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琢臉上一燙,誰要伺候他!口中卻不得不軟聲哀求,“是啊郎君,可能帶上我?”
“那要看你的表現了?”景延年笑看她。
蕭玉琢心頭大怒,不帶這麼捉弄人的吧?
景延年衝她勾了勾手指。
蕭玉琢滿心不甘,慢慢騰騰的磨蹭到他身邊。
“坐上來。”景延年笑容美好,可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一屋子的丫鬟霎時間紅了臉,紛紛低下頭去。
蕭玉琢臉上發燙,滿目譴責的看着景延年。
景延年卻好整以暇的拍了拍身邊軟榻,“坐上來,說說話,你想到哪兒去了?”
噗……她能說她想到“坐上來,自己動”了麼?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蕭玉琢咬牙切齒的在軟榻上坐下。
景延年擡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交,他掌心的溫度舒服的剛好。
“都出去吧。”景延年屏退丫鬟。
只剩下兩人的正房裡,四目相對,空氣裡都是纏綿的味道。
景延年拉着她的手,將她拽的傾覆在他身上。
蕭玉琢驚愕,“郎君不是要說說話麼?”
“夫人慾求不滿,爲夫只好先滿足你了。”景延年好笑的說着,翻身將她壓在美人榻上。
蕭玉琢驚呼一聲。
誰慾求不滿了?她昨夜分明很滿足的好吧?呸呸……誰滿足了?
蕭玉琢嘴上喊着不要,身體的反應卻更真誠……他拖着她的脊背時,她雙手不由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從軟榻上到柔軟的地席上,後來她又被放在了矮几上……從外室到內室,幾經輾轉她纔到了牀上。
蕭玉琢被巨大的興奮充斥着,整個人都有些恍惚的時候,隱隱約約似乎聽到景延年好聽的嗓音。
“以前怎的沒發現,你的身體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蕭玉琢勾了勾嘴角,且把這話當成一句讚美吧。
但景延年接下來的一句話,叫她心頭一驚。
“分明一切都沒變,是哪裡變了呢?”
他發現了什麼?知道她並不是原本的郡主了麼?
可她來不及仔細分析這句話的含義,就被一浪高過一浪的興奮之感湮沒了神智……
她疲憊的快要睡着的時候,景延年伏在她耳邊說道:“明日我先起程,留下一隊人馬護送你,邀你的小姐妹一同到明覺寺吧。”
蕭玉琢迷迷糊糊,“唔,多謝郎君。”
景延年倏爾又含住她的脣,好一陣輾轉碾磨,才放過她,“讓夫人滿意,是爲夫職責所在。”
好不要臉!誰跟你說這個了?蕭玉琢嘟噥了一句,人便沉沉睡去。
次日的晨鐘都未能將貪睡的蕭玉琢叫醒。
她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起來,看着鏡子裡自己粉面嬌嫩目含桃花,一副被雨露滋潤過的樣子,她不禁有些氣悶。
“郎君已叫人備好了車馬,管家問郡主何時起程?”竹香問道。
蕭玉琢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去蕭家請十五娘,就說我要去明覺寺祈福,請她與我作伴。”
三夫人看着自家女兒日漸消瘦,愁眉不展。雖嘴上剛硬,心裡卻也是心疼的。
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聽聞蕭玉琢請十五娘去明覺寺,她在大夫人的反對之下力爭,“就當是讓妍兒出去散散心吧,她這般愁眉不展的,萬一再愁出個病來……”
三夫人說着就要去抹眼淚,好似大夫人不答應就是要把她們母女往絕路上逼一般。
大夫人嘆了口氣,“這親事是你同意的,將她好生看在家裡也是你吩咐的。十五性子剛強,這纔要低頭服軟,你就將她放出去,還是跟郡主一起……”
三夫人按下帕子,擡起臉來,“她服不服軟,該嫁人總是要嫁。可她若是病倒了,韋家要求換人的話……如今適齡的可就只剩下十六娘了。”
大夫人眼皮子一跳,“我不過是勸你想清楚,倒還會攔着你的決定麼?你想叫她去散散心,那去就是了!”
蕭十五娘這纔有機會踏出自己的閨房。
坐着馬車出了蕭家,她彷彿是一隻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一般,興奮的想仰天長呼,放聲高歌。
蕭玉琢的馬車在城門口等着她,她到了之後,棄了蕭家的馬車,上了將軍府的車。
望見蕭玉琢,她上前握住她的手,欲語凝噎。
“好了好了。”蕭玉琢笑着拉她坐下,“知道你受苦了。”
一句話,到惹得蕭十五娘險些哭出來。
十五孃的丫鬟卻是已經委屈的抽泣起來,“幸而有郡主邀請,否則不知道我家娘子要被關到什麼時候呢?”
“關到什麼時候?關到嫁人的時候!一頂花轎擡出去,從此不是蕭家人!”蕭十五娘哼了一聲,負氣說道。
蕭玉琢連忙笑着岔開話題,“聽說這時候,明覺寺後山上的樹葉子紅黃相間,還有那青翠的松柏,煞是好看。”
蕭十五娘頓了頓,曉得自己不能在時候太掃興,既是出來散心的,就將那些不開心的事兒拋在一旁吧。
“你不是惦記着後山的風景,卻是惦記明覺寺出了名的齋飯吧?”十五娘開玩笑。
車內的大丫鬟都笑了起來。
蕭玉琢翻了個白眼,“你們若不稀罕明覺寺的齋飯,都別吃,看我一個人吃!”
“還沒到地方,你就開始爭搶了?莫急莫急,好吃的素餅我都讓給你!”蕭十五娘打趣她。
車內的笑聲更爲響亮。
氣氛一時鬆快起來。
馬車到明覺寺的時候,景延年帶來的人馬已經將明覺寺戒嚴了。
瞧見是將軍府的車架,守兵又詢問了管家,纔將蕭玉琢一行放了進去。
馬車入了寺裡,在敞亮的院中停下。
蕭玉琢剛被丫鬟扶下馬車,就聽見一個帶着嘲諷的聲音冷笑道:“喲,這不是壽昌郡主麼?怎麼這麼捨不得男人呀?就連到佛寺這清靜之地,都要巴巴的跟來?”
這話真刺耳。
蕭玉琢轉過臉去,瞧見衣着鮮亮,傲氣沖天的小婦人正站在院中,分外嫌棄的看着她。
長安城不喜歡壽昌郡主的人不少,但敢當面這麼這麼說話的卻不多。
“見過南平公主!”蕭玉琢低頭行禮,不想多惹是非。
李淑儀是當今皇后的女兒,唯一嫡出的公主。
聖上還是王爺,她還是縣主的時候,就和蕭玉琢不對付。榮升公主,又是唯一有封號的公主,自然處處要挑蕭玉琢的刺兒。
“佛寺清靜之地,你便是追着景將軍來又有什麼用?難不成還想在這清心寡慾的地方放蕩一番?”李淑儀說完便大笑起來。
她身後的宮女也跟着低頭輕笑。
梅香竹香等丫鬟,臉色霎時十分難看。
蕭十五娘連忙上前,拉住蕭玉琢的手,“姐姐,咱們走吧,去挑個舒適的廂房。”
蕭玉琢冷冷看了李淑儀一眼,扭臉欲走。
“呵,壽昌郡主如今好大的臉面,本宮叫你起來了麼?”李淑儀卻厲聲喝道。
蕭玉琢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福身行禮,“南平公主還有何吩咐?”
李淑儀見她不得不低眉順目,甚是高興,笑嘻嘻的走上前來,低頭看着她道:“我適才瞧見景將軍了,多日不見,不曾想他道越發英武偉岸,渾身氣度,簡直叫人移不開視線!”
蕭玉琢聞言一驚。
她知道李淑儀這話是故意氣她,若是以往的郡主,必然忍不下這口氣,跳起來就會和她吵。
可她此時想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青池說,想要她命的,是一位公主。
李淑儀就是個公主,還是個有權有勢的公主。
不過李淑儀並非未婚呀,她早嫁了王敬直了,坊間流言說她還養了不少面首。
她雖當着郡主的面,好幾次誇讚過景延年的相貌魅力,但她應該看得出來,景延年這種人絕對不是當面首的料吧?
殺了自己,對她有好處嗎?
蕭玉琢猛的站直身子,迎面看着李淑儀。
她凜冽的氣勢,將李淑儀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蕭玉琢微微一笑,盯緊了她的眼,“公主還有事麼?沒事我走了。”
“站住!”李淑儀大怒,“你這是什麼態度?”
“佛門清淨之地,公主不要喧譁,免得惹了佛祖不耐煩!”蕭玉琢認真的輕聲說道。
李淑儀臉色難看,“你是在教訓我?”
“不敢當,公主高貴矜持,
我粗鄙淺薄,如何敢教訓公主呢?”蕭玉琢笑道。
南平公主養面首不知是真是假,但在坊間也是瘋傳過一陣子的。
“你敢當面諷刺我?”李淑儀一聽“矜持”一詞就怒了,揮手抖出鞭子來。
“啪——”的一聲,鞭子在空中猛的一抽。
竹香梅香連忙擋在蕭玉琢跟前。
“讓開!”李淑儀握着長鞭,朝兩個丫鬟喝道,“你們還不配叫我打!”
蕭玉琢不過說了句玩笑話,誰知道李淑儀這麼不經逗,頓覺在丫鬟姐妹面前甚是沒面子。
她伸手扒開兩個丫鬟,“敢問我做錯了什麼,惹得公主要當衆動手?”
“你別胡亂攀誣我,我可沒打你,你向來會告狀,再跑到父皇面前哭一場,倒全都是我的不是了!”李淑儀撇了撇嘴,臉上盡是不屑,“拿出你的鞭子來,我不欺負你,咱們公平較量,輸了的人從明覺寺裡滾出去!”
蕭玉琢聞言皺眉。
以前的郡主鞭子使的怎麼樣她不清楚,回憶裡她經常揮着鞭子打人倒是真的,可她打的人多半都是不敢跟她動手的。
南平公主可不怕她。
“郡主,不可……”竹香偷偷衝她搖頭示意。
蕭玉琢不想打架,可她更不想認慫。纔來的第一天就在李淑儀面前慫了,往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見蕭玉琢似乎在想別的對策,李淑儀冷笑一聲,毫無預兆的就動了手。
她後退兩三步,猛的揚手朝着蕭玉琢的臉面就是一鞭子。
竹香大驚,她原本能一把握住辮梢,卻是不敢,只好硬生生替蕭玉琢捱了一鞭子。
辮梢凌厲的風,堪堪掃過蕭玉琢的面頰。她只覺臉像是被刀子颳了一下。
竹香悶哼一聲,肩膀疼的一縮。
蕭玉琢登時惱了,“我的鞭子呢?”
以往郡主出門,鞭子都在馬車上帶着。
梅香猶猶豫豫的從馬車上拿出鞭子來。
李淑儀這才笑起來,她適才動手,本來就是爲了逼她就範。
蕭玉琢抖出長鞭,她雖未真的打過人,倒幸而還是練過幾次的。
啪啪的甩了兩下鞭,以壯聲勢。
李淑儀的鞭子卻狠狠的抽了上來。
蕭玉琢甩鞭子與她糾纏,李淑儀卻猛然收手,動作快的讓人詫異。
原來她本就是假動作騙蕭玉琢上當,保存了力道和餘地,再出手纔是真招。
鞭子直衝蕭玉琢的腰身而來。
李淑儀力道足,這一鞭又咬牙切齒,似乎不將蕭玉琢打的皮開肉綻,她就不能罷休似得。
“躲開!”竹香不敢攔鞭子,只好上前推蕭玉琢。
鞭子又狠狠打在她身上。
縱然竹香打小習武,比一般的女孩子更能吃的疼吃得苦,可還是整張小臉兒都緊巴巴的皺在了一起。
“賤婢!”李淑儀大怒,“主子較量,再敢上前,直接杖斃!”
蕭玉琢只恨自己好面子又沒用,若是知道今日會遇見這種事,以往在家中就該好好練練功夫了!
她咬牙切齒,抖着鞭子上前,“我的婢女,輪不到你來管教!”
她恨聲咬牙,揮手甩向李淑儀。
李淑儀猛的一抖手,她手中鞭子如游龍一般撲上前來。
剎那間糾纏住蕭玉琢手中長鞭。
眼看她一使勁兒就會把蕭玉琢手中的鞭子奪去,蕭玉琢死死的拽住鞭子就是不鬆手。
“輸了的人,可要滾出去哦!”李淑儀微微一笑。
本處在下風的蕭玉琢卻忽而神力附體,手腕一揚,又猛的往回一帶。
“啊——”李淑儀驚叫一聲,長鞭脫手而出。
“你耍賴!”李淑儀憤然大叫。
蕭玉琢只覺背後一暖,她回眸去看。
景延年正站在她身後,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爲夫在這兒,夫人受人欺負怎的也不叫人去喚我?”
他的手正握在她手上。
她哪裡是神力附體,都是他使勁兒,藉着她的胳膊罷了。
“仗着男人算什麼本事?”李淑儀怒道。
景延年眼睛微眯,渾身的清寒之氣昭示了他的不悅。
“景將軍,蕭玉琢這潑婦,你趁早休了她,沒得辱沒了你的英名!”李淑儀嘲諷的看着蕭玉琢。
景延年聞言,忽而一抖手,蕭玉琢手中長鞭衝着李淑儀就去了。
“我從不打女人。”
與景延年的話音幾乎是同時。
“啪——”的一聲。
李淑儀頭上的朱釵簪花,被抽斷在地,她長髮散亂。
李淑儀全然沒有反應過來,停了片刻她才驚叫一聲,跌坐在地。
“你、你——”她擡手指着景延年,“你竟敢對我動手。”
“我與玉玉,夫妻一體,公主羞辱玉玉,便是羞辱我。”景延年拿出蕭玉琢手中的鞭子,與她十指相扣,“借玉玉的手,給公主提個醒。”
李淑儀臉色霎時難看。
“公主若是還沒有較量夠,可也叫駙馬來找我。”景延年微微一笑。
蕭玉琢只覺眼前好似光芒萬丈。
他竟然在外人面前這般維護她?
李淑儀被宮女們從地上扶起,重重的冷哼一聲,“我們女人較量,景將軍也來插手,真不嫌臊得慌!”
景延年深深的看着蕭玉琢,“玉玉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麼能說是你們女人的事呢?”
他這般專注的望她,這般好聽動人的嗓音。
落在周遭人眼中,盡是一往情深。
連宮女丫鬟都如西子捧心般豔羨起來。
女人一輩子求什麼?不就是求一個知冷知熱能隨時隨地保護自己維護自己的夫君麼?
壽昌郡主何德何能?真是……真是太叫人嫉妒了!
忽而啪啪的拍巴掌聲,打破了衆人的深情仰望。
打破了這畫面的美好。
衆人尋聲望去。
卻見越王拍着巴掌,笑嘻嘻的走上前來。
越王李泰身後還跟着個女孩子,女孩兒低眉順目,似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別……”
李泰全然不理會她的話音,“景將軍說的是,男人嘛,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纔是沒本事!”
景延年放開蕭玉琢的手,拱手道:“見過越王。”
衆人也紛紛向李泰見禮。
李泰笑嘻嘻的看了眼李淑儀,“唔,阿姐今日這髮髻,好生別緻!”
李淑儀怒哼一聲,擡手指着蕭玉琢的鼻子道:“有本事你就隨時都跟在景將軍身邊!”
說完,她甩手而去。
李泰望着她的背影,笑着說,“阿姐慢走啊!”
李淑儀離開後,院子裡稍顯安靜。
越王李泰的目光在衆人身上徘徊了一圈,落在了蕭玉琢的臉上。
蕭玉琢心頭甚是緊張,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遇上他。
那隻耳墜兒到底是沒找到,究竟是不是在他手中還未可知。
“紀王住在哪兒了?我去瞧瞧哥哥。”越王問景延年道。
景延年看了蕭玉琢一眼,“好生安頓住下,晚些時候嚐嚐這裡的齋飯。”
蕭玉琢連忙點頭。
景延年便請越王隨他前去。
蕭玉琢和十五娘往廂房裡去,十五娘臉色有些奇怪,且一直垂着頭不再說話。還沒有馬車上那般輕鬆自在。
“你瞧這山林中的景象多好?”蕭玉琢拉了拉十五孃的衣袖。
十五娘卻未有反應。
“是啊,秋日這山中乃是最美了。”卻有另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應和道。
蕭玉琢回頭一看,原來是李泰身後跟着那女孩子,並未隨李泰一起離開。
蕭玉琢皺眉看着她,她喚李泰哥哥,莫不是李泰的表妹?
“郡主不認得我麼?”女孩子笑着問道,笑容有幾分羞怯含蓄。
蕭玉琢皺着眉頭仔細想了想,猶疑道:“你是李慧芝?”
女孩子微微點頭。
蕭玉琢驚愕了片刻之後,纔想起來福身行禮,“見過公主。”
她竟是李泰的親妹妹!聖上的女兒!
雖也是公主,她卻不似李淑儀那般享有恩寵,既沒有封號,更沒有湯沐邑,不過是空有公主的名頭而已。
聽說是生她的時候,叫她母親受了不少的苦,險些因她而喪了命。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爹爹自然不會太在意。再沒有生母的疼愛,她的日子可想而知不會太好過。
對郡主來講,她以往不過是四舅舅府上的庶女,她自然不會
留意,以往也沒有打過交道,剛剛竟沒認出她來。
李慧芝瞧見蕭玉琢向她行禮,似乎有些受寵若驚,“郡主不必客氣。”她連忙還禮。
蕭玉琢起身頷首道:“不打攪公主,我們去尋廂房住。”
“我也是隨着哥哥剛來,不若我們住在一起吧?”李慧芝上前一步小聲說道。
蕭玉琢看了十五娘一眼,十五娘低着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跟她住在一起?以往又不熟!
“我和十五娘吵鬧得很,住在一處,怕擾了公主清淨。”蕭玉琢笑着說。
李慧芝低下頭去,看着自己攥在一起的手,似乎有些落寂,“在宮裡我也沒什麼要好的姐妹,宮裡很悶,好不容易求得哥哥同意帶我出來……早就聽聞郡主性子灑脫,不拘小節,很早就想認識郡主,奈何一直沒有機會……”
蕭玉琢皺眉,李慧芝這般急切的貼上來,會不會別有用意?
“公主乃是千金之體,跟我們住在一起,是在是唐突公主,不過所幸廂房的院落離得不遠,且在這寺中,常常能相見,公主定然會比在宮裡住着輕鬆的。”蕭玉琢說完,福了福身,扭頭拽着十五孃的手,就快步離去。
她的丫鬟僕婦連忙提着行李追上。
李慧芝被扔在後頭。
她帶着的兩個小宮女輕嘆一聲,上前扶住她的手,“公主,那咱們還……”
李慧芝垂眸搖了搖頭,“她以往就看不上庶女,我聽聞她如今已經不同了。但人表面怎麼改變,骨子裡的東西還是不會變的。”
李慧芝去了蕭玉琢和十五娘所住相鄰的院子。
丫鬟們在廂房裡薰香鋪牀。
蕭玉琢和十五娘坐在院中涼亭下吃茶。
十五娘一直愣愣出神,一言不發,馬車上的輕鬆愉快似乎已經消失殆盡。
“你究竟怎麼了?”蕭玉琢伸手推了下她的肩。
十五娘猛然擡起頭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所以故意邀我一起來?”
蕭玉琢微微一愣,“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明知道沒有可能,是故意叫我難堪嗎?我知道自己不配,原本不想說出來的,你一定要我說,我說了你就這般羞辱我?”十五娘紅着眼眶,盯着蕭玉琢,難過又羞憤的像是快要哭出來。
“你說什麼?”蕭玉琢驚愕的看着她。
“紀王也在寺中,你不會不知道吧?”十五娘冷笑一聲,嘲諷的看着她。
蕭玉琢微微皺眉,對了,適才越王已經把話說出口了。
她本想住下來安頓好了,平心靜氣的告訴她,好讓她有個緩衝的機會。可沒想到她話還沒出口,越王就兜了底兒了!
這討厭的越王!
“你怎麼會這麼想?難道你真想嫁給韋七郎?”蕭玉琢皺眉看着十五娘。
十五娘喘着粗氣,“我,我不想……可,可我有什麼辦法?”
“如今這不是辦法?”蕭玉琢擡手遙遙指向男香客住的方向。
蕭十五娘似乎被她嚇了一跳,“你,你說什麼呢?”
“你當我閒着沒事,專門帶着你跑出來玩兒的?”蕭玉琢挑着眉,提高的音調。
蕭十五娘嚇得連忙伸手拉她,“你小點兒聲!”
待兩人之間的氣氛稍緩和了些,十五娘才按着心口問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打算,總要告訴我知道才行!我兩眼一抹黑,突然聽說他、他也在,你叫我……叫我……”
十五孃的欣喜,忐忑,緊張,不安……複雜的情緒全然寫在臉上。
“你說,倘若這時候紀王向蕭家提親,說要納你爲側妃,蕭家會有什麼反應?”蕭玉琢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十五孃的眼睛不由圓瞪,“這……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蕭玉琢輕哼一聲,“若是不可能,咱們還來這一趟做什麼?”
見十五娘面色猶疑。
蕭玉琢嘆了口氣,“罷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自己都放棄了,我還不甘個什麼勁兒?還有南平公主和越王在這兒,想起來都叫人糟心!咱們還是打道回府算了!”
說着她就要喚梅香莫鋪牀了,趁着時辰還早,城門關閉以前,說不能還能趕回長安城去。
十五娘連忙抓住她的手,“我的好姐姐!你別逼我呀!”
蕭玉琢抽出自己的手來,“我不逼你,你的事兒,我逼你做什麼?是你要嫁人,又不是我要嫁人!”
十五娘連連搖頭,“姐姐,好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你給我點兒時間,容我想想還不成麼?”
蕭玉琢看了她一眼,這才又在涼亭下頭坐了下來。
十五娘捧着臉,望着院中楓樹,愣愣出神,“紀王……竟也在呢,我和他,真的有可能麼?”
“有一句話,叫事在人爲,有沒有可能,我卻是不知。”蕭玉琢笑着說道。
十五娘轉過臉來看着她,“姐姐,以往我從來沒有佩服過你,可如今我是打心眼兒裡佩服你!”
“佩服我幫你找到這樣的好機會?”蕭玉琢笑嘻嘻道。
十五娘卻搖了搖頭,“佩服你當年那般有勇氣,定要嫁給自己的如意郎君!”
蕭玉琢聞言,臉面一黑,“我不理你了!”
十五娘一愣,“我這說的不是好話麼?”
她哪裡知道,如今的郡主卻已經不是郡主,最讓她窩火的事情就是原主乃是死皮賴臉的嫁給景延年,叫她如今從臉面到身體,都被人壓得死死的,難以翻身。
瞧她臉色不好,十五娘若有所悟,“你是在意南平公主的話了啊?她不就是那樣的人麼?說到底還是嫉妒你,她可不只一次當着旁人的面拿着王敬直和景將軍比較……你在意她的話做什麼?”
“好了好了,別說我了,想你自己怎麼辦吧!”蕭玉琢霍然起身,往自己的廂房走去。
李淑儀是公主,飛揚跋扈張牙舞爪的。
李慧芝也是公主,低眉順目像只無害的小白兔。
若不是四舅舅篡位成了聖上,她們如今都不過是王府裡的嫡女庶女而已。
南平也不過是個縣主,遠沒有她這個郡主來的霸氣威武。
所以她們嫉妒自己,不喜歡自己,都有可能。如今她們逆襲在上,因爲這份不喜歡,會不會叫她們狠下心腸來害她?
青池口中的公主,會不會是這兩個人裡頭的一個?
蕭玉琢皺眉思量。
“郡主,郎君叫人送了些素餅過來。”小丫鬟在外頭說道。
梅香聞言大喜,連忙去到門外,將漆盤接了過來,“郎君真是時時處處都記掛着娘子呢!”
蕭玉琢卻煩悶的揮了揮手,“放着吧,沒胃口。”
梅香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將素餅擺在一旁。又偷偷給竹香使了個眼色。
竹香頓了頓,清嗓子道:“郡主是在思量如何幫十五娘接近紀王麼?”
蕭玉琢聞言擡起頭來,這種事情,是十五孃的事兒吧?她爲什麼要操心?她能給她提供這樣的機會,就已經夠多管閒事的了吧?還要在景延年面前委曲求全……她看起來像是那麼雞婆的人?
顯然兩個丫鬟並沒有讀懂她目光裡的潛臺詞。
竹香上前一步,小聲說道:“聽說紀王性格沉靜,尤其喜歡對弈,棋藝精湛。”
蕭玉琢皺眉,管她什麼事啊?
梅香指了指外頭。
只見蕭十五娘仍舊一個人捧着臉,坐在亭中,時不時的長嘆一聲。
“算了,幫人幫到底……”蕭玉琢皺眉,“我記得有個棋局……”
“郡主什麼時候還精於棋藝了?”梅香微微一愣。
蕭玉琢仰頭,“你家郡主什麼不會?!”
梅香吐了吐舌頭,嘻嘻一笑,不敢再隨便質疑。
蕭玉琢倒是認真回憶起來。
當初上大學的時候,她認識了一位學長,幾乎是一見鍾情。
聽聞那位學長是棋社的成員,還參加過全國圍棋比賽,她爲了接近學長,給學長留個好印象,便在網上苦學了一陣子圍棋。
看着黑白兩子,好似沒什麼難的,可是真學起來,才發現根本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她學了好久都沒有進展,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有人告訴她記下幾個高深的棋局,可充門面。
等她胸有成竹的帶着背的滾瓜爛熟的棋局去見學長的時候,卻見學長身邊站着她們系裡人稱“胸大無腦”的漂亮系花。
她摔了棋盤,刪了所有棋譜存檔,從此再也不玩兒圍棋了。
蕭玉琢微微一笑,“這倒是個法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