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半雪緩緩走入內幃。
每天。
這些太監網絡的暗子。
都能夠爲她創造出，半個時辰的安全期。
在這半個時辰之中。
她可以保證。
任何世家門閥的人，都無法探聽到她的消息。
無論她說什麼。
做什麼，都不會走漏風聲。
而且還能夠瞞天過海。
讓外人根本不知道。
她到底在幹什麼。
這是迄今爲止，太監網絡，最大的用處。
卻也同樣讓莊半雪，感覺到無比的震驚。
世家門閥的眼線，遍佈朝堂。
遍佈整個皇宮內院。
卻能夠被太監們，完全掌控。
還能夠給她半個時辰的自由時間。
知道這些案子的存在，是她第一次，對大離王朝，產生了幾分希望。
先帝，也就是他爹。
爲了這個大離王朝，謀算了數十年。
爲了她這個女兒，甘願犧牲掉自己。
無論如何。
自己也要薪火相傳。
想盡辦法。
將這份力量，傳承下去。
想盡辦法，爲大離王朝，祛除頑疾。
這是她此生，最最堅守的信念！
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所以。
雖然她每天，都有半個時辰的自由時間。
但她從來沒有，利用這半個時辰，去玩耍。
而是一直在謀算。
在這半個時辰，謀算整個朝局。
爲大離王朝的未來，運籌帷幄。
一日不曾停歇。
她得身後。
谷總管，緊緊跟隨。
在平時。
外人面前。
谷總管總是一副，沉不住氣的樣子。
總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
但此時此刻。
他得步履，變得無比沉穩。
他彎曲佝僂的腰板，一點一點變得挺直。
臉上的皺紋。
一點一點消失。
一瞬間，年輕了數十歲。
變成了一個，人至中年的老帥哥。
英姿華髮。
不過是個太監。
所以帥不帥的，也就無所謂了。
之前，那一副老到要死的樣子。
不過是妝容而已。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他成功利用他的演技，騙過了世上的所有人。
甚至，還騙了莊半雪整整十八年。
將老銀幣，做到了極致。
莊半雪在此刻。
終於可以釋放一切僞裝。
略顯懶散的斜靠在龍塌之上。
定睛看着谷總管。
“谷總管，今天發生的事兒。”
“你已經全都看到了。”
“現在，在你心中，究竟作何感想？”
“未來，我們該如何行事？”
“吳至此人，能否相信？”
“我有預感，吳至也許可以作爲，未來，大離王朝的重要基石！”
二人就這個問題，開始商議。
思考要不要把吳至這個儒生，吸納入他們的計劃。
此刻。
谷總管的聲音。
也不像之前那樣。
陰翳，尖細。
反而變得非常溫柔，非常溫暖。
讓人聽着很舒服。
“今日他的表現，已然通過了臣的初步考驗。”
“我一直對他喊打喊殺。”
“就是爲了要看一看，他是否真的視死如歸。”
“能夠於殿試之中，寫出那樣瀟灑之大文章。”
“能有立德立言之大德行。”
“他不愧千年第一儒的名聲。”
“但……真要是將之拉攏入局，臣有些擔憂。”
他的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莊半雪有些意外。
她本以爲。
以吳至今日在朝堂上的，出色表現。
在宮門外，那驚天一罵。
還有許久許久，未有人能夠養出的浩然正氣。
肯定，早就能夠，讓谷總管滿意了。
沒想到。
谷總管的眼光。
如此刁鑽。
看人，如此精細。
就連這，都只是突破了初次考驗！
不過也對。
谷總管隱姓埋名，演戲超過四十年。
對於手下人的要求，自然是極其嚴格的。
他們的計劃，又關乎大離王朝的生死安危。
不能不重視！
正因爲有了如此精細，無論何時都絲毫不可鬆懈的谷總管。
他們的計劃。
才能夠堅守至今。
命運多舛。
小心些，總歸沒錯！
莊半雪，也同樣非常精神。
但是說句心裡話。
她覺得，吳至其人，真的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吳至做的事兒，彷彿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
讓她發自肺腑的覺得。
這個王朝，還有脊樑！！
還有熱血！
還有人視死如歸！
還有人忠志愛國！
這樣的鎮國志士，怎麼可能還有缺陷？
爲什麼，還入不了他的眼？
到底差在哪裡？
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很好奇。
“我想聽一聽。”
“在谷總管眼中，吳至還差在哪裡？”
“能夠一手鎮國詩留名，能夠蘊養出大儒才能蘊養的浩然正氣。”
“天下無雙。”
“爲何谷總管仍覺得不足？”
谷總管緩緩搖頭。
伸出兩個手指。
“其實，不是他有所不足。”
“或者說，他的錯，並不在他的品行。”
“有兩點，是老臣不得不考慮的。”
“第一，他太年輕！”
人，都有年輕的時候。
但年輕時候的人，和老年時候的人。
壓根就不一樣。
考慮的問題也不一樣。
年輕人，最喜歡意氣用事。
最喜歡縱馬江湖。
瀟灑風流。
最喜歡恣意妄爲，殺破大天。
吳至也許只是一時熱血。
一旦熱血冷卻……
也許也會成爲門閥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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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例子。
他已經見得太多太多。
“第二，文人，有太多沽名釣譽之輩！”
“或者說，世上八成以上的讀書人，都是沽名釣譽之輩。”
“他們，只在意臉面。”
“在臉面的作用下，他們時常能幹出許多有違本心的事兒。”
“就好像，在鎮國詩成之時，有多少儒生仰慕吳至？百般尊崇？”
“有多少人在爲吳至叫好？”
“但是，在吳至之前，他們做什麼了？不還是冷眼旁觀！”
“這就是文人本色，所以聖院纔會崩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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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總管眼中。
文人皆如此。
否則，要是所有文人，全都能夠慷慨赴死。
聖院怎麼可能崩催？
儒道怎麼可能沒落？
這是人性！
人的劣根性！
不能完全相信。
“那，谷總管的意思是……”
“吳至不可能入局？”
“應該始終將他視之爲局外人？”
谷總管鎮定搖頭。
“那也不是。”
“千年儒道第一人，詩成鎮國之人……”
“若是能夠入我局中，必然能夠帶來無窮助力。”
“只不過，還需要深入試驗一下。”
“深刻了解到，他是真的毫無軟肋，視死如歸。”
“還是沽名釣譽！一時熱血！”
谷總管的意思。
那就是……當以強權、財帛、美色作爲誘惑。
唯有富貴不能y，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之人。
才能進入他們的計劃之中。
莊半雪緩緩點頭有。
表示同意。
他們的計劃太重要，危及到大離王朝生死存亡。
必須要用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