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也並非是覺得劍三不可信……
但按照他的想法,肯定是得好好驗證一下,哪有這邊說了幾句話,這邊就直接信了的?
尤其是皇甫長空已經在這方面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
不說從此之後,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那麼極端,至少想要取得他的信任,也得比一般人困難許多才對。
結果……被困了這麼多年,出來之後還是個傻白甜?
楚青怎麼記得,先前他被關着的時候,也不是這麼容易相信別人?
莫獨行剛跟他見面那會,他還打定主意,怎麼都不會相信這是自己的兒子。
一直到莫獨行背誦了他們家傳絕學【天意劍訣】的總篇心法,他這才相信……莫獨行也故意在心法之中加入了幾處錯漏,從而斷定這親爹的身份。
從這方面來說,這爺倆也不是沒心眼。
可現在……難道是因爲父子團聚,所以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愛的。
以至於很快就忘了曾經的悲慘遭遇,準備張開懷抱熱烈的迎接這個美好的世界了?
楚青實在是很難不在心裡吐槽這父子倆,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但不得不說,有着這樣性格的人,其實還挺可愛的。
而且,劍三這番話對楚青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不管這人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這一刻他做出了選擇。
因此他不等皇甫長空再次開口,就直接說道:
“雖然你還認這個主子,卻不知道,這劍帝宮還是不是當年的劍帝宮!?
“你們這些門客,可還是當年的那些門客?”
劍三神色一怔,立刻正色說道:
“我等從未叛主,還請少主明鑑。
“這些年來,他們只是被劍九騙了……而且,劍九不知爲何,將【天意劍訣】運使的出神入化,若非如此,我等也不會被他欺瞞至此。”
“出神入化?”
皇甫長空冷笑一聲:
“他也配。”
這話又對味了。
楚青擺了擺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着你的說法,如今的劍帝宮還是當年的劍帝宮?
“你們也從未真正的背叛過皇甫前輩?
“既然如此,我且問你,如今那劍九身在何處?”
這個問題他之前問過一次了,‘皇甫一劍’告訴他,劍九去了中州,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如今再問一遍,如果劍三和‘皇甫一劍’回答有出入,那自然是有問題的。
而劍三的回答卻和‘皇甫一劍’如出一轍:
“劍九是往中州方向去了,歸期不定。
“應該是去找一笑小少爺了。”
“皇甫一笑?”
楚青問道:
“皇甫一笑如今人在中州?”
“是。”
劍三不知道楚青的來歷,但是憑藉一己之力,壓得這麼多劍帝宮門人擡不起頭,這一身武功可畏可怖。
再加上,如今這情況皇甫長空明顯是將許多事情,都交給了楚青來處理。
因此對他是有問必答:
“自從上一次在南域萬寶樓之會結束之後,一笑小少爺就被劍九罰跪祠堂,一直到今日都未曾出來。”
楚青眉頭微蹙:
“理由呢?”
“……萬寶樓二掌櫃被天邪教人擄走,劍九說一笑小少爺明明就在現場,卻沒能阻止這一切,有損劍帝之子的名頭,所以施以懲戒。”
“混賬!!!”
皇甫長空頓時大怒: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這和一笑有什麼關係?
“我皇甫家又不是萬寶樓的狗……憑什麼他們的二掌櫃被人擄走,一笑回來之後卻要受罰?
“當真豈有此理!!”
楚青則若有所思的說道:
WWW⊙тt kán⊙℃O “他這段時間都對皇甫一笑不聞不問,如今剛剛找到了莫獨行,就立刻去找皇甫一笑。
“只怕是將這當成了最後的底牌……
“若是這一次的結果不盡如人意,只怕會讓你們父子三人相認。”
皇甫長空聞言頓時想到了這種可能。
這些年來劍九不曾用皇甫一笑威脅皇甫長空,不是因爲別的……就是因爲皇甫一劍還沒找到。
如此一來哪怕是當着皇甫長空的面,殺了皇甫一笑。
除了增加仇怨之外,並不能讓劍九得到什麼。
反正皇甫家還有一絲血脈流傳於世,不至於絕了門。
但如今莫獨行出現,皇甫長空的血脈就在身邊,如果兩個兒子全都在他面前出了事,很難說他是否還能執着的守着那一篇總篇。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皇甫長空真的渾身顫抖,心中滿是後怕。
又忍不住看了楚青一眼,雖然眸子裡沒有表現出什麼,但心頭卻是難免感激。
要不是他給了莫獨行莫大的底氣,又暗中相隨,找到了這裡。
這一切就真的無可挽回了。
楚青則對他微微點頭,讓他安心,其後方纔對那劍三說道:
“本座想讓你辦一件事,你可能做到?”
劍三當即看向皇甫長空,見他點頭,這才說道:
“這位公子,想要老奴做什麼?”
“本座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將這劍帝宮內的門人全都給我壓制起來。
“接下來,劍帝宮內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許有一絲一毫的消息,傳入中州劍九的耳中。
“若是有人暗中傳訊,亦或者是偷偷離開劍帝宮……
“此等陽奉陰違之輩,可按照叛徒處理。”
“那……如何處置?”
劍三連忙問道。
楚青皺了皺眉:
“既然是叛徒,自然當誅!”
“是!”
劍三連忙點頭,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被壓在地上,仍舊跪着的其他門人,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楚青說道:
“還請公子收了神功……”
楚青又看了他一眼,這才點了點頭。
【天極無相神通】的內力收歸體內,在場衆人這才得以長出口氣。
一時之間人心浮動。
有人和劍三一樣,對於重新見到皇甫長空心頭激動不已。
但也有人眸光閃爍,考慮是否要如同楚青所說那般,陽奉陰違……
楚青將這些盡數收入眼底,卻只是看着劍三。
就見劍三一伸手,頓時人羣之中便有大批響應。
他開口說道:
“得公子令,即日起,劍帝宮封閉。
“所有人等,不可出入,不可傳信,不可陽奉陰違!
“如有違者,殺無赦!
“來人,解劍,封穴!”
解下佩劍,封住穴道,然後將人帶走,這段時日裡,這些人就暫且住在劍帝宮內自己的房間裡,不可隨意外出走動。
響應在劍三身邊的,都是擁護皇甫長空的,這方面是否值得信任,楚青並不知道。
但他也不需要知道……哪怕劍三隻是一時做戲,他也不在意。
反正他需要的無非就是暫且不讓外界知道劍帝宮內的情況。
所以當看着劍三將人帶走,楚青便稍微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皇甫長空一眼:
“說起來皇甫前輩,你不是有什麼劍心秘法可以控制這些人嗎?”
“……有,但本帝如今內功盡失,難以催動。”皇甫長空又看了莫獨行一眼:
“也不知道這些年來,一劍你的武功,可有多少進境?”
莫獨行負手而立,髮絲隨風輕擺:
“當可傲視羣雄!”
“……當真?”
楚青擡頭瞥了他一眼。
莫獨行淡淡的看了看楚青,哼了一聲:
“你又不算羣雄……”
“……”
楚青一陣無語,總感覺這話哪裡不對勁。
不過此時也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他輕聲說道:
“劍九不在此地,二位怎麼說?”
莫獨行有些糾結,皇甫長空則看向楚青:
“如今我們三人之中你武功最高,所有的事情自然由你主導。
“你讓劍心掌控鬼帝宮,禁止消息外傳,顯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吧?”
楚青微微點頭,然後咧嘴一笑:
“莫獨行……或者說皇甫一劍委託本座殺了劍九,其後會將家傳【天意劍訣】傾囊相授。
“這件事情皇甫前輩,你是否認可?”
“!!!”
皇甫長空瞪大了雙眼,看向了莫獨行。
崽賣爺田心不疼是吧!?
這敗家孩子!
不過也就是瞪了一眼,皇甫長空便深吸了口氣說道:
“本帝認可。”
自己兒子說出來的話,和自己說出來的有什麼區別?
既然這小子說了,他當老子的就得認,得兜底。
這是爲人父的責任。
而且,要不是爲自己,這孩子也不至於付出這麼多。
想到這裡,皇甫長空便覺得心中有愧。
是自己識人不清,害的皇甫一劍這麼多年隱藏鋒芒,背井離鄉……如今爲了救自己,竟然連【天意劍訣】都能拱手相送,實在是太難爲他了。
楚青聞言這心頭一陣咧嘴。
他之所以這個時候說出這話,倒不是打算讓皇甫長空認下這件事情。
【天意劍訣】對皇甫家到底有多重要,他也知道……君子不奪人所好,而且他和莫獨行算得上是朋友,他還是二哥的大師兄,實在是沒道理謀奪人家的家傳絕學。
所以他將這話挑明,就是想要讓皇甫長空換個報酬。
畢竟莫獨行什麼都沒有,可當年的劍帝,卻並非一無所有。
結果人家老先生可好了,上來就一句認了……
這爺倆都是實在人啊。
楚青心頭嘆了口氣,看着那浮現在面前,卻始終沒有領取的委託提示。
終究是在【領取】二字上點了一下。
他沒打算真的要他們的家傳絕學,反正他目的也不在這裡,但任務先接到手,其他的可以之後再說。
這報酬方面有許多東西,可操作的空間很大。
如今拒絕的話,還得讓這爺倆再想想報酬的事情,弄巧成拙可能任務都沒了。
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和天邪教主一戰之後,楚青感覺自己的內力還是有所欠缺。
他急需任務獎勵,來拉近自己和天邪教主的差距。
免得下一次與之交手,仍舊不能斬草除根。
“好!既然二位沒有意見……
“不知道願不願意隨我一道,直入中州,斬了那劍九!?”
楚青心中所想,這爺倆不知道。
但是聽楚青這話,卻讓這爺倆下意識的對視一眼,繼而莫獨行淡淡說道:
“固所願爾不敢請也。”
這話倒也貼切。
皇甫長空則哈哈大笑:
“入中州,斬劍九!
“好氣魄!
“我皇甫家【天意劍訣】傳入你的手中,也不算辱沒!
“好,本帝隨你去!”
“事不宜遲,我們走。”
楚青也不再多說,兩手一探,直接抓着二人肩頭,身形一晃就出了劍帝宮。
在皇甫長空指點之下,朝着中州而去。
此行不僅僅是爲了殺劍九……當年皇甫長空之所以只送走皇甫一劍,不單單是因爲皇甫一劍是長子。
更是因爲皇甫一笑年齡太小。
他禁不住顛沛流離……容易死在路上,大兒子已經有些年歲,更抗折騰。
這兩個孩子都是他的親骨肉。
所以,此行出了殺劍九之外,也得救出皇甫一笑。
……
……
與此同時,一處雲霧遮蔽的山嶽之上,宏偉的宮殿之內。
一個年輕人盤膝而坐,內息運使之下,兩股旋風在他身周徘徊。
驟然間,他睜開雙眼,兩手一合,兩股旋風頓時融於一處……
不等這旋風有所變化,年輕人便周身一震,狠狠地吐了一口血。
臉色越發蒼白了起來。
“……可惡,可惡!!!”
年輕人咬牙切齒:
“爲何還是不行?怎麼會這樣?風勢太緩,力道太弱……憑什麼他可以讓那風這般狂暴?
“而我不行!?
“當真豈有此理!!”
他的聲音在恢弘的宮殿內傳遞,卻無人能夠給他迴應。
一直到腳步聲傳來,他這才擡頭,就見一人單膝跪地:
“啓稟教主,向南城內已經有十餘日不見楚青蹤跡。”
天邪教主猛地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便要往外走。
可剛走了兩步,卻又走了回來,重新坐了下來:
“……不,不對,就算是十幾天沒見到,也不能說明什麼。
“這可能是請君入甕,他在等着我過去……想要將我殺死。
“此人卑鄙陰險,惡毒狠辣,不可不防。
“傳令,讓西域各城各地的天邪教弟子,朝着向南城匯聚。
“他想騙我……我偏不如他所願。
“我看看,待等大軍壓境,他是否還能穩坐高臺!?”
“是!”
那人轉身傳令,眨眼不見。
天邪教主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回來到現在,他的內傷不僅僅沒好,反倒是因爲強行參悟摩訶無量,導致越來越嚴重。
一時之間臉色陰晴不定,卻又重新閉上了雙眼。
他的才情驚世無兩,豈能畏首畏尾,舉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