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懵逼後,趙衛紅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趕忙繼續追問道。
“那其他科目呢?”
“總不會連體能都不練吧?”
“那咋可能!”
“體能還是要練一練的,三軍糾察每年也要考覈的!”
“考覈不通過的話,連士官都轉不上!”
一聽這話,趙衛紅緊繃着的臉色,這纔有所緩解。
剛纔聽胡忠平說,這便是一中隊的早操。
趙衛紅差點以爲三軍糾察根本不用訓練!
要是這樣的話,趙衛紅就得考慮考慮,自己這三個月的調訓,到底有沒有必要進行下去了。
不管糾察的職責,與基層作戰連隊有着多大的不同。
但糾察首先得是一名穿着軍裝的軍人,然後纔是一名糾察!
當兵的不訓練那還能叫軍人麼!
還好還好
三軍糾察並沒有趙衛紅想象中的那麼離譜
之所以會有這種形式的早操,可能也是因爲一中隊在一日生活制度的安排上,與其他單位有些不同?
趙衛紅在心中拼命的爲一中隊“找補。”
因爲他實在沒辦法接受這種事!
要是一兩個人不出操,那也就罷了,畢竟347團也不是人人都出操的。
比如負責做飯的炊事員,加班加到後半夜的機關幹部.等等。
但這種成建制不出早操的行爲.
趙衛紅還是頭一回見!
霎時間,趙衛紅竟是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錯覺!
這特麼還是部隊麼!
自己真的沒有來錯地方嗎?
而胡忠平接下來的話,更是大大加深了趙衛紅這種感覺!
“衛紅,你可別小瞧咱們中隊的考覈!”
“非常嚴格的!”
見趙衛紅提起了這檔子事,胡忠平突然露出了十分“不堪回首”的表情,悽悽然的說道。
“你是沒看到啊!”
“去年我的新兵連班長,因爲俯臥撐沒及格,導致沒轉上四期,直接退伍回家了!”
“.”
“班長.你等會.”
“俯臥撐?沒及格?”
“對啊!咋了?”
“伱這是啥表情?”
“你們作戰部隊,不練俯臥撐咋的?”
聞言,趙衛紅有些木訥的搖了搖頭,很是微妙的開口道。
“練是練的.”
“但這玩意啥時候成考覈科目了?”
胡忠平想要說明一中隊考覈之殘酷的感慨,在趙衛紅耳中彷彿變成了不可名狀之物的低語,令他非常難以理解,臉上盡是茫然的表情。
“班長,你能不能給我講講,咱們中隊考覈時還考什麼科目?”
一聽這話,胡忠平立馬掰着手指頭,給趙衛紅介紹開了。
單雙槓一練習俯臥撐.仰臥起坐三公里.還特麼是徒手的.
這些在347團,只能勉強算是熱身活動的內容,在胡忠平口中儼然就是千難萬難的考覈科目!
更艹蛋的是,一中隊通過考覈的標準,跟347團也不大一樣!
下連之後,趙衛紅在考覈時,就從來沒有聽人提起過“及格”和“良好”的事。
通過考覈的唯一標準,那就是“優秀!”
347團當中,有一個算一個,只要成績達不到“優秀”,那和“不及格”也沒什麼差別,還得加練!
可到了一中隊,主打的便是一個“六十分萬歲!”
什麼優秀?什麼良好?
不存在的!
只要能達到最低要求的“及格”,便意味着通過了考覈!
趙衛紅現在非常好奇。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俯臥撐的及格標準,貌似是兩分鐘內,做完四十個還是五十個來着?
這玩意趙衛紅是真記不清了。
在趙衛紅的印象裡,他貌似從來都沒有接受過有關於俯臥撐的考覈,記不清楚是正常的。
但不管是四十個還是五十個,趙衛紅尋思着,這不都是一口氣的事嗎?
區區五十個俯臥撐還用得上兩分鐘?
趙衛紅要是用時超過二十秒,他都得找塊豆腐給自己一頭撞死!
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兩分鐘內,連五十個俯臥撐都做不上?
片刻後,趙衛紅的臉上突然露出了非常奇怪的表情。
“班長,我問一嘴啊”
“您這些科目的成績.怎麼樣?”
聞言,胡忠平抿了抿嘴,隨即淡淡一笑,很是自得的表示道。
“一般吧~”
“勉勉強強良好,通過考覈那是綽綽有餘!”
趙衛紅:“.”
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在347團,所經歷的一切。
再看看胡忠平現在一臉得意的模樣。
趙衛紅現在一時間有些鬧不清楚,他和胡忠平,到底誰纔是那個當了“假兵”的人!
其實這就是趙衛紅見識少了。
作爲省jun區領導下的“特種兵”,糾察部隊的訓練強度,其實已經算高的了。
畢竟他們還要維持體型,總不能大腹便便的出去執勤,那多影響軍人的形象啊!
像是倉庫保管隊,又或者負責組織,訓練民兵,預備役的保障隊,平時的訓練強度就更低了,跟不訓練也沒什麼差別。
而幹休所的勤務人員,那更是乾脆不訓練,並且轉士官也非常輕鬆,只要願意留,閉着眼睛都能轉四期!
要不是因爲五期往上的士官,對於專業技術有着非常嚴格的要求,幹休所裡冒出來個五期,甚至是六期的士官,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些單位的成員,雖然同樣身着軍裝,也是妥妥的現役軍人。
但他們的訓練強度,跟作戰部隊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因爲兩者的職能不同,對於訓練,又或者說是考覈的要求,自然也不盡相同,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但這些事情,趙衛紅明顯是不知道的。
還是那句話。
趙衛紅現在就是感覺自己走錯地方了!
這裡可以是任何地方,但特麼絕對不是部隊!
“班長.”
“嗯?咋了?”
聽見趙衛紅的呼喚,已經躺回牀上的胡忠平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表示道。
“衛紅,要不你就跟我一樣,睡個回籠覺。”
“昨晚你那麼晚才睡,困壞了吧?”
“睡吧,快吃飯了我叫你。”
胡忠平這番話,看起來似乎十分“貼心。”
但趙衛紅聽在耳裡,卻是如鯁在喉,渾身上下那叫一個別扭!
“唉算了”
“班長,你還是給我安排個擔當區吧。”
“咱們總不能連衛生都不收拾吧?”
“衛紅,你咋了?困迷糊了?”
“今天早上咋老說胡話呢?”
“咋可能不收拾衛生呢?”
聞言,趙衛紅頓時鬆了口氣,正要開口,便見胡忠平笑眯眯的繼續說道。
“不過收拾衛生的事,跟你沒關係。”
“衛生區域早就劃分好了,會有人收拾的。”
“再說了,你是客人,咋能讓你收拾衛生呢?”
見趙衛紅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胡忠平趕忙一錘定音道!
“好了!衛紅!”
“趕緊睡個回籠覺吧!養精蓄銳,才能更好的訓練!”
哪怕是在這種關頭。
胡忠平依舊想將趙衛紅的注意力,轉移到訓練方面。
“班長.你睡吧.”
“我自己出去跑兩圈.”
“行!”
將鋪位快速收拾整齊,趙衛紅便大步走出了宿舍。
胡忠平看在眼裡,卻是什麼也沒有說。
在他看來,趙衛紅現在只要不惦記背條令,幹啥都行!
喜歡訓練?
訓練好啊!
練的愈多,背條令的時間不就越少,胡忠平不就能愈輕鬆?
舒舒服服的在牀上翻了個身。
胡忠平的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直到走出樓內,看着眼前逼仄的營區。
趙衛紅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眼前的營區雖然看起來十分“高大上。”
但在最初設計時,這座營區似乎就沒有考慮過訓練的事。
約莫三個籃球場大小的操場,僅能勉強滿足隊列訓練的需要。
可若是想跑個步,那就有點困難了。
地方太小,根本施展不開,沒跑幾步就要轉個直角彎,速度想快都快不起來。
默默走到操場中央,趙衛紅回身,望了一眼身後聳立着的大樓。
秋分已過,太陽露面的愈來愈遲。
趙衛紅放眼望去,夜幕仍未完全褪去,爲眼前的建築籠罩着一層淺淺的黑紗。
只有零星幾盞燈光,透過窗戶閃爍着,又因樓外的黑紗顯得格外單薄。
見狀,趙衛紅抿了抿嘴,隨即不出聲的動了動嘴脣,似乎是說了些什麼。
但趙衛紅究竟默唸了些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呼”
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趙衛紅最後看了一眼稀疏的燈光,便回過身,在狹小的訓練場,開始了他一個人的早操。
趙衛紅跑的很慢,跟他在347團訓練時的速度,根本沒法比。
主要還是場地有限,趙衛紅稍微跑快一點,便被頻繁的轉彎搞得有些頭暈,實在是快不起來。
速度雖慢,但趙衛紅依舊在堅定的跑着。
每每路過樓前時。
趙衛紅總會擡起頭,看一眼高高懸掛在樓頂的國徽,還有迎風獵獵而響,無比鮮豔的國旗。
剛下連時,趙衛紅便知道了糾察部隊,其實是個半訓單位。
而對於來到一中隊之後的所見所聞,趙衛紅其實也早有預料。
畢竟,相較於基層單位的糾察,三軍糾察的執勤強度無疑會高上許多。
訓練時間少,那也是正常的。
但趙衛紅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啊!
這是訓練時間少嗎?
這是特麼根本不訓練吶!
雖然對於一日生活制度,一中隊依舊保持了軍人該有的尊重,該起牀的時候還知道隨着哨聲起牀集合,勉強走了一遍早操的形式。
但趙衛紅覺得,這樣的早操,還不如不出。
純粹就是在糊弄自己。
“踏踏踏”
趙衛紅急促的跑步聲,在樓前不斷迴盪。
而樓內的燈光,依舊沒有全部亮起的勢頭,反而又滅了幾盞。
見狀,趙衛紅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深深吸氣的同時,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軍人
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二三四!”
聽着這一聲堪稱“驚天動地”的口號,門口正在站崗的哨兵臉上,忽然露出了摻雜着三分迷茫,三分懵逼,還有三分困惑的表情!
顯然。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口號聲了!
伴隨着穿雲裂帛的口號聲,那一盞盞因爲哨聲亮起,片刻後又轉而熄滅的燈光,終於亮了起來!
無數暴躁的人影在窗前閃動,趙衛紅甚至還聽到了罵孃的聲音!
“誰啊?”
“抽瘋吶?”
“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了?”
但很快,這些雜亂的聲音便齊刷刷的消失不見。
因爲他們認出了那個正在奔跑的身影,其實並不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或者說,是一個跟他們,不太一樣的軍人!
趙衛紅!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口號聲一浪高過一浪,一聲厲過一聲!
這口令爲一中隊的營區,增添了一抹從未有過的激昂澎湃,又像是趙衛紅對這些糾察,言辭激烈的質問!
作爲軍人!
你們怎麼能夠這樣?
縱使一中隊,並不需要爲隨時可能到來的戰爭做準備。
但只要穿着這身軍裝,那就是一個兵,一個光榮的軍人!
當兵訓練,天經地義!
如果連訓練這檔子事都忘記了,那還叫特麼什麼兵!
如果這羣人,是趙衛紅手底下的兵。
那趙衛紅肯定要練死他們,沒的說!
但現在,趙衛紅只是一個調訓而來的“普通”新兵,無權對一中隊的行徑,指手畫腳。
趙衛紅也不奢望,自己可以改變這羣近乎於麻木,與自己印象中的軍人,格格不入的三軍糾察!
但,趙衛紅至少可以讓他們看看。
一個軍人,不,是一個真正的軍人,應該是什麼樣的!
“一二三四!”
伴隨着清晨灑下大地的第一縷陽光,趙衛紅的口令,再次呼嘯而出,爲一中隊帶來了一點小小的
活爹震撼!
“啥情況”
“誰在外面喊口號呢.?”
“咋?軍訓的學生路過營區門口了?”
伴隨着一陣充滿抱怨的呢喃。
一中隊的指導員,略顯煩躁的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楊驍站在窗邊的身影。
楊驍的手裡,還掐着一支香菸,正在楊驍口中飛速向後燃燒。
“你站在這幹啥呢?”
“外面啥情況啊?”
聞言,楊驍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依舊靜靜的站在窗邊。
直到手中的香菸,即將燃盡。
楊曉這纔有些沒頭沒尾的開口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
一中隊的指導員注意到,楊驍的語氣裡,帶着一股子莫名的悲憤。
而他的雙手,更是在微微顫抖,一如他此刻備受震撼的內心!
“這小子哪是來調訓的啊.”
“這特麼是給咱們中隊上強度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