恥辱是什麼感覺，方天華覺得就是自己現在這樣的感覺，戴文等着看自己笑話，馮亦池爲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會管自己的感受。
那些中統的人，以前見到自己都是恭恭敬敬，現在自己居然要去給他們磕頭，而且還要聽得到聲音。
方天華覺得這可能是自己人生中最屈辱的一天了，但是現在沒有辦法，方天華不能改變現在的局面，他看了看戴文，又看了看馮亦池。
方天華知道，自己不用想太多了，方天華站起來，走向那羣中統的人那裡，然後撲通跪下。
重重的磕了一下，一聲悶響，口中說道：“對不起。”
連續九個，中統的人看到跪在地上的方天華，他們心中都是恨意，你現在就算是磕頭無數個，能讓那些因爲你死去的兄弟，活過來嗎？
方天華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的額頭都紅了，他站起來，來到戴文面前問道：“夠了嗎？”
“不錯。”戴文笑着說道。
戴文看着方天華問道：“怎麼樣，給日本人做了狗，你以爲能過好日子嗎，現在還不是要跪下給人磕頭。”
“你閉嘴。”方天華對戴文說道。
戴文端起來面前的酒喝了一口說道：“我爲什麼要閉嘴，我難道說的不對嗎，你以前在中統的時候好像還沒有給誰磕頭過，現在一下子就是十個感覺怎麼樣？”
“跟着你爹，日子是不是過的開心多了。”戴文嘲笑着的問道。
馮亦池說道：“差不多就行了。”
方天華是投靠了他，現在這樣的下場，如果戴文一直嘲諷的話，就和嘲諷馮亦池差不多。
馮亦池說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你確定這麼多人在場，你讓我說？”戴文問道。
馮亦池看了看說道：“也好，吃完飯，回去我辦公室說。”
看到方天華要坐下吃飯，戴文說道：“狗就不用坐了吧，來，過來吃。”
說着話，戴文端起來一盤菜，直接倒在了地上，讓方天華爬過來吃。
方天華氣的手都在發抖，馮亦池覺得戴文有些太過分了，說道：“適可而止。”
“我止你娘”突然戴文將手裡的空盤子，對着桌子就摔了下去，盤子碎開，但是還有一半被戴文拿在手裡。
戴文用自己的手握着破碎的盤子，手掌都是有血流出來，可是戴文都不去理會。
戴文拿着手裡破碎的盤子，就向着馮亦池刺了過去，戴文來的很突然，不過凌恆的反應也很快。
他當在馮亦池面前說道：“處長小心，保護處長出去。”
因爲就在戴文摔了盤子的一瞬間，戴文的九個兄弟，全部是將盤子摔碎，向着76號的人衝了上去。
場面現在很混亂，凌恆擔心馮亦池在這裡有危險，讓人將馮亦池先帶了出去。
方天華跟着馮亦池衝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在裡面，自己也同樣的危險。
戴文他們雖然手裡有了盤子，但是76號的人有槍啊，對着那個人就是開槍。
可是有些人明明都已經被槍打中了，可是還是撲到了76號的人身上，將手裡的尖刺，直接刺入了76號的人脖子裡。
他們都瘋了，他們沒有叫喊，因爲他們都咬着牙，在想辦法殺死自己面前的敵人。
他們冒着子彈衝了進去，他們都是抱着自己必須要殺死一個人的信念，只有當手裡的尖刺，刺入敵人的身體，他們纔會爆發出來一聲嘶吼。
手心在流血，身上的傷口同樣在流血，但是他們死死的抱着自己前面的敵人，將他們的脖子，劃破。
76號的人沒有想到這羣人這麼齊心，他們居然是一瞬間就衝過來了，幸好馮亦池今天是帶着很多人過來的，不然他們今天可能還真的應付不來。
一個人被打中了大腿，但是他死命的殺死了一個76號的人，他將76號的人槍搶奪下來，想要開槍。
可是立馬被76號的另一個人打中心臟，直接死了過去，不過另一箇中統的人撿起槍，對着76號的人就開槍。
他們已經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他們現在就是要多殺一個是一個，他們不要做漢奸，他們不要當賣國賊。
戴文看到自己的兄弟，都是這麼的拼命，他也要拼命。
可是馮亦池和方天華都已經是跑出去了，戴文被凌恆擋住沒有辦法去追。
但是戴文很聰明，他沒有理會凌恆，而是衝向了76號的另一個人。
戴文知道自己不是凌恆的對手，他不想在凌恆這裡浪費時間，戴文衝向76號的人，76號的人當然要開槍了。
可是凌恆卻說道：“不要開槍。”
那個76號的人，被凌恆的一聲不要開槍，嚇到了，等到戴文將手裡的東西刺入他的脖子的時候，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不要打死，打腿。”凌恆看到不開槍，戴文控制不住，所以讓大家對着戴文的腿開始射擊。
一瞬間，戴文就被他們打中了兩搶，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戴文的人死的差不多了，現在就剩下兩個沒有死，但是都是中槍了，三個人在地上爬着坐在一起，他們背靠着背。
可是76號的人也死了不少，凌恆環顧了一下四周，地上一片的屍體，他看着戴文和這兩個人，怎麼他們就齊心協力了，他們不是應該恨死戴文才對嗎？
可是戴文現在還是不能殺，凌恆說道：“抓起來。”
但是就在他們想要上來的一瞬間，戴文和自己的兄弟，居然將手裡的盤子碎片，摔碎了向着嘴裡放去。
凌恆一瞬間就覺得不好，但是戴文他們三個人笑着將那些碎片都嚥了下去。
戴文三人一邊笑，嘴裡一邊流血，他們嘴裡都已經是稀巴爛了，他們的身體裡面也是如此。
“我們不會做你們的狗，我們是人，我們是中國人。”
“你們這狗漢奸，日本鬼子早晚會完的，你們也是。”
“爺爺我，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戴文他們三個人，手拉着手，坐在地上，嘴裡不停的有血流出來，不一會就進氣多出氣少了。
馮亦池這個時候從外面進來，看到地上的屍體，還有戴文。
馮亦池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輸給了一個階下囚，爲什麼？
他覺得沒有道理，戴文的失誤，讓中統的人全軍覆沒，中統的人爲什麼還要相信戴文。
中統的人爲什麼還要這樣慘烈的去戰鬥，馮亦池搖了搖頭，他不明白。
但是他們真的是齊心協力，他們全部死了，但是這一刻馮亦池心裡居然有些敬佩。
馮亦池看了自己身邊的方天華一眼說道：“這些，纔是軍人。”
方天華很恥辱的站在這裡，這一次的恥辱，比剛纔磕頭的時候，還要讓他覺得難受。
本來還安排了記者，現在看來是用不上了，馮亦池對凌恆說道：“打掃一下，撤吧。”
今天的事情雖然已經是超出了馮亦池的預料，不過馮亦池也沒有驚慌失措，他心裡還有些敬佩戴文。
人無完人，戴文做錯了事情，而且是不可原諒的，但是戴文也付出了自己生命的代價，在最後一刻，告訴了所有人，他是一箇中國人。
今天晚上的事情，影響很大，那些跟着馮亦池過去的人，回來將事情告訴了76號的其他人。
他們不告訴也不行，因爲他們拉回來了很多具屍體，76號的人當然會問了。
陳家樹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立馬打電話給安意濃，現在雖然已經十一二點了，但是陳家樹覺得這個電話自己必須要打。
安意濃被吵醒，然後接了電話，再放下電話。
這麼一個簡單的過程，安意濃不知道自己心裡經歷了多少變化，他知道戴文死了，戴文的兄弟也死了，他們死的是何其悲壯。
今天見到戴文的時候，安意濃以爲他輸了，他投降了。
可是現在看來，安意濃覺得是自己錯了，是自己想的大錯特錯。
中統的那些人，他們是名族英雄，雖然他們不友好，但是他們最後的嘶吼，他們臨死的反撲，他們犧牲的吶喊。
那一句他們是人，是中國人，讓安意濃心裡敬佩他們。
立場不同是敵人，但是在民族大義上面，他們無疑是英雄。
而且在最後，他們沒有去責怪戴文，沒有因爲戴文他們就全部投降日本人。
他們在最後，反而給了戴文勇氣，給了戴文拼死一搏的勇氣。
他們沒有白白犧牲，他們殺死了十二個漢奸，他們用最後的生命，渲染了中統這個組織。
安意濃覺得中統很榮幸，中統有這羣戰士，他們是榮幸的。
但是更加應該榮幸的是中國，中國還有這些百折不撓，寧死不屈的戰士，更加應該榮幸。
安意濃覺得自己也很榮幸，自己見證了很多英雄，自己也目送了很多英雄。
“一路走好。”安意濃心裡默默說道。
從牀上下來，沒有去吵醒劉薇，安意濃默默的給自己點了一根菸。
戴文，一個和安意濃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的人，安意濃現如今居然有些後悔。
自己今天下午遇到戴文的時候，自己應該多看一眼的，誰知道那竟然就是最後一眼了。
來自他們最後的嘶吼，彷彿還在安意濃耳邊震耳欲聾，真實的聲音，響徹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