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普通人經年虔誠跪拜都能如此，那麼又一位專注精神修行的明覺來念誦，又會生出何種？
讓路仁在意的是，在供三清等道家尊像下方的案几面前，正有一位身着道袍，端坐在蒲團上背對路仁的清瘦背影，其滿頭白髮被一個木頭髮髻隨意纏繞着。
讓路仁驚異的是，他完全沒有感覺到對方的存在，就如同一塊青石，與那案几，蒲團無異。
這是將自己的氣血活力都盡數收斂到了極致，且全部供應精神嗎。
以至於外表形容枯槁，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
表面看起來是這樣子，但具體如何，路仁並不太清楚。
在遠古代時期，因爲生產力極其低下的緣故，武道一路幾乎被堵死，一百年內成就明覺境界的絕世武道家能有一人就已經不錯了。
而精神一道修行更爲講究悟性和智慧，更爲艱難。
想要更進一步則更加困難，武道家體魄的極度強大意味着每日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來維持，而古代生產物質極其低下的情況，單單供養一人便消耗甚巨，想要在明覺路上行走更遠距離，無疑是難上加難。
以至於爲了維持身體機能強度就是每日所煩惱的事情，又何談再進一步。
所以纔會有專注精神，以求褪去肉身，精神昇華而羽化飛昇的道途。
紀衡朝背影行了一個禮，說道：“師父，路仁過來了。”
神神秘秘的，搞這些花頭……
路仁微眯着眼睛，心裡有些捉摸不定。
錘鍊精神一道的修行者本就神神叨叨，很多時候會做一些匪夷所思之事，這是他在安管局資料科裡面翻看到的。
自從在知道西南安管分局的總瓢把子季全真是一位走錘鍊精神道路成就明覺境界的人後，他就一直注意這些東西。
季全真頭也不回，範兒十足。
“我知道了。”
紀衡行禮默默退出洞口外佇立，如一尊石雕，一動不動。
這時，季全真身體微微一抖，旋即伸出手撐起身子直立起來，轉過身，兩隻手相互交疊在寬大袖袍當中，微微佝僂着身子，活像一名感覺到寒冷，而不斷縮着身子的小老頭兒。
事實上在路仁的眼中看來確實就是一個小老頭形象，尤其還特別的帶着一點猥瑣味道。
但讓人不能忽視的是，對方周身輻射出一種祥和的氣息，讓路仁不由自主的寧靜下來。
這是？
路仁心念微微一動，燃燈自在悄然而起，讓他的心緒重歸自身掌握。
這是道場？！
當一個人的精神極度強大，並能調控周身磁場之後，那麼有人在這個範圍內將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並不能說這種道場不好，若是同一脈在這樣的磁場覆蓋範圍內修行，修行速度將會對大大提高。
但對於路仁不好，潛移默化影響下，會讓他思維發生變化。
這對一位拳法有成，領悟了自己修行拳法的意志後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季全真走到路仁身旁圍着轉了一圈，嘖嘖有聲。
“年輕真好啊，年輕真好！！”
路仁眼角微微抽搐，這季全真的形象一下子全崩塌了。
是真的有些猥瑣，不是假的。
一路上自己所想的高人形象完全沒了，怪不得肖晨在談論起這位西南總瓢把子時，神情總是顯得很怪異。
路仁有些不自在，深皺眉道：“季道長，您這是作甚？”
是的，這位季全真很喜歡別人稱呼他爲道長，自稱爲有道全真，所以自命名爲季全真。
至於在路仁眼中看來，這完全就是一種心裡安慰，衆所周知，縱觀人類得文明歷史，這精神安慰劑起到了極大作用。
不提路仁心中吐槽。
繞着路仁轉了一圈的季全真正對路仁，其身後是漫天仙身尊像活靈活現，彷彿隨季全真這麼站定，目光全部聚集在了路仁身上，靜靜的看着他。
季全真臉上的笑容消失不顯，沉靜問道：“你怕死嗎？”
路仁只感覺面前的季全真身形無限高大起來，如有漫天仙神助力，那瘦小隻有不到一米七的個子，變得彷彿比山嶽還有高大厚重，甚至季全真身後竟是隱隱間形成了一道若隱若現的虛幻光景，隱隱有天宮殿宇出現，那些個影影綽綽的人，似乎是漫天仙神居住其中。
這是精神極度強大，能夠擾動磁場的情況下所形成的奇異景象。
類似一種海市蜃樓的感覺，但實際上還是有所區別。
“叮，你受到季全真的精神衝擊，你的精神受到壓迫，精神熟練度被動+1”
“叮，你受到季全真的精神衝擊，你的精神……”
還可以這樣子的？
路仁目光精亮，儘管季全真的精神力量在這一刻竟是調動了磁場，在其身後形成異象，不過已經能夠初步察覺到最後劇烈波動的磁場調動。
季全真能做到這一步，放在古代，已經妥妥被稱呼神仙中的人物。
這已是神通術法！
“怕，也不怕。”
路仁平靜回答的同時，熟練度不斷提升下他的精神韌性在緩慢加強，讓他一點一點的擁有了在精神高壓之下依舊能昂然站立。
這傢伙給他嘮的，還想要在這種狀態下給他講人生大道理了？
怕不怕死，只要是人都怕死，但說出去的話逼格得高一些才行。
“怕是因爲人類最深層次的本能，趨利避害，本就是刻印在人體基因的印記。”
路仁淡淡說道。
“不怕，是因爲我之所行，更勝於生者，我之所求，死不可擋。”
季全真眸光微微一亮？
看看，這就是說話的境界，將一些高大上的話語出來，對方眼睛就biu的一下跟燈泡一樣亮起來了。
“你認爲，武是什麼？”
季全真周身的磁場波動緩緩消散，身後虛幻歸於平靜，沉聲問道。
能是什麼，當然是護身的工具啊，難道我還要告訴你我是加點衝上來的？
路仁面露沉思，心裡活動的活躍不顯於外。
“在最初的時候，武道於我而言只是一個戰鬥對手，讓我在逆境中過下去的手段。但現在看來卻不是，武道是承載我超脫進化的手段。”
路仁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我們處在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科技的發展，讓人類自身的力量變得微乎其微，曾經在傳說中遨遊九天的手段，目前已經成爲常態。
而擊敗對手最有利的手段，應該是槍炮和科技，即使數十年如一日，練到如我這般拳法大成圓滿，身體精神抵達人體極限狀態下，依舊擋不住幾十分鐘之內從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幾十把熱武器。”
說到這裡，路仁面色稍顯怪異。
他如今的極限狀態下，燃燈自在與鳳隼拳兩相結合所爆發出來的驚人力量，甚至可以捕捉到步槍射出的軌跡，並在極短時間內避開要害。
只要身體要害沒有被擊中的話，那麼將會對他行動不會造成絲毫影響。
以他如今的實力境界，想要依靠現代可以手段滅殺他的話，除非是他自己作死跑到空曠無比的平原上，地面佈滿了至少一米厚的鋼板，讓他沒辦法一時間挖掘打洞，接着炮彈導彈不要錢的狂轟濫炸才能將他給打個稀碎。
否則還真不一定能幹死他。
排除犯規的核武！
以他現在的力量，雙手成爪，能在十秒內於地面挖出一個大洞，穿山甲都沒他這麼變態。
路仁接着說道：“武道的真正的意義，是在不斷地昇華自己，不斷超越極限，從而完成進化。”
他一字一頓：“人身有限而精神無限！”
“好一個人身有限而精神無限。”
季全真清瘦的身形忍不住站立而起，眸光因爲精神高度聚集之下引動眼睛磁場，從而生出熠熠光輝。
他言道：“無論武道亦或者修行全真之道，走到最後終歸是殊途同歸，人體是有極限的，但精神無限。”
說到這裡，季全真揮了揮袖袍，定定地看着路仁。
“有沒有興趣修行精神之道。”
“精神之道？”
季全真微微頷首，旋即轉身背對路仁，看向在洞穴石壁上雕刻的仙神，雙臂展開，寬大的袖袍在這一刻將他的身形襯托，氣息變得縹緲，一種欲要乘風而去的感覺油然而生。
“血肉苦弱，唯有精神永恆，想要真正長生久視，只有脫去肉身，精神飛昇！”
“……”
看着季全真滿臉狂熱的表情，路仁表示了極度沉默，無話可說。
這丫真的是西南鎮柱之首？
號稱有道全真之功的季全真，在明覺境界已經走到了極其深的層次，但他在明覺境界走的路子並不是武道，而是古代煉氣士一道途。
這位活了一百來年的人物自立國以來抵禦了數次境外而來的極度危機，雖不及明覺武道家那般超強的實力，但已不可小覷，對方精神能做出很多玄奇之事。
武道明覺和練氣明覺兩個體系對上，誰勝誰負還真不好說。
但精神有偏執，已經到了需要去看病的地步了。
可若是精神不偏執，又如何凝聚精神，只有堅信不疑，才能聚合自己的精神，從而破壁，做到精神干涉物質現實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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