情,你何必每回都計較這件事,他不見得就真的殺了你。這一回,真是我的錯,沒跟他說清楚,到底讓你受了委屈,不如你就告訴我小炘的酒埋在何處吧?”白琯溪這巧笑焉兮的模樣,瞧起來一點都沒有失了至愛之人的痛苦。 木塵珏這一剎那真是懷疑白沁炘聽見白琯溪給那個王爺餵了忘魂散那氣得想打他的反應,眼前這女子還在掛念這他的酒,本來木塵珏就是因着白琯溪的事情得罪了白沁炘的,若是再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那到時候就是自討苦吃了。 “你自己想喝去找小炘要,不要在我這裡套話。只是我確實是瞧不出,你這廝對那個凡塵間的小王爺到底有着多少情分的,你到底是想不想同那個小王爺好好過日子?”木塵珏這廂也不知何時學會了這樣直接爽利的說話,着實是直直的刺進了白琯溪這小心肝裡頭。 白琯溪垂下了眸子,只是臥在美人榻上,一聲不發。 是啊,我到底對天華有着多少情分?這忘魂散,是我一廂情願的給他喂下,是我沒有問他,就這樣斷了他所有憧憬和念想……想着想着,榻上的美人,一行清淚沿着臉頰落了下來,一顆芳心幾欲碎裂。 木塵珏明眼看見自己把這心裡就是個小女子的白琯溪惹哭了,一時心下內疚,就討了一小罈子酒出來,這本來是前兩天要交給白沁炘,但是給忘了的。 “琯溪姐,這凡塵間一句話,借酒澆愁愁更愁的,你少喝一些,只當解解肚子裡頭的酒蟲就罷了。你如若當真想回去,我自是有法子的,小炘一手推算之術那樣的好,你怎麼就不曉得去好好問問他呢?”木塵珏自己變了一張凳子坐在美人榻的邊上,把手裡的那個巴掌大的玉壺給白琯溪遞了過去。
睜開眼睛看着那玉壺,接了過來,扒開蓋子就飲了一口,這泉香酒洌的道理她是知曉的,只是這木塵珏用山泉釀出來的酒,總是愈發醇厚一些,溫和得,剛剛好合了白沁炘的口味。 白琯溪心裡涼涼的,正好有着這酒來暖一暖:“就算是小炘能推算出我同他的緣分幾時到了盡頭,那又能如何?他若是被我所累,壞了大好的前程,再壞了這一世的性命,那……” 木塵珏看着這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子,有一個人愛着自個兒哪裡就不好了?這一世還沒過去,誰就去想下一世的事情了:“你從前可不是這樣子,敢愛敢恨的模樣沒有如今這樣的矯情了。你們好不容易再聚了,卻你自己親手斷了,我只問你,你對那個小王爺,到底有情無情?” 聽見木塵珏這樣子說,白琯溪這心裡是刺刺的,像是被蟲子咬着的疼了起來:“你這會子來關心我的感情做什麼?你自己的事情都還沒妥善解決就來管起我來了,小炘對你,終究不像是有別的情意,你也該學學我,懂得放下才是。” 這話鋒一轉,倒是把事情都推到了木塵珏自個兒身上去了,其實他也曉得的,白沁炘終究這心裡是把他放在一能說笑的知己好友上,可是他這心裡頭的想着的,又有誰真能明瞭? “你不必管我,我會問這一些,不過是小炘託我來問一問的,這樣一段大好的姻緣,你想不要,小炘都不想你不要。如若以後你能帶着對那個小王爺真真切切的情意來找我,我會給你指一條路的,只願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木塵珏在這裡這會子着實是幫不了這固執的女子,只能先走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哪有那樣容易啊…… 在皇宮這邊,這兵馬大元帥的林雲飛,禁軍大統領的劉子林一步一步送人出了皇宮倒是能見那麼一回兩回的,但是看見這身着團龍黃袍的皇帝陛下風昊來這樣子送人,真真是少見的。 白沁炘把蘭姨準備的所有東西都藏進了袖裡乾坤之中,然後就跟風昊要了一輛外頭看上去普普通通就是大了些的馬車,實則裡頭各種東西都是齊備了的,一些牀褥一併起居所用的,都帶了,要是這小娃娃瘦了一些些,那就不好跟皇帝交代了。 而且這皇帝還把一小塊雕着麒麟的玉石交給了白沁炘,同風瀚宇說了,若是沿途有些地兒的官做了什麼貪贓枉法魚肉百姓的事情,全憑他做主了,要殺要剮都行,寫封書信告知他或是在林雲飛養着的一些有學識心裡有百姓的人裡挑幾個補上就行了。 這下子,這太子手上的權力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歷來風凌國還沒瞧見有哪一個太子能得到皇帝這樣的信任,在年歲還這樣子小的時候就得了這樣子的權力。 “一路上若是受了委屈,該打打,該送府衙的就送過去,若是那些州官不好了,咱們就換了。還有,若是見着有哪裡的百姓受了苦,縣官就先得教訓一下,然後糧倉先放放。你手上這一方璽印,見印如見朕。”風昊一邊
嘮嘮叨叨的說着,風瀚宇就在一旁好好的聽着。 林雲飛是見過風昊這一副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模樣,但是一旁的劉子林沒有啊,見着自家平日裡威嚴極了的陛下竟然也有這樣子絮絮叨叨的時候,着實是嚇着了。 而且皇帝陛下,哪有您這樣子放任太子的?這朝廷向來選拔官員都是看的不僅僅是才學,更多還要有品行,畢竟這做皇帝的,獨獨有了一顆愛民如子的心。如今雖說謝家在這朝廷之中着實是壞了朝廷的風氣,但是這換官之事,哪裡就那樣容易了。 這小太子是有自己的想法確實是不錯的,但是您這樣子,會不會是嬌慣了一些? “父皇,兒臣自然會有分寸的。您就回去吧,有着小白在,您還會怕兒臣受委屈不成?”風瀚宇躬身一禮,最終還是攔住了來相送的人的腳步。 林雲飛眉眼含笑,看着風瀚宇:“如今出門,萬事皆要仔細小心,這一個錦囊,在路上再打開吧。” “多謝舅舅。”風瀚宇很乖的再是一禮。 白沁炘這裡就有一些不耐煩了,想着趁這個機會,能把這久居宮闈的糰子帶出去透透氣真是不容易,還要這小糰子來操心這些那怎麼行,現下臉色就要有些不好了。而在他身旁的糰子早就曉得了他的心思。 “父皇,舅舅,大統領,你們就此止步吧,一路上我們自己會小心的。”糰子這話一出,那本來是想要臉色不好的人,臉色就好了起來。 那馬車本來是一個小太監牽着的,白沁炘取出了在那蒹葭流水上邊摘下來的一片葉子,施了術法,就變成了一個待會能駕車的小廝。 見着白沁炘這樣一手的出神入化,林雲飛和劉子林心裡也是暗驚,這樣的人爲友自然是好的,若是爲敵,那就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在開玩笑了。 白沁炘看着那小廝結果小太監手中牽馬的繩子,就回頭看着風瀚宇:“糰子,你先到馬車上去好好坐着,我同你父皇說幾句話。” “好。”風瀚宇向來是很聽話就自個兒鑽到馬車裡頭。 看見風瀚宇進去了,白沁炘這才冷了臉色:“你這小皇帝也真是我,我與糰子這一回出去,一來是要給他尋藥,二來是要帶他散散心,你這些日子好好肅清你的朝廷,別讓我的小糰子操勞。” 見着他這有些護……護愛情切的模樣,這三人有些失笑了。 “這不是讓他歷練歷練嗎?白公子就不必擔憂了,宇兒自己是有分寸的。”風昊在白沁炘面前只能陪一陪笑臉了。 林雲飛也想着開口說些什麼,但是被白沁炘的話攔住了。 “林大元帥,你身邊那個人,不錯,能信任的,日後多多依靠,或許還能保你一命。”一句話,就肯定了孟夜,前些日子見着那個人,再推算了一下,看來他們林家和風家命裡的劫數,總歸還是離不了他們兩個。 “多謝公子。”林雲飛抱拳一禮,孟夜的本事,他自然是知曉的。 終於是一番告別完了,離了這深宮牆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