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這才走到宮門口,就發現五阿哥胤祺站在宮門旁一直等着他。康熙看着胤祺一臉茫然和無措的樣子,突然間心裡便一突,“王靖,你先回宮,朕和五阿哥單獨走走。”
“是,皇上萬事小心。”王靖低聲說完便離開了。
胤祺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從昭妃那裡聽來的話,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是皇阿瑪的親生兒子。胤祺不知道這接下來該怎麼辦,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如何面對一直相親相愛的兄長和姐姐。
胤祺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第二個便是下意識的來等康熙。可是如今看見康熙了,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爲他怕萬一是真的,自己會害了自己的額娘,雖然他也很痛苦,可是額娘也是他的親人,他左右爲難,誰也不想傷害。
康熙摸着胤祺的頭,很是溫和的說道,“陪皇阿瑪走走。”
“是。”康熙的手摟着胤祺的肩膀,往日裡在平常不過的舉動,如今胤祺卻感到有千斤之重。這樣的關愛他本是不該有的,這都不是他的。想到往日康熙的慈愛,胤祺眼淚就溢出了眼眶。他心裡矛盾萬分,皇阿瑪和額娘,他誰也不想傷害。可是這件事太大了,他自己也無法承擔。
康熙此刻能給胤祺的只是心裡上的安慰,胤祺向來懂事,今日如此莽撞、毫無徵兆的出現,康熙心裡便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思及此,康熙真後悔自己對昭妃和那個清俊太過寬容。是啊,多麼諷刺,真愛是無罪,可是卻間接的傷害了很多人,尤其是他們最親近的人。
胤祺終歸還是小孩子,不如康熙穩重。康熙什麼也沒說,他便不過半個時辰左右,便主動開口。
“皇阿瑪,如果,如若胤祺做錯了事,讓您很失望,您會不會不要胤祺?”胤祺現在一點也不想離開康熙,離開昭妃,對於他所謂的生父,他一點也喜歡不起來。如今他雖小,可是也已經進了上書房,基本的詩書禮儀他都是知道的。他如今這樣的身份,搞不好就要被秘密處置了。
胤祺以己度人,他認爲這是對康熙莫大的侮辱。所以他內心真的很惶恐。
康熙心裡一笑,能說出來便好,這樣纔不會留下什麼心結。
康熙扶着胤祺的肩膀,慢慢停下來,蹲下身子和胤祺保持一樣的高度。康熙喜歡和這些孩子們平等的對話,不是親生又如何,任何一個美好而單純的生命都值得尊重。
“胤祺,你永遠都是皇阿瑪的孩子,你走也好來也罷,皇阿瑪就一直在這裡。”康熙心疼的揉揉胤祺的後腦勺道。
“可是,如果皇阿瑪有一天發現,你不想要我了怎麼辦?”胤祺始終不敢說皇阿瑪,我其實不是你的孩子。他現在極度不安全的心迫切需要康熙一個承諾。
“傻孩子,皇阿瑪看着你從一個這麼小的嬰兒長大,又怎麼會不要你。”康熙雙手比了一段嬰兒的大小說道,“你啊,小腦子想什麼呢。”
胤祺吸吸鼻子,努力忍住眼眶裡要掉下來的眼淚,猛地點點頭,“皇阿瑪,你抱抱我好不好?”
康熙聞言一笑,把胤祺摟進自己的懷中。
胤祺趴在康熙的肩膀上,淚水便止不住的流下來。趴在康熙肩膀上沒一會便哭成了淚人。過了很久很久,他纔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從康熙懷裡出來,眼睛裡全是掙扎,他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對自己說,不能騙最疼愛自己的皇阿瑪。
康熙其實完全可以自己主動說出來,可是康熙並不想這樣做。如果胤祺願意提出來,那麼他自是會結着這個時機讓胤祺打開心結。如若胤祺不願意說,那麼康熙也尊重他,他不想這個孩子被自己和昭妃還有那個清俊逼得被迫成長。
“皇阿瑪,其實我,我,我不是您的兒子。”悄悄的趴在康熙耳邊說完,胤祺便沉默着等待着暴風雨的來臨。
康熙雙手抱起胤祺,便把胤祺抱在懷裡,低聲道,“民間有句話,生恩不及養恩大。在皇阿瑪心裡,你和哥哥姐姐們沒什麼不同。”
胤祺自打長高長重後,康熙就沒有再抱過他。不是康熙不願意,而是孩子長大了,知道害羞,尤其是男孩子,永遠想着要長成男子漢。所以久而久之,這些小時候的互動便慢慢的消失不見。
胤祺沒想到康熙還是會像小時候那樣抱着他,心裡瞬間歡快起來,緊緊地摟着康熙說道,“皇阿瑪,你都知道了嗎?”
“胤祺覺得皇阿瑪厲害嗎?”康熙笑着說道。
“厲害,皇阿瑪在胤祺心裡最厲害。”胤祺看着康熙的眼睛很是驕傲的說道。
“皇阿瑪在你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知道了。”康熙用自己的臉頰貼着胤祺笑道,“每一個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就算是你額娘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你的出生也是應該值得迎接的。皇阿瑪很喜歡你的到來。”
“那皇阿瑪以後會不會不要我?”胤祺有些忐忑的問道。
康熙很欣慰,自己最終一片真心還是得到了回報。這孩子看向自己的眼神裡全是依賴。
“皇阿瑪不會不要你。”康熙笑着說道,“皇阿瑪之前想過,等你長大了,便告訴你這件事,至於你是去是留,皇阿瑪都尊重你。但是你額娘,是留不住的,皇阿瑪答應過她,有朝一日一定送她離開。”
“我不想離開皇阿瑪,也不想離開額娘。”胤祺委屈道,“我額娘爲什麼要做壞事,我好難過。”
康熙心裡一嘆,他該如何解釋這些男女之情呢?這孩子真的能夠理解嗎?康熙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便用着胤祺能夠理解的方式說道,“你額娘呢,不算是做壞事。皇阿瑪有這麼多妃子,很多時候都照顧不到你額娘,而你額娘一個人也很孤單對不對?”
康熙不想詆譭昭妃,小孩子長大,有了自己的價值觀,他自是會理解很多事情。
胤祺點了點頭,“額娘是很孤單。”
“看,連皇阿瑪的胤祺都知道額娘很辛苦,很孤單,那麼有一個人替你愛護額娘,不好嗎?”康熙實在是被自己都要酸死了,他心裡明明對這些愛啊情啊嗤之以鼻,可爲了不給胤祺埋下仇恨的種子,他還是有些昧着良心說道。
“可是,皇阿瑪對額娘也不差啊。”胤祺想了一下說道。
真是個傻孩子,要不是你,我可懶得去看昭妃。當然,這話康熙是不能說的,“有一個比皇阿瑪更好更合適你額孃的人出現,你額娘過的比以前更開心,不好嗎?”
“那我呢?我不想要那個人當阿瑪,我只想要皇阿瑪。”胤祺雖然不理解,但是還是很堅持自己的想法。
“皇阿瑪一直都在啊。傻孩子。你呢,乖乖聽話,現在你還小,等你長大了,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皇阿瑪呢,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是你的皇阿瑪。胤祺今日怎麼會知道這些?”康熙問道。
胤祺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道,“我,我是偷偷聽見額娘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沒事,這件事胤祺先暫時忘掉,乖乖的長大,以後皇阿瑪再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康熙笑道,“你額娘知道了嗎?”
“嗯。我當時特別害怕,就碰到了外殿的桌子。”胤祺心裡的石頭落地了,便心裡鬆快了許多,“額娘看見了,但是她沒追上我。”
康熙摸摸胤祺的頭笑道,“你以後可不能再偷聽了。這樣可不好。”康熙知道,昭妃如今真是跟開了竅一樣,什麼都不管,她知道自己不會把胤祺怎麼樣,便也不再管,還真是夠心大的。
“嗯,我知道了。”胤祺笑着點了點頭,“皇阿瑪,我不想回額娘那裡,晚上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當然可以。”胤祺這樣的狀態,康熙也還是真不放心,昭妃在他眼裡就是個不靠譜三觀不正的人,他可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讓昭妃給這孩子灌輸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的皇阿瑪最好了。”胤祺高興地喊了一聲便緊緊地摟住康熙,把頭埋在康熙的脖間,心裡暖洋洋的,他就知道,自己的皇阿瑪是不一樣的,一定不會和歷史上那些老古板一樣讓自己消失,胤祺心裡對自己說,他以後會好好長大,保護皇阿瑪。
康熙聽着胤祺輕輕的呼吸聲,微微一笑,抱着胤祺便回到了養心殿。
“皇上,把五阿哥給奴才吧。”李德全上前打算把胤祺接過來,可是康熙微微搖了搖頭,示意李德全等人退下,自己親自抱着胤祺進了裡間,把他仔細安頓好,自己這才進了紫府修煉,如今李怡然那裡就是個無底洞,康熙對這個未出世的生命很是重視,他不希望一個上天恩賜的生命,會因爲人爲的原因離去,尤其這個生命的到來,他也期待萬分。